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间,可当真是一桩桩荒唐事。”
一树云霞泛起了粉,姻缘树上的桃花此刻热烈的很,但凡有细心的小仙,稍稍那么一瞧,便会发觉这树的异样。
虽为一树繁花,每朵仿佛处在不同时期。带着白色绒毛花边带粉的,开的笑意盈盈整朵染霞红的,更有一蒂多花,瓣未完全分开的。技杈上的红绸带迎着风,早已沾上浸满群芳的花香。点点粉红挂满了树冠,桃色灿烂,红绸鲜艳。
一朵桃花脱蒂,花瓣尽萎,落地化为尘泥。被繁花簇拥的树枝看不出区别,那厚处泛着的绿色证明它存在过,姻缘树上的红条伴着残香,一同缓缓落下。
一红衣美人倚树,身挽轻衣,持姻缘簿。那掉落的红条变细,落到他手上时成了线。又一批桃花凋谢,纷纷扬扬的花瓣即将触碰到他时化为乌有。
“又是一众有情人分离,姻缘树不知何时再长出新花苞。”
他扫了一眼名字,将捆绑的男女红线解开,在姻缘簿上重新添了几笔。
其他仙人大概会惊异桃雨纷飞的美景,但他不,他知道桃花凋落、绸缎坠下代表什么,那是爱情的破裂,注定这辈子有缘无分。
这桃林颇为清静,寻常小仙不敢乱闯他的地盘,而那些法力高的也逃不了情的诱惑,天地姻缘尽归他管,为了寻到心仪人白头偕老,都得对他恭恭敬敬的。
不过他理解不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月仙掌管世间情事,自己却独身一人。
他素有“月下独酌”的美名,一人休憩,只在见着月上广寒宫时开坛清酒,一醉方休。
也有传言说,他对嫦娥有思,但仅是传言。没人想得罪他,破坏自己的姻缘。
嫦娥那个才升上来几百年的女子虽然皮囊颇佳,到他这儿来寻求跟她牵条红线的神仙也不少,可他瞧不上。
不是他看不起嫦娥道行浅,而是这种级别的打动不了他。
“那个水神都几万年了,还平静无澜。”
月仙表示这众仙皆有七情六欲,唯独这至柔至刚的水无论如何起不了一丝波澜。千百年来他的业绩全被这一单拉低了。
(能不看下文猜出月仙是谁,水神是谁,我加更一章)
“没有就算了。”月仙并不在意,他无法理解,所以别人也理解不了。这与他的职责并不冲突。
关键是情与缘是否全到,到了就拉,没到就晾着。
林中异动忽起,桃树接连产生情绪,月仙将手贴在树干上,确认并非恶意。
他心生疑惑,桃树千万年来第一次以如此欢欣的情绪产生响动,莫非来者身上有什么秘密。
红衣美人扯下腰间悬着的桃花木,轻薄的雾气卷起大片花瓣化成风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缠住。再回望,原先的地方不见什么风光霁月的月下仙人,只见一只浅蓝皮毛的狐狸。
狐狸闭上眼睛,额间的弦月发出红色的光芒,与桃林内的生物共通感知。然后他看见了一位从未来访,只打过个照面的神仙——水神。
难怪,草木露水大部分是由水所化,需水生长。水神又出了名的温柔俊美,招花草喜欢不足为奇。
“水神怎得空来我这小小桃林了?”
水神脚步突顿,蓝色的袍摆被风刮的撒了些花瓣在上方。他温柔一笑,谦逊有礼的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听闻月仙高雅,住的这十里桃林更是不可多得的宝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冒昧来访,是因为有人占卜的结果与我有关。”
“是甘宁?”甘宁是专司占卜之术的神仙,他来占卜的结果一向很准。
“不,是花神之女。”
“叶岚?”这倒让月仙有点惊讶,水神颔首:“正是。”
“占卜的结果如何,说是平白无故的便不会劳驾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来这。”
水神浅浅勾唇,这月仙倒真是聪慧,他只说了三句,便挑中了两个重点。
“花神之女说只要我来这桃林待上半个时辰,便有人来搅动这池静了千万年的水。”
月仙听着这模糊不清的意思,是有人要收了他:“那可挺好。”
水神听过月仙的一些 流言,他生得俊逸,就是性子漠凉,独来独往。
他有时也想,或许他们该换换,更符合这个神位些。
几撮浅色皮毛一晃而过,在漫天粉锦里格外惹眼,他在天上见过火红色的烈焰炎狐,雪白的异域雪狐,五彩的九尾玄狐,但这种冰蓝色的还真没见过。
“玉面狐狸?”水神轻喃。
这天上极少有知道月仙的真身是只狐狸的,更何况还是玉面狐狸。几万年了,他还从未对别人显露过真身。
玉面狐狸隐进了桃花瓣里,待出来时,红衣覆身,蓝发金瞳,手抓一团红线。
清俊的他散着一种气质,被月仙的身份掩了大半,依稀能感觉到那是一块寒冰。明艳的红线绕着他的手腕,腰间悬着一块桃花木,上面刻着两个字:月仙。
“水神,我应该说久仰大名还是好久不见呢?”
水神眼睛古井无波,大约是他神位的原因:“本应早来拜访,只是我这性子,自几百年前嫦娥上来我们算有点交情,其他的当真是知之甚少。”
“不过我更希望是好久不见,我这人不喜欢与别人交恶。”
红衣飘扬,月仙懒散的眼里透着点光,他像在假寐,实际上目光就没离开过水神。
他适合蓝色,水神肯定了他们应该换职位的想法。
“你当真没对别人动过心?”月仙幽幽的说,“为了你的姻缘我可是翻遍了天地间神仙凡人的资料,连男女都没放过。本以为你会到凡间去,结果你一直呆在天上,自始至终我都没挑出一个来。”
“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婚事不是很上心啊。”
“水神,你当真如水般无情?”
“那可真是辛苦月仙了,哪敢劳烦月仙如此为我费心呢。”
水神捡起地上的一片花瓣,嗅着残香,他环顾这片桃林,最终目光定在月仙身上。
都说玉面狐狸最善魅人心术,可眼前这只倒是清冷。
二人就那么直直的对上,这是几万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一身红衣对一袭蓝袍,遥遥相望。他们想从对方眼中与动作上找到答案,奈何对方藏得太好,谁也没看透谁。
终于,水神打破了宁静:“当然不,既然花神之女说会有人搅动我这池水,那必定会有。这四海八荒间,或许有月仙没对过的呢?”
水神模样温润,语气也并没有半点不快:“月仙应该知道,我既没有把名字划去,那我必定也是想求姻缘的。只可惜过了千万年,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
月仙不置可否,他清闲的很,偶尔绑几根线,牵住几对有情人。
他将所有的资料核对过好几次,男女老少、妙龄弱冠、黄口垂髫、襁褓老妪、及笈束发他全查了,就连之前牵过线的的都对了,仙凡神魔,着实想不到还有谁未被他想到。
“叮铃”的铃铛声顺着桃林的风飘到了主人这里,在他们对峙的这段时间里,竟又长出一个花苞,不知是哪位神仙竟引得三生铃如此欢悦。
三生铃响,情定生生。
说先打开姻缘簿,三生铃定的姻缘还得一会儿才能出现,他二话没说,让姻缘簿出现姓名后自动配对。
月仙觉得水神的姻缘困扰了他千万年,如今有了个实处,他也好放下心。
对水神,抛开终身大事不说,他还是挺有好感的,像这么好看的人可不多见。
月仙没想到,自己的一次懈怠,促成了两个不通人情,孤独长久的神仙的好姻缘。
水神望着这十里灼灼桃花以及那林中的烈烈红衣,心下了然。他不掌握姻缘,无法查看这姻缘簿,但他有的也足以摸透这对有情者究竟是谁。
花神之女果真名不虚传。
猎猎清风吹动桃林,桃花瓣如雨飘落,姻缘簿被埋在淡粉长河里,被风刮开,纸页发出声响,恰好开到最后留有墨迹的一面。
张昭——飞伦
中间用红色的线连在一起,若有仙人路过,怕是会惊叹。
张昭是月仙不知被遗忘多久的名讳,而这飞伦正是那位千万年来平静无波的水神。
这次,落花仍是有意,流水并非无情。
一曲桃花灼灼,潺潺流水无忧。
……
倾逸:我怎么觉得我的描写都差不多呢
倾逸:我还是太废了
倾逸:描写的地方都差不多
倾逸:就这样吧
倾逸:望君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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