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是个严肃的人。
作为妙兮山的掌门人,依晴担的责任很大。
当月天人弟子千烑在她面前咳血昏厥,她是最先镇定下来劝月天人冷静的。
那个表情,依晴只觉得尘独月可怜。
不过也是,月天人可是把一切都寄托在千烑身上。多年培养若是毁于一旦,依晴觉得换了她,她也得疯一次。
好在千烑只是昏厥,然而这是表面。把人放在偏殿里安置好一探脉搏,依晴有点惊疑不定,连忙把剩下三个一块扔了出去。
“月天人,敢问千烑可是用了什么禁术?”
眼见着闲杂人等均被强制回避,依晴连忙问出了口。
禁术这东西,十大门派里也有不少。但禁术之所以为禁术,就是因为使用过后要付出的代价。这代价一事可大可小,若是玩脱了连命都可能丢了。
尘独月一听这问法忍不住心里发虚:是否用过禁术?当然有!他专门出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个!不过直接说出来属实太过丢人,还容易让人误会他们师徒关系不好。
思及此,尘独月心下已有了计较,冷冰冰地说道:“前几日,千烑倒确实说过要用禁术做点事情,具体有什么反噬却从未提起。”
这话乍一听没有问题,依晴却能听出尘独月跳过了关键的地方,心想一定是天人师徒有什么要暗中调查,这才用了禁术。
“原来如此,”有时候其实不需要点明,心领神会下用不着多说,但依晴还是想劝一劝天人,于是朝尘独月躬身一礼说道:“天人做事自有道理,只是这使得自身灵力流失的禁术,还是停了较好。”
尘独月淡定点头:“嗯,此事我会吩咐他。”
“山中还有些事务,晚辈便不久留了,天人可在此随意行事。”
尘独月表示无碍,依晴便就此告退。
她一走,尘独月内心的小人惊讶起来:灵力流失(ΩДΩ)!千烑用的禁术会反噬到灵力上?!难道说,我一有情绪波动就会让千烑被抽走灵力?
这样想着,尘独月身体与内心同步,看向了静躺在榻上的千烑。
像是为了验证他猜测一般,榻上千烑眉头微皱,手指无意识蜷起。
尘独月:……
冷静,要控制情绪波动。
还要想办法,让千烑自己解了这禁术。
——妙兮山议事厅偏殿外——
安榆炀坐在台阶上浑身都是低气压,逼得天南星躲远了靠坐在殿外圆柱旁。
圆柱旁还蹲着一个抱膝的小女孩,玉叶。
两个讨厌的食物到底在做什么,玉叶是不会去思考的,她只觉得饿。主动给她吃的食物忽然见不到了,肚子顿时空了。
依晴走出来,就看见他们这离谱的距离,眼角一抽:“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就这?”
天南星立刻站直了身子:“师叔好。”
听到动静,安榆炀也分了点注意力过去。
十大门派里,除月天门意外的九位掌权人都是互相熟食的。千年前的十位天人更是形影不离,门下弟子都按着拜师先后顺序排了号。直至如今,依晴理当被天南星唤一句师叔。
“千烑没什么大事,月天人在里面照顾着,你们也不用总在这边等。语涵也快回来了,你记得给她讲讲和千烑的相处之道。”
天南星汗颜:怎么千烑走到哪儿都有长辈看重。
天南星才不承认自己嫉妒,乖巧行礼:“遵命,师叔。”
交代了想交代的,依晴瞥了眼安榆炀,心中虽然还有点戒备,却没说什么。
送走了依晴,天南星松了口气。
安榆炀则在心里思量起另一个人。
妙兮山依晴弟子,樱雨涵。同样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之一,长剑丹枫在她手中也声名鹊起,成了一把名剑。
虽然打起来可能棘手,但他若真要走,樱语涵奈何他不得。
“喂,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天南星说着,稍微靠近了安榆炀一点。
安榆炀心中略感诧异。他原本以为天南星不会理会他,再不济也会当成不存在的空气,不靠近也不刻意亲近地戒备着。
“别惊讶”,天南星反应平淡,说道“既然千烑打算洗了你寒读成员的身份,又想要让你给他做仆从,那我作为朋友也不好总是阻挠。”
朋友,居然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利用的关系吗?安榆炀心下不屑道,谁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利用这朋友关系,别想跟我这里套近乎。
只是安榆炀有一点搞不明白,怎么这水镜宗少主也是个傻的,这么直白告诉他也不怕被半路捅刀的么?
“你听到了没有,问你担心什么呢。”天南星浑然不知对方把自己当成傻的,日常表达担心。
“没什么。”保持警惕,绝对不会错的。
话说他这个仆从要不要操心下主子的交友,但是盲仆又说仆从不能干涉主子的决定,有点纠结。
“那个,安榆炀……”
“怎么?”
“那个灵魂咒术的反噬,你就没有办法吗?”
“那你得问一个死人。”
“……是千烑的父亲吧。”
“你居然知道他父亲?”安榆炀惊奇不已,看来朋友这个关系要重新看待。
天南星神情有点凝重:“我不知道那算不算见过,但我至今有很多疑问。”
安榆炀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去往返生镇之前,千烑在成为天人弟子之前的过往,倒也不是没人好奇过,只是从未查出什么。即便是去过了返生镇,天南星所了解的不过是只言片语。
天南星细细回忆起当时的细节:“那天晚上,我因为自己的情绪和千烑有点不愉快,等我们到了安氏府宅的废墟上,就是月天门两位长老的质问。他们拿出一幅陈旧的画,询问千烑与画中人的关系。”
回忆逐渐清晰起来。
最开始那只送到月天门的盒子就很奇怪。
千烑的过去,连作为师父的月天人都无从知晓,那他曾经用过的发带是谁送来,故人又是哪一位故人。
还有那封求救信,究竟是求谁?救谁?
那天出现的,真是千烑在大火中逃出来的父亲?父子多年未见,重逢后却要儿子离开抚养他长大的月天门?
安榆炀目光如鹰隼般,看向天南星:“你方才说,有人把他从前用过的发带送到了月天门。”
“是啊。”你怎么这个眼神。
安榆炀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银灰色的眸子里散发出迫人的寒意。
“你说的发带,我有点印象。”
天南星眨眨眼:“是千烑的长辈送的?”
“不是”,安榆炀沉声:“我记得很清楚,他曾经出过一次府。大概就在他出府的十天后,你在画像里见过的红发男童也出府一次,把那发带带回了安家。”
“那盒子……”
“盒子也是他那哥哥找来的,是兰姨娘生前放珍珠手串的首饰盒子。”安榆炀说到这冷笑了一声,“象征‘比翼双飞’的比翼蝶花纹,前家主很喜欢它。”
“只是我也记得,那只盒子早就被埋在安氏府宅的废墟里。就连那发带,后来也早被我收拾好,跟他哥一块儿埋了。”
——千烑的意识空间深处——
正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心境是什么样的,幻化出的心境景象就是什么样的。
所以千烑发现周边一片漆黑时,立刻明白这是他意识深处,心境所在。
和遗失了部分记忆的第一世不同,他的心境里多了很多人。
悦泽穿着玄衣红裳被围在中央,同样妆容艳丽的晓文与他一处,满面羞红接受着祝福;天南星手里提着一壶喜酒,起哄让新人喝酒;而祝福新人的人群里,林以南假做不经意地牵起荁霙的手,后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通明与文浩都对自己的贺礼大夸特夸,方翔直接找到他们各自的徒弟,说起了他们曾经出过的丑。
百川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能耐下心来看百昕包喜糖,自己也跟着做了点,惹来百昕几句诚心夸赞;拾叁捧着鲜花去找拾肆,到处找不到也不慌,就那样四处找,却不知拾肆就在他身后,旁边站着的惊蛰手里,也捧着一束鲜花藏在背后;相比之下还是长老们悠闲,直接围观万辰净和万辰清下棋,打赌究竟是谁能赢。
面对这喧嚣,千烑目不斜视,半分目光都不分出去地走了过去。
幻象里的人们毫无所觉,在自顾自的谈笑间消散。
千烑停下脚步,前方是燕老悠闲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燕老头一侧,眼睛睁开了一道缝,正好瞧见他。
“是千烑啊,修炼累了吧?来喝口凉茶,好好儿歇歇罢。”
千烑抬手,道:“多谢燕老,但我用不到。”
话音一落,千烑挥散了燕老的幻象。
脚下不知何时弥漫了很多水,欢快的踩水声传来,间或伴着几声孩童的笑。
“师兄!”
拾七跑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师兄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你,,Ծ^Ծ,,。”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撒娇,千烑这次却把他推开:“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千烑毫不犹豫从他身边走过,拾七呆呆地伸手想要挽留,开口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如果是为了我,玉璇愿意留下陪我吗?”
千烑果真顿住身形,他一个转身回头,瞬间变成了年幼时的模样,成了无能为力的安玉璇。
在‘她’眼前,红发孩子正表情专注,用肉乎乎的小手摆弄着一根编织手绳。
是了,安榆阳一直很喜欢这些动手做出来的精致玩意儿,一如他喜欢捧着这些东西送到安玉璇面前。
手绳编织好,同样被捧到安玉璇面前:“玉璇,喜欢吗?”
“……”
安玉璇默了默,终于带着无奈开口道:“我又不是死不了,就不能等我去找你吗?”
安榆阳一怔,双手垂在两侧,说道:“你别急,多久我都在呢。”
他说完,直接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安慕庭。
安慕庭可以很笃定地告诉任何人,阿兰依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而安玉璇,也是他此生唯一期待过出生的孩子。
他喜欢抱孩子,准确的来说是,喜欢抱年幼时的安玉璇。
面对安榆阳时,安慕庭很少和他有什么亲昵的举动。面对这其中细微的差别对待,安榆阳从未有过质疑。
称得上岁月静好的日子里,安慕庭会在睡前将安玉璇抱在怀里,翻来覆去地讲故事。安榆阳尽管没有被抱着,也挡不住他眼里深深的孺慕之情。阿兰依妇人打扮美丽娴雅,在桌子上做着针线活。离床榻边父子三人温馨的场景很远。
“都这个时候了,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父亲?”
场景骤然定格后退,成了无边黑暗中发着光的写实画。
“璇儿,你长大了,不像从前那般听话了。”
一儒雅男子凭空出现在千烑身后。
他长身玉立,看着不过弱冠之年,凤目中黑亮瞳仁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唇边一抹笑意恰到好处,却又仿佛面具般令人感到诡异。
面皮完好无损,不见任何瑕疵,又哪里是返生镇里那丑陋的安家老爷?!
“您是要再次向我展示心狠手辣吗?在自己儿子身上留下夺舍种子的那种。”
安慕庭还是那副柔和的笑,说道:“夺舍确实可以做到,可那样就看不到你的成长了。怎么说也是兰儿怀胎十月生下来,又是我这辈子唯一期待过的孩子。”
安慕庭端着一副温和的架子:“璇儿啊,你先听话,离开月天门。”
千烑却不做理会:“……您,全部看到了。”
安慕庭知道他说什么:“对,全部。”
“从被尘独月捡到进了月天门,到验出天灵根资质拜师天人,到苦修几年后在修炼之余照顾拾七,再到情根萌芽不得诉说,最后被陷害、失控杀人,直至被剥夺灵根绝望跳崖。”
安慕庭讲述着,千烑脚下的水面也布满了那些今世还未发生过的事。
那每一幕,都是千烑第一世的刻骨铭心。哪怕百转千回,他如今再看,仍能想起当时的感受。
“我作为父亲,可看得格外揪心啊。”安慕庭这样说着,话语中满是悲悯怜惜。
千烑目光平静:“我之所以重新来过,是因为您在从中作梗。”
“这可难得很。”安慕庭想起了当时情况的严峻。
脚下水面荡起波澜,出现的场景变换成九重渊下。
第一世里千烑坠崖时灵根被剥夺,身体状况已经连普通凡人都不如,心存死志早已是奄奄一息。偏他还被魔尊夺走过身体,残余魔气也在侵蚀他从前的修者根基。
即使有那枚蕴含微弱天力的戒指,千烑毙命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还不够,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魔女,竟直接扔了那戒指。要用魔气吊住千烑的命不是不能做到,可是却十分冒险,那魔女就是在拿千烑的命做赌博。
可惜安慕庭意识留存,无法反抗,于是他只好顺其自然。
在那魔女往千烑体内注入魔气时,安慕庭迅速占领千烑身体的控制权。借用魔女和魔尊的魔气,安慕庭使用了自己真正的底牌。
时间就此发生回溯,安慕庭也做好了意识消亡的准备。睁眼却是千烑可怜见的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迎面走来一个月天人捡走了他儿子。
安慕庭修养良好,微笑着在心里大骂数句文明话。
还好他留了不止一手。
也还好老天给面子。
最重要的是儿子争气。
第一世忘个干净算什么,只要第二世想起来就问题不大。
水面……不如说镜面,以千烑为中心,布满了他第一世里和尘独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千烑讥讽一笑:“所以父亲您才觉得,我应当离开月天门。”
“那是自然。”安慕庭描述起千烑离开后的好日子:“以璇儿的长相,随便哪个姑娘都愿意嫁;有我这个父亲出谋划策,保证衣食无忧;还有就是……”
“父亲”,千烑打断了他,“您难道忘了最开始希望我做的事。”
水面忽然剧烈动荡,其中所有场景都暗淡下来,最终归于黑暗。
“安氏府宅被烧毁那日,您在祠堂里说过的:安玉璇会解开安氏族谱上的封印,解救被困在族谱中无法轮回的所有先辈。”
“还有就是父亲所说的底牌。”千烑神色漠然至极,看安慕庭的眼神冰冷完全不像看父亲,“既然父亲的底牌甚至能够回溯时光,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父亲将复仇责任转交与我?”
安慕庭整个僵住。
千烑又道:“而且,父亲若是趁现在夺舍,用着九魂修者的身体去杀了魔尊,倒也算报了先辈的仇。若没猜错,这具身体,此刻是脱离我控制的。”
安慕庭长叹一声:“孩子大了,这做父亲的也管不了了呀。想做什么就做去罢,决定权在你。左右最后玩脱了,还能再给你重开一次。”
千烑:“……”
这么逆天,天道难道不会强行让你魂飞魄散吗?
安榆炀不愧是长年算计人心的狐狸,看出千烑心中所想:“天道又不是不受限制,该有的规则漏洞还是该利用下的。”
——外界——
“轰隆——”
“轰隆隆——”
天南星和安榆炀一惊,面色均是大变,起身站了起来。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黑云滚滚而来,顷刻间便遮天蔽日,雷电也在云层中不断闪现,逐渐向妙兮山靠近。
天南星:“这雷不对劲,刚才还好好的呢。”
安榆炀猛然看向某个方向,对天南星说道:“你先看好死丫头,别让她跑了。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安榆炀踩着风刃消失不见。
天南星并未多做阻拦,他看了眼身后的偏殿,和呆滞不动的玉叶,忍不住面露担忧。
“真没办法,就当是小爷给自己积德了。”
说完,天南星双手结印,一连放出了好几层结界,将偏殿护得严严实实。
在他做好这些后,又一层结界覆盖在他的结界上。天南星大惊失色,转身一看,果真是尘独月。
“月天人……!”
天南星心里一沉,连天人都被惊动,只怕这雷不简单。
尘独月行至他前方,面容冷肃道:“有一股强大的魔气,在东渚城中盘旋。”
“!”
——千烑的心境——
安慕庭似有所觉,说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吶。说它两句罢了,还不高兴了。”
您在这里说天道的不是,也着实很勇。千烑面无表情腹诽他,嘴上一句相劝的话都不想说。
安慕庭又对千烑道:“你明面上能用的人不多,如今也不过安榆炀一人。还是抽空去趟前朝皇陵的好,早日取回那两本族谱,盲仆才好按规矩归顺你。”
“至于那位月天人”,安慕庭顿了顿,对上千烑波澜不惊的眸光,笑着说道,“他和璇儿要做的事,为父皆不过问、亦不插手。”
安慕庭忽然靠近千烑,仔细端详起后者的眼睛,半晌才略带失望道:“嗯……长进不大。”
他当然不是在欣赏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看的是眼睛背后更深层的心。
“璇儿,你果然还是个容易心软的。”
安慕庭笑得儒雅随和,仿佛他真的是个满心圣贤书的读书人,在教导自家孩子道理:“已经教过你很多遍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别在这里装那么多人,最好一个人都别装,你得记牢了。”
“最重要的,别去爱人。”
读书人才不会像安慕庭这般。没有读书人的天真和自负,也没有读书人的高尚道德感。他不以指点他人做事为乐,也从不会觉得高人一等,他蔑视世间一切纲常伦理、人间大道,如同他蔑视天道。
千烑敛眸,或许就是因为这份蔑视,安慕庭才能做到算计一切,也才没有人能入了他的心。
“!”
千烑忽然睁大双目,抬头看向头顶。
“哎呀”,安慕庭故作惊讶,眉眼带笑,仿佛他只是不小心耽误自家孩子做事般,语气平常地说道,“璇儿好像要忙着对付魔族了,快回去罢。”
“……”
——妙兮山 议事厅偏殿——
千烑身侧手指微动,眉头一蹙,缓缓睁开了双目。
头顶陌生屋顶映入眼帘,千烑懒洋洋地移动视线,大概判断出自己所处方位,顿时精神一振,从榻上坐起身来。
没记错的话,他方才在心境里也感受到了危机感,突然间出什么事了?
千烑翻身下榻,大步走出了偏殿。甫一出门,玉叶飞快扑进他怀里。
知道玉叶想喝他的血,但此刻千烑顾不上她。天南星迎面走过来,他抢先开口:“我昏迷时出什么事了?”
天南星摇头:“事情是刚发生的,方才天雷忽然聚集而来,安榆炀先出去查看,月天人出来就说城里有魔气。依晴师叔也带着一队弟子下山到城里了。”
千烑看向结界,道:“我们也一起去,带上玉叶。”
天南星自然愿意,笑道:“跟小爷我想到一处了!”
他们都是天资卓越之人,天南星又是少年意气,多年修炼只为将来能独挡一面,自然不愿躲在后方看旁人忙乱。带上玉叶,也是为了找借口掩盖她的不同寻常,有这么一份救人的功德在,将来也不至于不容于世。
两人不多说,便要踏出结界。
只是他们的脚尖碰到最外层结界时,却猛然被弹了回来。玉叶不懂调整身形,整个躺倒在地。
如果只是天南星设下的结界,那当然不会拦着他们的路。而能够挡下千烑脚步的,也唯有那一人。
天南星有点发懵,转头问千烑:“这是什么情况,天人把咱俩关这儿了?”
千烑木着一张脸:“收起你的揣测,肯定是身上有和魔族有关的东西。”
天南星立刻按住衣服某处,后退一大步说道:“也不能这么灵吧?”
一看他这个样儿,千烑就知道他不想丢下那俘虏。
“收到芥子空间试试。”
“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他说什么就什么?!老实呆着不行吗!)”
天南星:“听话,就呆一会儿,很快放你出来。”
“啵啵啵啵!(你给我滚!)”
天南星把小笼子小心摆好,一转头正对上玉叶放大的脸。
“啊!!你干什么?!”
千烑手里提着玉叶衣领,言简意赅道:“把她也塞进去。”
“你难道没有芥子空间塞她吗?”
千烑划出自己的芥子空间,里面整齐码放的各类珍稀物品让天南星默了一默。略过许多衣物和零碎物件不提,仙丹、良药、毒药、毒花盆栽、《实用符箓大全(典藏版)》、《稀有法阵科普》《奇花异草录(典藏版)》《魔物种族特性科普(修订版)》……
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你一路上居然还把所杀魔物的特征记下来了?!”
天南星痛心疾首。同样是斩杀魔物,同样是昼夜不分作息混乱,千烑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写了这么多手稿,而且看这厚度、再看这数量,明显是写了有些日子了。
他倒也不是做不到像千烑这样全写下来,只是他这个人随心所欲惯了,记在脑子里还可以做到,这么多手稿……
天南星表示他没有出书的欲望,谢邀。
千烑理直气壮反问他:“难道你不想用针对性法术成片杀魔物吗?”
“……”
想,他可太想了。
省时省力就能做好的事,傻子才会选择用笨办法。
为了保护千烑的手稿,天南星转身把芥子空间里的衣柜腾出来一小块地方,真的把玉叶给塞了进去。
天南星拍了拍手,重新振作起来:“现在,出发!”
果然,天南星顺利走出了结界。他下意识找人分享此刻的高兴,却骤然发现千烑不在他身侧。
“?”
转头一看,千烑竟然还在结界里。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千烑把手放在了结界上。还能够碰到,这就说明他出不了结界。
“不是,为什么?你又不是魔族。”
“我当然不是,师父一向如此,他打心底里对我抱有期待,又生怕我出事,觉得我需要他的保护。”
那也不至于吧?我师父就不这样。天南星真是一腔吐槽不知从何处说起。
千烑看天南星满脸的不理解,也不想多做解释,他现在很理解尘独月的心理。珍视的挚友全部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守护苍生,千年里形单影只。孤单太久的人,会本能般抓紧另一个。也难怪第一世里,尘独月废了他一身修为也要他活着。
可惜第一世的最后,他们就这样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你先去,左右结界在这里,我不会有事。”
“……我去去就回,你小心些。”
天南星化作一道流光,向东渚城赶去。
千烑目送天南星远去,一撩袍就地打坐起来。双手印势变换间,千瓣莲显现而出,层层绽放开来。
要来的可是魔尊黑曜,他多少也得做点准备,好生招待一番。
作者:大家元宵节快乐(๑>
作者:今天是明烑馅儿的汤圆哦!
明月烑烑——浮世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