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半月,悦和镇涌进来一师军队,为首的少年将军骑着健硕的兵马,先来了无明医馆,和老者叙旧时,南絮正好端了药从院中经过。
隔着飞扬的翠绿柳条,她不由得向中堂望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少年还未脱下铁甲,身姿板正,神态放松,一阵阵笑音越过春水传来,少年起身告辞,转身之间那身铁甲反射着天光照进南絮眼里。
南絮感到自己的心跳极快,极重地跳了一下。
她好像也有一副甲衣,不过更宽大,更整洁。
“阿姐!”
不远处的梨树摇曳着一树繁花,小小少年的身影隐在花枝里,只漏出一张明媚的脸。
小星苦着脸朝她喊:“阿姐,快来救我,我下不去了。”
“你呀!”南絮忍不住一笑,端着药碗向梨树走去,也没空再想其他事。
倚在窗前的乞儿,眯着眼享受着日渐暖和的日光。
余光里,南絮身着一身浅粉衣裙,微笑着款款而来,她仰起漂亮的颈,和困在树上的小星插科打诨。
他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被包扎严实的脚踝,纷繁滋味涌上心头,前两日收到离忧来信,母亲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南畅平之死在长安掀起的轩然大波也被朝廷的雷霆手段强行压下,各地的起义越来越多。
而北部远征军胜利反朝,与南部驻军一起共抗敌国,
想着,他也朝那树繁花走去,少年涨红着脸小心挪下来,不知和南絮说了什么话,逗得她笑得直不起腰。
风拂过,零星的花瓣从梨树中滑下来,有些落入少女发丝上,南絮偏头看见乞儿笑着走来,也端着碗迎上去,乞儿比她高很多很多,南絮要尽力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的发丝被光暖洋洋地照着,低着头抱着碗,朝南絮笑得开怀。
南絮愣了两息,小星蹦跳着凑过来朝南絮打了两个响指:“阿姐,我和姐姐们去走医。”他回头看了乞儿一眼,又往左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从兜里掏出一张图纸来继续道:“过会儿阿爷要去军中和张将军商量事情。我们实在抽不出人手了,麻烦阿姐照着图中的模样采些草药回来。”
“后山多草木,险峰,阿姐小心些……”小星挠挠头,看着南絮包着白布的脖颈有些迟疑,连忙摇摇头:“算了算了,我去找找其他人。”
“没事的,我可以。”话音一落,那个乞儿也争抢着上前,呜呜咽咽的比划,然后一脸坚定地站在南絮身边。
小星显然不信:“……你?”
南絮却转头看 了一眼乞儿,笑道:“让他跟吧。”
她收回目光,也没管那乞儿神色如何,只把小星捏着的草药拿过来,“咚”一声给了小星一个脑瓜崩:“把你那匪夷所思的表情收一下,我和他去去就回。”
后山一片绵延春意,南絮随手打下一支长木递给乞儿,她一面走路一面和他攀谈。
这人实在奇怪,若是按照阿爷告诉自己的身世,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阿爷养在闺阁里等待成年,自是不会见过乞儿。若是抛开阿爷的说辞,她以前定是个调皮性子,此地近边关,定然过着打马逐风的生活,若是与乞儿有过几面之缘,也能解释乞儿送她桃花簪,还老红着耳朵尖偷看她的行径。
南絮随手扯两片嫩叶在手上捏着玩,抬头望着绵延的山路和乞儿搭话:“我们以前认识?”
乞儿犹豫一瞬,很是坚定地摇头,灰色的粗布发带甩得飞起。
“……那……你喜欢我?”南絮转头盯他的眼睛,发髻上的桃花簪映着圆润的光。
乞儿慌慌低下头,长木把土面戳出好深的洞。
他很慢很慢地点头,似又觉得不够,扯着嗓子,极哑极低又极其坚定的挤出来:“喜欢。”
“为什么?”
乞儿的头更低了,眼泪悄悄在眼眶里打转,他在心里呐喊。
就是喜欢,就是喜欢!没由来的喜欢!
南絮等半天没等到回音,疑虑更深了,只说:“那你在这等我,我摘完就回。”
山上的草木不甚茂密,奇石又多,张牙舞爪地立在那。南絮看乞儿乖乖坐在圆石上,便拿着图纸转身往斜坡上走。那有一株半黄半绿的草立在石缝里随着风飘。
那株草的位置长得很巧妙,南絮的位置也很巧妙。
在乞儿的眼里,身着浅粉衣裙的女孩颤颤巍巍地压低重心,极力伸手打算摘草。
随着一声惊呼,女孩身子一歪,直直滚下后面的斜坡。
视觉冲击如同火星引爆了乞儿的神经,他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耳边离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经官府查实,南府全家一百二十六人,皆投湖自尽。”乞儿扔下长木往南絮那狂奔,情不自禁喝一声:“南絮!”
下一刻,一根小小的木条从坡面上飞来,带着片片飞叶和一股子凌人的杀意,正挑下乞儿的发带。他一回神,正对上南絮的杏眼,她拿着边缘极薄的石片,毫不犹豫地抵在乞儿的脖颈上,脚下借力,将人逼进了被山石围绕的空间里。
她瞧着他,眼眸里有些傲人的娇气:“我就知道尔念平这么怪异的名字不是我真名。”
冰冷的石刃又往他脖颈里深入一分,些微血迹染红了边缘。
“我不会是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我脖颈上的伤痕也不可能是野兽挠的,我有厚茧,会功夫,我的姐妹也不叫媛琪媛玖……你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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