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沧海桑田（本章接第二卷尾声）

“晓翼，好久不见。”

湛蓝瞳眸中闪烁着的温柔光芒触及眼底，还有几分难以言明的情感和压抑在最深处的无奈。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出熟悉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久违的问候，却因地点和气氛不同而无端染上物是人非之感。有些东西一如既往，可有些，却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看到他和秋站在一起，就是再迟钝的人都反应过来了，更何况唐晓翼呢？他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又默默把嘴合上。面对已经有些陌生的友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凌羽显然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瞥了秋一眼，用意不言而喻。

秋无奈地耸耸肩，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好吧，你们慢慢聊，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出门的时候，他顺便将门带上。

此时，房间内仅剩下两个人，一只停止运转的几乎塞满整个房间的巨大机器，和放在唐晓翼身边的一把并不陌生的剑——未决。

“晓翼。”墨凌羽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有许多疑问。但是，”他轻声说道，随意地用右手托着下巴，“可以先听我讲个故事吗？”

唐晓翼干巴巴地说了声“好”，他现在还是无法将现有的线索联系起来，或者说是不敢联系起来，因为结果太过骇人。

“那我开始了。”他歪了歪脑袋，笑着说，“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接取了一个需要穷尽一生才能完成的任务开始说起吧。”

“做那个任务时我就猜到我可能回不来，准确地说是我不能回来。初晴姐和我需要这样的一个契机，哪怕危险性极高，赌注是生命。所以，不要责怪埃克斯了，这本来就是我的选择。”

“初晴姐当时留给了我一件东西，是生物学界梦寐以求的东西。从本质上讲，也是整个科学界梦寐以求的东西——真理。称之为真理确实过了，总之，无代价的获得是不存在的。我也因此需要履行一份职责——”他有意顿了顿，“执剑者。”

“执剑者的职责并不明确，我也仅仅能确定，这个职责永远无法在冒险协会完成罢了。”

“所以你就脱离了冒险协会，转投鬼影迷踪？”唐晓翼眯起眼睛，质问道。他的手已经悄悄握住了那把剑，蓄势待发。

“脱离冒险协会是必然的结果，”墨凌羽并没有否认这一点，用惋惜的口吻补充道，“只不过这个过程中爆发了一些冲突，导致了出乎意料的伤亡。”

“差点因为刑事案件死于狱中。”墨凌羽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唐晓翼的反应，“若不是秋不远千里相救，我就真的死于如此丢人的原因了。”

唐晓翼执剑的手愈发握得紧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对于他的失望。

“凌羽，你帮了我，帮了我们很多次……”他喃喃道，流露出回忆往事的神情，“羽之……dodo，都是如此。我应当感谢你。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要怪，就怪命运吧。”他拉长了语调，“这就是这一年半里的故事。”他撩开刘海，挑了挑眉，“至于另一个，你其实已经知道了。”

“一个名为墨多多的故事，是墨凌羽的……”他很快找到了合适的词，“番外。”

“什么……”唐晓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所有的线索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里拼成一张完整的地图。他抬起头，满脸讶异，“怪不得，你和墨多多从未同时出现过。”

“啊，这确实是一点。”

但仅凭这一点可是无法推出这个结论的，晓翼。

“你可以在墨多多和墨凌羽的外貌之间任意转换？”不要怪唐晓翼异想天开，主要是生命科学领域本就神秘，充满无限可能。

“不，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墨多多’，只是仿真人。我已经将他回收了。”

“你杀过人吗？”唐晓翼最后问道。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算是吧。直接的，间接的，都有。”他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唐晓翼，他空着的那只手握拳就往他脸上砸。墨凌羽没有躲闪，被他一拳打在脸上。

挨了一拳，墨凌羽的笑意反而更胜：“晓翼，该你抉择了。是杀了我，以祭那些亡灵之魂魄，还是……放过我？”

一边是公理和正义，一边是你最在乎的朋友，你会如何抉择呢，晓翼？

两人对峙而立。剑就在唐装少年手中，他完全可以直接挥过去，如此近的距离和狭小的空间，对面的那位绝对没有半分逃脱或求援的机会。与唐晓翼不同，处于劣势的墨凌羽始终保持着微笑。

半晌之后，唐晓翼轻轻叹了口气，手自然松开，未决的剑锋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唐晓翼瘫坐在椅子上，这个动作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正如你们眼中的鬼影迷踪那样。”墨凌羽平静地回答，从袋子里取出一本白色笔记本，推到唐装少年面前，“晓翼，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明，还是你自己看吧。”

唐晓翼接过本子，愈发看不透他的想法。

墨凌羽走上前，将未决捡起，递到唐晓翼面前：“我希望你能收下它，毕竟……这本来就是执剑者的东西。”

见唐晓翼将它摆在桌上，不再有攻击他的意图，墨凌羽笑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我相信你的所作所为。”他说，“即便很难理解，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噗嗤。”墨凌羽轻笑一声，眼眸中焕发出难得的真情实意的光彩。他的笑容像阳光，暖暖的。

“实话告诉你吧，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豪赌。”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很幸运，我都没输。”

第一次就是那次差点死亡的任务。

“谢谢你，晓翼。”他轻声说道，转而走向房门，“那么，我也该履行我的职责了。”

墨小侠可以是墨凌羽，但墨凌羽永远都不会是墨小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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