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伦:岁月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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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伦】冬不归

☆☆☆ CP昭伦,纯自设,字数8K+

……

“近日阴雨连绵,你为何不寻个好天气再上来?”

眉眼冷淡,与盈盈白雾的热截然不同。茶壶吐出水柱,过了一遍茶叶的水注满了茶杯,茶汤如金,茶叶碧翠。淡雅的茶香扫除了一些雨夜的冷湿。

面前的人端起他沏好的茶,淡定的抿了一口。

“下不下雨没区别,还不如到你这儿来。”

雨脚如麻未断绝,前些日子晾了许久的晴全被吞没,山路泥泞,又偏逢大雨,危险在寂静黑暗里伺机而行。

这沏茶的人想不通,他待在山簏的家温暖的休息一圈比上山好了多少倍,非要捧着那本调查记录到他这来讨一杯茶。

“你找了那么久也找不到,缺这一天也没多大影响吧。”

他继续品着茶:“来你这好些,至少有点人气。”

白衣男子看着飞伦,他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屋舍,这里只有他一人,冷清得很。

平日也不会有除了飞伦以外的人来,他更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供飞伦参观。要说人气,还是山下的镇子更热闹些,关系亲近的左邻右舍可比他这清冷性子好相处,寻他来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飞伦的解释苍白无力,但他又拦不住人,只能让他留下来。

雨落屋檐,长夜沾湿,昏黑的夜里仅有一盏油灯点亮。主人并不介意客人的留宿,又或者说他奈何不了客人。

主人手持书卷,细密的眼睫下眸光清浅,那排阴影落在眼尾,眼睑很薄。客人借着油灯的光,纸页泛上一层浅黄,他写下的字有点反光,整本记录像浸在旧事里,温馨,怀念。

偶尔几句话,对方简短的答了,也算是这场雨夜融洽的时刻。

“你还在找,为什么非要找到?”

“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个人他送给我过,后来我弄丢了。”

飞伦说这话时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油灯的光溶进了茶水里,二者那么贴切,任着思绪沉进夜里。

他拉开图书馆的门,跟叶岚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摸进了专区。

专区的书很多,被人整齐放置在书架上,书的塑料包皮上贴有标签。各种字迹的书名在眼前掠过。

古籍在时间里沉淀着时代的芬芳,它们与一个文明共同封存在文字里——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文明,会被遗留在龟甲、石壁、纸张、兽皮等各种物件上,随着变迁而被破坏,被腐蚀,但依旧能留下一角墨痕或结构证明自己存在过。

飞伦不在意被仔细装订好的名著,尽管它们很有价值。他更愿意花费时间去研究积封已久的历史,过去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

寻了许久,他皱起了眉,那朵漂亮的花消失了。

茶色眸子里充满了不悦,剔透的表面虹膜被人刷上好几层失落,这绝对是他这些天最不愉快的事。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他本就处于负面情绪中,这笑声一激,饶是脾气再好,都难免语气过激。

他表情还算友善,但眼里的烦躁情绪没收干净,被人尽收眼底。

一朵用蓝色涂料绘制成的花在他面前盛放,墨线勾勒出花瓣的边,花的淡雅因细边的线柔了些,不再那么高洁,倒是平易近人。

绘者似乎很懂怎样让这朵花展现出自己的风格,恬静离世的同时又染上了人间烟火。

像林间消融的雪水,缓缓贴着耳道流下:“你在找这个吗?”

冷白的手指捏着淡蓝的书封,顺着手的运动带起绿白的衣袖。书架遮光,薄薄的一层阴影盖住他的容颜,不过此刻,欣喜的情绪占据上风,在飞伦眼里他更甚群星。

“谢谢。”

这本《缭雾集》记载了,他们这里的象征缭雾花的各种培育方法,注意事项以及花种来源,里面的缭雾花海是这里不可多见的美景,闻名世界。

花种来源很模糊,只说是拥有者的亲人培育的,后由他的友人赠与市长。书上的缭雾花便是拥有者亲手绘制,据说画的是原株。

没有几个人见过原株,书上记载缭雾花的原株后由拥有者培育照顾,最后一页被人夹进去了一张图片。

他记得之前是没有的,但能辨认出来,图片上的是缭雾花的原株。

“是你的吗?”

他抽出照片抬头,少年却不见踪影,只余一片绿白的一角存在于刚才的印象里。

飞伦有一瞬间的茫然,甚至以为他眼花了,可手心里的书还尚有指痕,淡淡的,残留着余温。他翻过书页,那张图片还在。

看来不是幻觉。

他可能不知道,在刚刚短短的一刹那,一串串时光流淌在图书馆里。

“飞伦,找好了吗?”

男生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面容英俊鲜明,住着流火的眼睛里是稳重冷静。他是不同于飞伦的太阳,不过度热情,只向外溢出一点点照亮他人。

甘宁举着一块面包,嘴角上挑:“叶岚说你今天可能又没时间去面包房,就让我给你送过来了。”

飞伦还处于神游状态中,香软的面包到了手里时他才反应过来。说了句谢谢后,他才向甘宁询问:“刚才有人来过吗?”

甘宁停滞了一会儿,细细回忆着,在被历史拉长了许多年的图书馆里,他只是摇摇头,开口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古典墨迹的长廊里,有个身影隐匿在时间背后,他会在高山雪海中,顺着记忆赠予你离别之书。”

“布满方格长形的房间,你会在此遇见破碎的青蝶。冬日化茧,槐序为蝶,故人冬不归。”

离别之书,破碎青蝶,故人?

甘宁这些没来由的话虽然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一向很准。飞伦想不到自己还有何故人,将这些字与词琢磨透了都没品出是什么意思。

甘宁说的话有些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是被预言师选中的人,精通预言占卜,但他还未到年纪,私自窥探会有惩罚,只能凭缘分突然知道一些信息。

“所以你想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苏姐姐是城中少见的解谜人,年少时便已解过上百道谜题。迄今为止,还没有她解不出来的。

要说她最喜之事,便是饮酒。梨花白、清菊梦来者不拒。

来人求解谜,必要捎上一壶佳酿才可见客。否则是不给开门的,这是规矩。

苏姐姐拿起送来的桃花酿,仰头饮了一口,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周身,花瓣入清酒。眼含迷离,秋水明眸。

“这城中人皆知我嗜酒,送我千金难求的琼浆玉液,我收了便给几字指引。”

“偏只有你,送了我这壶桃花酿。寻常人都以为我眼高于顶,喜菊那种高洁之物,可我爱的偏就是这灼灼芳华。”

飞伦眼见有望,忍不住一时之喜:“我只是觉得,酿这酒水的人大约也爱桃花,而这壶桃花挺称姐姐,淡雅。”

苏姐姐活着也算逍遥了,不陷在名利权谋里,拒绝锦衣华服,只着一身轻衫。纵使有顶天的本事,依旧守在这座城里。

她在浊世中,像坛清酒。

飞伦是真心觉得苏姐姐淡泊高雅。

苏姐姐莞尔,抬手取下发间木簪,在庭中寻了几颗石子,摆成奇怪的样子。

她闭上双眼,袖间木簪坠地,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卷来了芬芳。庭内落花纷纷,风停,花止。

“原来如此。”

苏姐姐将木簪插回,窈窕佳人轻笑,眼角似有一滴泪。桃花酿酒坛落地,一切回归原样。

伊人回眸,远处的飞伦还未回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撞得不知所措,他看见苏姐姐在花雨中对他道了四字。

缭雾非真。

缭雾花早在许久前便枯萎了,唯一的被放置在他家旁边的那户人家里,可惜不见了。

说是放置,不如说它本就生长在那里。

微风轻拂,淡色薄雾缭绕着庭院,缭雾的名由此而来。

好听是好听,可惜总少了点什么,太过浅显。

他直觉上以为,这缭雾花应有个更恰当的名字,似乎有人起过一回,但他想不起来了。

缭雾的说法是他从叶岚那听来的,一时兴起上了山,寻了许久都没找到。他也不气馁,慢慢的熟悉了地形,安定下来。

与那林中人闲时饮茶,留宿一夜。他与主人形成了一种默契,主人清晨采露煮茶,常会遇见早起上山的客人,在这种微妙的相遇中,他们成了挚友。

“来这么早,我茶还没煮好呢。”

“是吗?那可巧了,我有点事找你。”

“上次是缭雾,这次又是什么?”

“寒烟,为何我总是记不清你的模样?”

寒烟煮茶的手未停,袅袅白雾笼在了他的五官之上。

“我就是一个闲人,记不记得无所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古典墨迹的长廊里,有个身影隐匿在时间背后,他会在高山雪海中,顺着记忆赠予你离别之书。

布满方形长格的房间,你会在此遇见破碎的青蝶。冬日化茧,槐序为蝶,故人冬不归。

“在揭开缭雾的过去之前,真实与虚妄是唯一的选择,由你确认打开。”

“你想听下面的事实还是放弃?”

飞伦有时是个单纯的直觉生物,就像这次来找寒烟,他下意识认为寒烟能知晓信息。

这种事上,他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直觉。当然也包括了一些外在因素,比如寒烟拿他没辙。

“那我给你一句话,”寒烟果然妥协了,“无论记不记都没什么大碍。”

“伪装的书可盖住分别,冰冷的烟雾吹散涂改的痕迹时,远方的来客立于风雪,寻一故人。故人沉眠雪原,约定不返。”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记得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失魂落魄一整天的人是个傻子,偏偏有人愿意做这个傻子。某人一下山就自动屏蔽了寒烟的最后一句话,他依旧不记得寒烟的样子,但清淡的少年音循环于耳畔。

山林中人,朴素些应该的。不过寒烟的长相他仍十分在意,很多次避开这个话题的寒烟他不好问。但看不清还自动定义对方很好看,怪怪的,好像他潜意识里早就这么认为了。

“缭雾花开的时候是夏末。”

“六月初花开,可一直撑到冬。”

他越想越奇怪,这种规律如此熟悉,很像某种花。

“蓝烟吗?这是什么花,似乎不太对。”

他抽出寒烟给他的《蓝烟集》,一向清透的茶色眼睛跟着手颤抖了一下。

在记忆的角落有个人笑了一下,躲在层层屏障后,直到被锁定才出现。

林间屋舍里的茶香散了,寒烟倚着窗从冰天雪地里寻觅那点踪迹。明知寻不到,可心有灵犀一般。

他在山上眺望,那人也回头望山。

“在回忆的尽头再见他一次也无妨。”

寒烟笑了笑,茶壶中茶水未凉,淡香残留。

飞伦头脑发晕,他的靴子踩在雪上,留下一排脚印。城中路过的行人对他打招呼,他都差点没看见。

面包店的牌子落了点雪,他走的太快,一头栽进雪地里。

深绿色头发的少女扶住了他,两只眼睛是祖母绿的颜色,粉色领子包住了脖颈,肩上披着外套,脚踩白色雪地靴。叶岚漂亮是出了名的,恐怕又得让几个小伙子神魂颠倒。

叶岚把他带进了面包店,里面有暖炉,回升的温度让飞伦的脸有了血色,他低着头,跃动的火光将他的脸照得明暗不均。

叶岚出声询问:“飞伦,你怎么了?”

“叶岚,你知道缭雾的原名吗?”

他这一句把少女问得有些茫然:“缭雾不就是缭雾吗?”

她脸上表情不似作假,飞伦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继续发问。

“那你认识张昭吗?”

听到这个名字,少女的笑容凝固了刹那,能感知到时间流动的参照物失效了般,叶岚吐出一口气,神色释然。

“我就说,瞒着你没用,迟早要问。”

“张昭是缭雾花的拥有者,与你是至交。”

飞伦的手哆嗦了下:“那他现在如何?”

“他……”叶岚目露伤感,“已经走了。”

这几个字勾起了他的思绪,记忆的折叠被破解,他与张昭的过往也被翻了出来。

十四岁,他闯进花圃,意外得了“花匠”的工作。

“你喜欢这花?”

“是啊,我觉得这花挺特别的。”

“是挺特别的,那就拿几株回去养着吧。”

少年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感觉,模样淡漠漂亮,有生人勿近的气质。但却包容了他擅闯花圃的不礼貌行为。

十九岁,城镇收到敌人发出警告,预言师的预言示意若不送去质子,城镇必毁。

“你要干什么?”

“为什么去报名?”

飞伦捏着他的衣服,对他的行为感到非常的生气。

“你这身体什么状况不知道吗,有可能还没到那里,你就没命了!”

少年的眉眼长开了一点,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他就这么安静地受着飞伦的责骂。

直到最后,声音停了,他才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又坚定。

“伦,你知道这很重要,我既然这样了,那我就肯定会完成好。”

“与其让别人白白送命,不如让我这个命不久矣的来。”

飞伦点了点头,语气里是无奈的妥协:“你知道,如果不去,你至少还能再活四年,但你要去了,我也不拦了。”

“一定要保重。”

二十一岁……

油灯灯芯顶的火光闪动着,火光上是一点黑色的燃烧物,白色的棉状芯顺着燃烧物的堆积缩短。凛冬的夜吞没着雪地的白,厚重的云层下是被禁锢的月,星子挣扎着勉强发出微弱的光。往年好歹能瞧见几角冷月的天,今日只剩一层浓重的乌云。

甘宁顶着寒风钻进了房间,火红色头发与雪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像一团火苗里飞进了几片安稳的白雪。气温开始降低了,他端着几件厚大衣送给屋里的人。

今年的冬比往年更加冷了,饶是甘宁穿着棉袄站在大雪里也觉得快冻僵了。

“天气恶劣,路上风雪大,你带上这些衣服吧。”

屋中人似是看出了他的情绪,轻皱下眉,推开摆在桌上的衣服。

“不必了,送去给其他人吧。”

甘宁抬起头,少年薄薄的衣衫勾勒出瘦削的肩胛骨,贴着身体的面料过于单薄,仅一盏油灯置于桌前,灯下是未写完的信。

冰蓝色头发垂至颈部,贴在耳廓的冷色发丝衬得皮肤白皙,金色双瞳在注视油灯的过程中镀上一层膜,修长的手指继续提笔,不知在给谁写离别信。

也是,即将离乡,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留恋不舍之情。

“你还是带上吧。”

“这场冬比往年更加冷的,给前线的人似乎更好。”

“我一将死之人,即便尸骨未寒,身体也是冷的,要这些东西岂不是糟践吗。”

甘宁叹了口气,也没拿桌上的衣服,就让它静静的呆在那。

“我奉劝大人一句,还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日后莫被它左右了判断。”

甘宁点点头,放下衣服本来打算告辞。他的确太过仁慈,预言师也曾多次批评他这点。

“劳烦大人帮我将这封信交给我母亲。”

笔迹未干的信纸装着许多亲情吧。甘宁接过,他不是感性的人,但好歹也会思家。话大概不多,但也是句句肺腑的。

肩上多了件披风,他心下一动,用手去够披风:“不用了,甘宁。”

甘宁坚持给他披上,并且打了个结。他的额头被手覆上,体温正在升高,不过那只手的温度明显高于他。

他自认与甘宁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一步,甘宁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只手的主人先行一步出现在他面前,黑发上落了点雪,呼吸也有点急促,应该是跑过来的。

“你怎么来了,你还没忙完吧。”

飞伦眉眼弯弯,面色潮红,气还没喘匀就接上他的话:“忙完了,这不想来看看你吗,算是送你一程。”

张昭垂下眼,抿了下发白的唇。他作为送去敌营的质子,此去生死未卜,走前其实也找不到几个交心的朋友。而眼前这个是与他交情最深的了。

“行了,你好好休整。我就不打扰了。”

“预言师的预言会成功的吧。”

飞伦惴惴不安,他想从张昭这里得到一个确认的答案。但张昭不会做这么没有价值的事,他自愿做质子已经是惊喜了,如今的他是整座城的圣子。

“不知道,你还记得你当初问我的问题吗?”

“为何要做质子?”那天他情绪异常激烈,对着张昭质问了半天。张昭承受着他的怒火,最后用那双平静的眼睛注视着他。

“这里一旦破了,他们便守不住了。国难当前,儿女当自强。”

“位卑未敢忘忧国。”

这次,二人的声音渐渐重合,一个平静淡漠,一个眼眶微红,咬着牙说。

“位卑未敢忘忧国。”

张昭还是远赴敌营了,或许外人看来只是被挟持,换取一方安宁。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次,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只有这样了。他们被迫卷入战乱,但不肯投降,凭着奋力抵抗才培养出了中坚力量,如今……

“可以出来了吗?”张昭掀开车后的帘子。

被发现了,飞伦毫不尴尬,淡定的坐在他旁边。

“质子侍从原来是你。”

车内充斥着暖气,飞伦的掌心发烫,他是易热体质,似乎只要触碰到热,血液就会加速流动。圣子大人倒是相反,他的眸子染了雪光,漫不经心扫看外面的雪景,像一座寒冷的冰雕。

那时的飞伦估计不会想到,这是他们离城时唯一一次心平气和的独处。

“快,别让他跑了!”

军人装扮的人警惕的四处搜寻着,举着手中的武器,时不时与周边的人报告情况。

他们搜寻的仔细小心,从上头那领的命,放过了这个人他们可逃不了责罚。浑然不知,他们的目标,此刻正藏在他们的视线盲区内。

飞伦见他们走了,松了口气,借着遮挡物透过来的光,看着那个身受重伤的人。

张昭倒在血泊中,伤痕累累。他的面颊上有几道伤痕,冰蓝色发丝血迹斑斑,腹间有一道擦伤,光看应该想不到,这是一颗差点夺命的子弹留下的。鲜血浸透大部分衣服,血已经止住了,血腥味也散得差不多,大概率能逃过一阵追捕。

“飞伦…你来了。”声音发出的十分艰难,张昭不知何时清醒,拖动身体靠到墙壁上,眸子因为光线原因晦暗不明。

圣子这幅模样与一年前截然不同,骨子里的冷淡透过躯壳,虚弱的伤躯与他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张昭还是张昭。

他从衣服里抓出一张带着血迹的信纸,交到飞伦手上。

“我已经瓦解了他们内部一部分人的信任,挑起矛盾,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内乱纷纷。外面那些人只是空有其表,你只需去东边那扇门旁,里面有条暗道,直抵营外300米处。”

“这信里有他们的一些军事器械的许多机密,你带给市长,让他做好…”

喉处一股气流而上,肺腑的痛感刺激了大脑,他眉头轻皱,猛地咳出一口暗红液体。唇间的朱色顺着下颔的弧度流下,接着出现在手指上。

“张昭!”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吓坏了飞伦,他赶忙扶住张昭,尽力避免他撕扯伤口。

“防御。”张昭接着把话说完。

“你别说话了,你这样会……”撑不住的。飞伦咽下了后半句话,“这是你的荣誉,你给我自己去领。”

“我这辈子就你一个能推心置腹的朋友,你让我帮忙养的花我还没记下注意事项,它们死了你可别怪我啊。”

他听见那道声音淡淡地说:“那可不行,我可花了很多心血呢。”

“那就给我活到那时候!”

张昭轻笑了下,像冰雪化开:“交给市长吧,换个名字就行。”

“那么多人要去,非得去争。”飞伦有很大怨言,他不愿张昭去,但选择了尊重他的决定。可现在,生死关头,这人居然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我可就你这么一个花艺老师,你走我就罢工了。”

张昭闻言,闭上双眼,他又咳出一口血,惊得飞伦都不敢随便说话了。

“飞伦,我很庆幸能作为质子深入敌营。”他仰起头,“我们能守住。”

“快走吧。”

外面窜出一点火星,草叶沾到即成飞灰,浓浓的焦烟味呛进了鼻咽内。飞伦意识到,这是敌人走投无路准备烧死张昭,张昭携带大量机密,他们不会放过他,干脆一把火解决。

对敌人来说,不过就是舍弃一个基地而已,他们肯定早就将这里搬空了。

“卑鄙!”

“快走!不要逼我!”张昭调动全身力气,从靴内抽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

他在用命告诉飞伦,不走,他一样要死。

“欠你的,我下辈子再还。”

飞伦心一狠,朝东边的暗道奔去。大火还会蔓延到这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出营。

燃烧时的热浪随着奔跑带起的气流擦过外露的每块肌肤,他没有回头,他怕看见张昭在自己面前被烈火灼烧,痛苦的死去。张昭是情愿的,可他接受不了。

飞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大概关心则乱,他只听见风捎来了少年的话,张昭铿锵有力的声音里带着些笑。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就这样奔跑下去吧,飞伦,别回头,不要在意在大火中燃烧的生命,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守护好这个城市与国家。

能遇见你,是他最大的幸运。

张昭望着连天的大火,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那是一个幸福的,所有人都安好的结局。

……

他仿佛看见那个身影,绿白风衣的蓝发少年,在图书馆的排排书架前,被光阴流逝而遗忘的挚友持着《蓝烟集》转头看他,浅色的唇道了二字。

“盛暮。”

那花的名本是盛暮,意为“盛夏之末”,他们相识的那段日子。

失去了圣子的侍从太过痛苦,完成了他的遗愿后,整日消沉。

记忆不忍心看到主人如此,自动修改了自己,模糊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使张昭的痕迹在飞伦的生活中慢慢淡去,或者说是藏在心底。

甘宁匆匆赶来,看着抱头毫无反应的飞伦,知道来晚了。

“PTSD又犯了。”

“张昭走后就这样,好不容易压了几年。”

飞伦凑近那个绿白身影,少年没管遮住眼睛的几绺蓝发,友好的说:“我是张昭。”

“你不是死在了大火里吗?”

张昭有点好笑:“火?我最后与雪同眠啊。”

对了,他想起来了。他返程找张昭的第二天,大雪覆营,张昭被埋在了雪里,他挖雪挖的双手通红也没找到。

故人燃烧在烈火,葬于雪原。

“甘宁?”他终于从记忆的长河中走出,溺于往事的人清醒过来。

“你……还好吗?”甘宁试探着问了一句,颇为懊恼,如果不是他那突然降下的预言,事情又何苦落到这般田地。

“或许吧,”飞伦望着跃动的火苗,没来由记起了那盏油灯,“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那是最美的样子,是他人生中见过最美的生命。

茶色的眸子里被注入了流光,像琉璃嵌在玉石中,里面仿佛有一角绿白,一撮浅蓝色发丝浮动在时光的沙漏中。

“原来你就是他。”飞伦有些遗憾,没早点认出来。

“不过在不相识的情况下重逢,共读也不错。”

他望着窗外的淡雅落雪,淡淡一笑。

张昭从未远去。

他脸上的笑温和满足,在雪片纷飞的日子里尤为可贵。

他上山的时候,寒烟已经不见了,舍里只余一杯已凉的清茶。茶香四溢,散在了房舍内。

如无数次他来时一般,寒烟会备茶给他,点上油灯,照彻长夜。

只是这次,灯火未燃,人走茶凉。

山上屋舍并未废弃,多了一位守望者,他会在大雪封山的时节,立于山巅眺望远处。

他觉得,在世间的某个地方,会有人回望。

他会捎上茶和酒,茶是清茶,酒是桃花酿。

张昭或许忘了,但他记得。

“喏,送你一壶桃花。”

“这是桃花酒吧。”

有人在某个时候赠予他一壶桃花酿。

酒大抵早喝光了,但在他的记忆里,那是全天下最好的佳酿。

有时他会觉得,张昭的归来,只是他的幻觉与臆想。

故人暂留林海,白雪纷飞,故人冬不归。

“苏姐姐,你来了。”

苏姐姐轻衫倩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眸皓齿,被酒打湿的唇欲显动人。

“没想到你居然酿起酒来了。”

路过的人频频回头,想一探佳人的绰约风姿。如此美人来买酒,带动了一堆人追求美的心理,纷纷进来饮酒。

他们好奇打探这酒馆的消息,周围的人摇了摇头。

他们只知这里叫“今朝醉”,至于主人,他们称他“朝暮公子”。

每当有人问这店不开的日子,小二只会答一句冬天。

因为他们老板会趁冬季等一位不归的故人。

朝暮年年携酒望,故人眠雪冬不归。

……

倾逸:又水了

倾逸:感觉这章写的不伦不类

倾逸:又古风又现代的

倾逸:Be美学永远的神

倾逸:最近be上头了,he的话有时间再写

倾逸:话本被迫更新

倾逸:觉得好看的话(我好像没脸说这话)

倾逸:评论或Cosplay?

倾逸:点评或问题都可以哦

倾逸:祝期末考顺利

倾逸:反正我是要考,九天把六门补及格,让我想想我还有没有活路。

倾逸:麻烦祝我期末考通过,谢谢。

倾逸:望君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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