“滴答……滴答……”
浑浊的雨水顺着屋梁,不偏不倚的滴在碗里,和那滴鲜红的血一起,点开两簇纹,相互碰撞,慢慢消失。
宁静因此被打破,女人尖细的嗓子怒骂道: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混进去了,倒掉重新放血,快点、快点,你们这些蠢奴!我的沸川还等着这碗血呢,他的命比你们这些人祖孙十八代叠在一起都要贵,你们担得起吗!”
如此狂妄的话,出处是季栖的妈妈,一个尖酸刻薄,被可汗之位蒙了心的女人。
一碗温热的血,被无情地泼到窗外,鲜红的一滩,是流逝的生命。
一声脆弱的哀求声在角落里幽幽响起:
“阿娘,我晕,好疼,怕……”
那女人猛地变脸,装作温柔慈祥的样子,哄骗着:
“栖栖,不怕,一下就好了,你弟弟还在等,你是弟弟的救命恩人啊,快,再把手伸出来。”
说着,招招手,身旁的人从腰间摸出绳子,缓缓靠近被蒙着眼睛的“药引”。
一群人,暴力的扯出他的手,绑在一起,放在脉枕上,两只小手黑黢黢的,本来小巧的脉枕,在小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硕大。
匕首甚至还没擦干净,凝固的血污叠了一层又一层,蝇虫在屋子里嗡嗡飞,在匕首上驻足,搓着手。
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一掌拍死了虫子,捏起匕首就向角落里可怜的小孩走去,对于孩子的嚎叫充耳不闻,高举匕首,要刺穿孩子的胳膊。
不等下手,一个响亮的耳光贯穿了耳膜,连孩子都不敢大声哭,尖利的女声再次响起:
“你好好看看你刚才干了什么,你居然在刀子上拍虫子,多脏啊,你想让我的沸川用这么恶心的东西吗!”
胖女人嘴角流着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浑身肥肉在打颤,紧张的看着地下,捧着匕首的手不住地颤抖。
“退下,我亲自来,一群蠢奴!”
那女的一手捏着冰袋,一手从头上取下簪子,快步走向季栖,没有丝毫犹豫,扎了下去。
“呃啊!”
凄厉的叫声贯穿了昏暗的小屋,鲜血汩汩留下,不一会儿便接满了一小碗,端着碗的人小心护着血,平稳的走出去。
簪子还在季栖胳膊上扎着,闪着寒光,沾着血,触目惊心,季栖被蒙着眼,一团破布填着嘴,他甚至不能嘶嗥。
从六岁起,这种酷刑七日要经历一次。
这年,季栖十五,还未逃离柔然,是弟弟救命的药引子,是阿妈抛弃的棋子,是晕死在角落没人管的兽崽子。
两日后,季栖睁开了眼,双目空洞无神,看着屋顶破洞外的天,幻想自己可以像鹰一样飞出去,可以像狼一样撕咬欺负他的人。
又是那个胖女人,端来一盆肉,放下一碗水,这算是这些天的吃食。
值得庆幸的,肉是熟的,水是热的,碗是赶紧的,新衣服不是臭的。
季栖在胖女人面前换上了衣裳,吃完一盆肉,骨头渣子都没剩。
一碗温水根本不够顺嗓子,可季栖太饿了,最后几口嚼都不嚼,没有水顺,照样咽了下去,险些噎死。
胖女人转过身,兢兢业业守季栖,等着三天后再来人取血。
季栖知道三天后还是那一批人,还是那样的痛,可能更甚。
向来逆来顺受的季栖捏紧了藏在草垛羊粪里的石头,骨头撑着胳膊抬起石头,砸向胖女人的头。
看似瘦弱的身体,力气却挺大,砸了一下,一个壮实的女人就倒地不起。
门口没有了阻碍,季栖放眼望去,豪华的宫殿堵住了视线里的乌云,这样一个破败的小屋格格不入,出乎意料的惹眼。
这样的小动静,季栖认为不会引来躁动,没想到细雨里,羊群拥簇来了一个男孩,一脸震惊,看到举着石头的季栖,眼里闪起了星星。
“哇,你就是哥哥吗,好厉害!”
是季沸川,圆圆的眼睛和脸蛋,脸中间粉嫩的鼻子上有雀斑洒在中间,牙齿白白的,门牙也是圆圆的,犬牙尖尖的,和季栖的一样尖。
他一身华服,顶着毛茸茸的帽子,耳上挂着红玛瑙坠子,兽皮围在腰上,脸颊热得泛红,在秋天不用受着瑟瑟寒风。
季栖丢下石头,打算手刃这个害他受罪的人,害得他从阿妈手上的宝,变成了脚下的泥的人。
谁料季沸川丢下羊鞭,放下怀里惹人怜爱的羊羔,冲他跑来,笑成了阴雨天里最灿烂的太阳。
“阿兄,终于见到你啦!”
迎面就是一个香喷喷的拥抱,像软软的羊毛沾染着白糖,甜品铺子里的糯米糍。
这举动打的季栖举起双臂不知所措,边缘尖利的石头意外滑落在地,咕隆一声,引起了季沸川的注意。
季沸川放开了季栖单薄的身子,咬着指甲盖疑惑道:
“呀?这是石头吗。”
俯身蹲下去捡,捡起来又举高观察,眯着眼睛似要看透这块石头。
季栖刚想抢过来,谁知季沸川突然把石头抱在怀里,很感动的样子:
“这肯定是哥哥送给沸川的礼物!哥哥好细心,喜欢!”
季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磨了好几个晚上的武器,被最恨的季沸川揣进兜兜里,伸出的手不知是缩回来还是再去抢。
季沸川转过头,看着季栖的手,兴冲冲的抓住,拉着季栖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哥哥跟我走,我也要给哥哥礼物,我要给哥哥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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