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凋零与新生

再次来到主厅，墨凌羽此刻的心情亦如往常。他抬起头，窗外依旧没有丝毫光芒，只有冰冷深邃的一片黑暗。

他凝视了良久，自嘲地笑了笑，戴上头盔。没有丝毫恐惧或者犹豫，唯有对于结局的平淡接纳。

对于情感的研究始终难有突破，因为它根植于灵魂，而现有的灵魂学完全不成体系。因此，想要凭空制造情感，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还有另一个办法。

受众多玄幻小说的影响，两人将这一方法形象地命名为“献祭”。理论不明，原因不明，但方法经过多次模拟已经证实了其有效性。

无法从零变一，但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就相当于给予一个模板。无论是否能够完全破译，照葫芦画瓢向来是计算机的强项。

生命网络固然是新时代的开端，但情感模拟是未来可能需要的planB和planC的技术基础。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要问了。情感不是正常人都有吗，为什么不随便抓一个人过来“献祭”一下，这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啊？这就要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生命树作为生命网络的中枢，也即将成为后续百年甚至上千年人类文明的基石。而那个唯一的“献祭者”，在输入灵魂（我们姑且这么叫）的过程中，拥有写入法则的权力。一旦输入完成，被录入的法则将永久有效，并且在优先级上高于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不能由别人来完成。这是他最好的，也是最后的铺路机会。在这一阶段中，执剑者为主，但多数时候——比如现在，执剑者都是辅助执棋者的角色。准确的说，是“那个人”对执棋者所作的限制。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向永生，一条通向死亡。

是在永恒的生命中面对无尽的黑夜，还是在毅然赴死的前一刻满怀希望，二者择一，他的选择一目了然。

吾事已毕，剩下的只能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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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本中记录的都是一些零碎的日常。以墨凌羽的性格，基本也不会将一些重要的内容记录下来。

初入冒险协会的激动，对于科学的兴趣，对终极命题的向往，冒险中的惊险和趣事，和羽之相遇的那些想法和碎碎念，再次相逢的欣喜，以及……某些早已布下的局。

有的知道，有的他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默默在暗处关注羽之，帮助羽之。从一开始，他就知晓那些，却在浮空城上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淡漠。他所了解的信息，远比唐晓翼预想的要多。

他当时没有说，对方也并没有提。他的隐喻对方一定清楚，却用如此肯定的语气打破了他的寄望。他当时的那些话，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珍惜当下”。

再后来，是一句话——尽人事，知天命。

后面大都是一些格言和哑谜了。

再到后来……

【希望渺茫，而黑暗无处不在】

倒数第二句：

【所有的事，只有奇迹和意料之中】

他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将这些话记下。除了其中的感情色彩，他确实暂时读不出其他。

直到他瞥见最后一句，也就是最近一次记述，脸色骤变，立即起身就往门外跑。

那句话，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甚至在后续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他的噩梦。

【以凋零和新生为节点的交接……】

快点，再快点！

楼道交错复杂。他以最快的速度排查走廊上的每一间房，饶是以他常年坚持锻炼的体能，也有些吃不消。但他一刻也不敢放慢脚步。那本日记的内容并没有多么重要，而其眼下最重要的功能已经完成——支开他。

等他七拐八弯撞开大厅正门，看到一席白衣的墨发少年平静地站在中间，右手正在凭空比划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墨凌羽！”

听到这声激动得破音的呼喊，墨凌羽循声望去，目光落在门口的唐装少年身上，余光瞟到不知何时靠在另一边缘角的面无表情的黑衣青年，挑了挑眉。他轻笑一声，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却隐隐有种戏弄性的玩世不恭，如深渊般的黑色瞳眸映出朝阳般的美好，那是希望的颜色。薄唇轻启，那是他这一年始终不变的说话模式。

【你们后知后觉的样子，也很像呢……只不过，秋比较内敛而已。】

“很意外吗？我也是个自私的人呢。”

语落，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生命力，竟是如软泥一样直直倒下，被一个健步冲上去的唐装少年抱在怀里……

他担忧地探了探少年的鼻息。呼吸还在，甚至可以说十分正常。唐晓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至少，还活着……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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