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很古老的童话。
寻常普通的旧屋舍里,麦草长满了屋边,斑驳破旧的铁信箱里,黑衣红袍的人拍去青苔,极慢地弯着身子找出一封信。
他是位不会写诗的诗人。
这是这封信的开头,神秘的旅者继续读了下去。
飞伦是位不会写诗的诗人。
这很奇怪,可王国里的人都这么说。
飞伦不会写诗。
他只能用笔描出一些格式,抄点词句,编几个故事,再往里随意填充,然后靠运气填上几个华丽的词藻,投向各个地方。
他的故事总会离奇地大卖,火遍王国。
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拥有才华。
靠运气罢了。
飞伦想。
他被称为“刁钻的诗人”。
也行吧,并不是很难听。
烛光陷进了几截花穗,他枕着还未填完的书稿,闻着藜麦香,纠缠的火明暗不定,勾着他的困意缠绵肌理。火焰烧尽的花瓣味侵染了他桌上的书稿。
空空如也,夹带着清透雪松上霜花的气息。
光线温馨,在模糊的镜像中浅色的湖漾着细碎的波鳞,那是梦来临的征兆。
飞伦在梦里写诗。
那种笔触是春雨泼露,是云水入杯,刁钻的诗人压低身体,半掩眸中翻涌的河流。
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流入体内,灵感如泉。
阿卡斯加河畔的蓝衣袍摆一闪而过,是无法追及的幻影,轻盈飘落的蓝色羽毛来去莫测。
诗人的梦是瑰丽奇异的,荒诞迷人的想象如塞纳特王宫墙上盛开在金色枝叶上的灰月季,两种天差地别的颜色搭配竟有一种出奇的诡异绮丽。
据说,死去的王后殿下带着这种灰月季入眠,因此诞下的公主拥有尊贵的灰色眼睛,含蓄地绽放着一朵灰月季。
诗人的悸动是离奇的。
灵巧的玄鹿头顶圆润的犄角,通体雪白泛着浅蓝的光泽,它的蹄部细瘦纤长,踏上如镜的湖泊时沉稳安静。
灵鹿踏湖,是心诗的基调。
你眼睛的距离一定小于湖,里面满载秋冬。
鼻尖的霜花味散去,灯烛早灭,花穗成了炭黑的麦秆,躺在灯盏中。
飞伦抱着墨水污掉的废稿,摆在窗沿。
塞纳特的人尤其是诗人有晒稿的习惯,稿角会有诗人独特的印章。
希斯坦公爵是位有名的诗人,他的印章是雄鹰。
而飞伦的,是鹿。
准确来说,是鹿角。
作为塞纳特王国中投稿最少却身负盛名的诗人,飞伦的原稿自然也是无比珍贵,甚至曾进献给国王。
国王塞西亚将其赐给王室成员,并指出这些诗的不足。
“我亲爱的诗人飞伦,”国家的统治者威严的声音越过半个大殿,“你的诗中拥有造物主创造的许多令人称颂的东西,这很可贵。”
“但那些中缺少了最值得赞美的浪漫,你应该将它写入诗中。”
它是世间最美的伊甸园中的禁果,是塞纳特的人民灵魂中最耀眼的存在,是智诺斯皇冠上最珍贵的宝石。
塞西亚如是说。
智诺斯是塞纳特王国神话中智慧与幸福的女神,希望之神曼尔娜之女。
她纯真怜爱,聪明勇敢,因拯救赫底菲巴得到了琉厄斯的青睐,戴上象征幸福的皇冠。
塞西亚命他写一首诗,并许诺这首诗将成为塞纳特王国王室的象征。
不会写诗的诗人知晓这位骁勇国王的渴望。
那是造物主最值得歌颂的,塞纳特人民灵魂的追求——所有诗人的诗中热烈自由的爱情。
飞伦不会写诗。
他没有爱情。
一位诗人疯狂追寻埃斯拉女郎的足迹。
她是塞纳特雨中枝头最高傲的夜莺。
秀美的眉淡淡蹙起,婉转的歌声优美伤愁。
刁钻的诗人有幸目睹过这位所有诗人梦寐以求的女郎的身影。
上帝吻过的脸总带着伤愁,苹果绿的礼裙堆满了层叠的蕾丝,她的衣袖永远有人抚平褶皱,深褐色的眼睛常常挤满了复杂的情感,空虚地望着某处若有所思。
埃斯拉女郎怔怔地看着到访诗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干净、纯澈、积着洁白的雪霜微微化开的温柔。
没有艺术家的心高气傲,没有上位者的虚情假意。
年轻的诗人表明来意,希望探寻美的真谛。
像极了某一刻的自己,善良纯粹。
埃斯拉女郎的眼里化开风雨,她优雅美丽,端庄提起礼服的裙面,向过去的自己微微行礼。
“乐意效劳。”
飞伦拥有了一大把淡紫色的花穗。
这位不会写诗的诗人闻到了霜花的香气,勾连起旖旎梦境的蓝色袍摆。
荒唐的灵鹿踏湖,他钟情虚幻梦境的神秘。
朦胧灼烧着淡紫的花穗,灯火将怪诞不经的迷梦拉长,羽毛沾上霜花的香味,诗人枕着泛黄的诗稿,稿纸的痕迹是藜麦的香气。
如诗般华美的梦境,阿卡斯加河畔的清蓝袍摆席卷了他的思绪。
一对雾蓝的鹿角一晃而过,融入流水中。
诗人寻到了神秘的缪斯。
花穗烧尽。
灰月季生长在诗人的心口。
那面镜子里有浅蓝闪动的湖泊,将他的光线拉入一个名为“爱情”的幻梦。
诗稿迷失清蓝的梦。
刁钻的诗人私自寻找阿卡斯加的诗篇,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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