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重梦境 月天门演武场——
安榆阳这个名字,对尘独月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了。
当阿兰依夫人的尸身被送来,他下意识担心千烑的安危;当万辰净将先前得到的画像递给他,也只注意到,外貌相似、一看就知道是母子的阿兰依与安玉璇。
于是对这个在现实里早早夭亡的孩子,尘独月只知道他长着鲜艳夺目的红发。
如果当年带着千烑回月天门的时候,安榆阳也真的活了下来,也一定是出尘绝世的天才。
“轰隆!”
“轰隆隆隆——”
天空不再晴朗,反而乌云密布,安榆阳则在擂台上静坐冥想。
演武场新规矩,百人战挑战者上台一炷香内无人应战,则要在台上修炼一日。
安玉璇目光平静地看着安榆阳的背影,说道:“月天人好像很失望呢。”
尘独月没说话,脸色也没什么变,眼神却看向了别处。
总不能真的说没见到安榆阳的真实实力,所以他很失望吧。
他在心里暗自吐槽自己,一点也不关心月天门的大小事务,竟然连演武场新加了规矩都不知道。
“您忙于禁地封印之事,自然不会知道这等小事。”
尘独月看向安玉璇,发现安玉璇注视着他。
他……怎么知道的?
安玉璇目光平静如水:“您在怀疑我们对月天门有所隐瞒,对吗?”
“……当然。”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他的真实意图,刻意试探,全都被看穿了。
“那么月天人”,安玉璇周身气势骤然拔升,整个人浑似一把出鞘的剑,目光如炬:“还请您止步于此,别再深究下去了。”
尘独月几乎快忘了,他的徒儿本就是个极聪明的,怎会不明白他的试探?安玉璇此时等于承认了尘独月心中所想,但也有两人会站在对立面的可能。
因为有一位天人在场,这边的情况本就时刻引人注目,掌事和裁判眼神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过飘的。
“安玉璇!你这是要做什么!?”
眼见着安玉璇似是对月天人不敬,赶忙飞身过来。
安玉璇冷冷一瞥,道:“位阶压制。”
“唔!”
掌事与裁判的身体立刻不受控制,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压得爬不起来。
不止他们,还有演武场上其余的弟子们,此刻也都脸色发白。安玉璇释放的压迫感弥漫在上空,很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两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像这种程度的位阶压制,足以证明安玉璇修为远在他们之上。但他们完全不敢信,一个外门弟子,修为上竟如此强悍,何况他还不到弱冠?!
安玉璇眸中紫光大盛,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他们一眼,便抬脚往尘独月的方向走。
“安玉璇!停下!你不管你哥的前途了吗!?”
“不好意思”,安榆阳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冥想修炼,来到他们这边,笑语盈盈道:“我很乐意,用命来支持我弟弟做的每一件事。”
说着,他也使用了位阶压制。
竟与安玉璇是同等级的压制!
在他们眼中,安玉璇唯一在乎的是自己哥哥。好歹是兄弟,再任性也要顾着对方,多少也会为对方着想。
可惜他们错算了。安榆阳从不在乎所谓在月天门的前途,如果必要,他甚至可以舍了他的命。
尘独月眉头紧锁,这两个孩子如此出色,仅凭自己就成为九魂修者。但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对他抱有敌意。
见到安玉璇距离自己仅剩一步之遥,尘独月当即就要告诉他,自己可以不去追究他兄弟二人的秘密。
安玉璇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猝不及防。
所有看见的人都瞬间呆愣。
安玉璇张开双臂,拥抱住了尘独月,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您要是再不离开,长老们会很担心的,师父。”
尘独月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咔啦啦”
脚下地面出现细纹,像是要皲裂。这是很细微的声音,可听在尘独月耳朵里,简直就是噩梦重现,那意味着他将要见到千烑的死亡。
“啪嚓”
又是一声轻微的响声,尘独月双手捏紧了两侧的衣服布料,不自觉的颤抖,他果然还是怕了。安玉璇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仍附在他耳边柔声说道:“这一重里,您不用看着弟子死了。不过弟子来迟,还要恳请师父恕罪才是。”
尘独月抿紧了唇,沙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安玉璇闻言,松开拥抱着他的双臂,转而抚上那面庞。于是尘独月看到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听到他语气戏谑说道:“那就请师父,先到下一重梦境去等我罢。”
话音未落,他便脚下用力一点,轻飘飘向后退去,远离了发生皲裂的那片范围。
见他远去,尘独月伸出手想拉住他,脚下却轰然塌陷。
明明是极速下坠的过程,尘独月却感觉时间变得很慢。慢到他能看见,安玉璇身周有细微的水流在汇聚,然后呼啸而来,缠住了他的手臂。
尘独月收回目光,任由自己坠落。
这一次坠落,总算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星星点点的水滴在眼前晃荡着,散发出柔和的水蓝色光晕。
他此时仍旧无处借力,心底却不慌乱,因为能感受到一层保护。
安玉璇凝聚出的水流就环绕在他周围。
不是那种以保护为名的束缚感,而是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远也不近。
这份安心感,太久违了……
——第十八重梦境之地——
这一层的梦境之地,已经化作一片黑暗,先前尘独月掉下的地方却仍是清晰可见。安玉璇就站在那边缘处,神色又恢复成淡漠,不声不响。
安榆阳走上前,在安玉璇身后几步的地方站定:“玉璇,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突然消失不见,也太奇怪了。”
安玉璇到底没忍住,挂上讥讽的笑容,怼他道:“你居然还知道奇怪这个词,不由分说给尘独月安排噩梦,引诱我出来说话的你,居然说奇怪。”
他转过身,眼中满是厌恶:“谈话前多少换个壳子,别让我觉得膈应。”
“安榆阳”毫不在意的答应下来,全身开始虚化,又打了个响指:“就两个人谈没意思,把偷窥的那位也叫下来好了。”
——第十九重梦境——
“……”
“天人……”
尘独月能听到有人在叫他,只是那声音听不真切,像是耳朵里塞了棉花一样。眼前再次出现光亮,眼睛有点不适应,终于缓过来,发现是月天门的议事大殿。
不止是万辰净他们这些长老在,还有其余门派的代表人,现在个个关注着他的状况。
看来是有要事在商议。
尘独月神色难掩疲惫,起身说道:“我已无大碍,你们继续罢。”
他拒绝了万辰清等人的搀扶,径自离开。
鉴于第十八重的经历,尘独月决定不提自己有徒弟这件事,以免这里有人操闲心。
尘独月距离大殿门口还有四五米的距离,不远,但是他感受到了非常深的疲倦。这梦境还会把他在现实里的感受复刻的吗?还真是万能。
“砰——!”
“咚——!”
“磅——!”
尘独月:“?”
什么情况?
听这动静,大殿前有人打架斗殴?
“哐——!”
正想着,大殿门都让人给踢开了。
“哇啊!”“呜啊!”
尘独月:“……”
看着被扔进来的几名弟子,尘独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一阵伴随着铁链响动的脚步声响起,有一人堂而皇之地迈步而入,平静发问:“看来月天人是商议完了,不知有没有商议,如何处置我这个罪人?”
尘独月非常确信,这是第十九重梦境的千烑出现了。
只是千烑此刻明显有点狼狈。
他披头散发,一张脸少年老成不说,还带着病态的白。那双足亦戴着沉重脚镣,靴子上靠近脚踝的部位被磨得破损不已,唯有身上那素色衣袍是干净的。
尘独月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后那些门派代表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也同样关注着他面前这少年。
想到方才千烑说出的话,尘独月判断他们在这一重里依旧不是师徒,甚至从一开始就是敌对关系。为了防止出差错,于是他反问道:“不如先说说,你是什么打算?”
谁知对面竟然投来“你是不是傻”的眼神,说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杀我的话,我就要回魔族那边吗?”
“……”
当事人主动求死,属实有点致命。
“当然,你们把我送回去也行。”他指了指自己的镣铐说道:“不过要记得,有这东西在,黑曜那边迟早找过来。”
说完,少年转身就走。
见他要走,尘独月几个健步冲上去,嘴里也下意识喊出了他的本名:“等等等等!有话好商量啊安玉璇!不要总想着寻短见!”
尘独月这话一出,整个议事大殿的人都惊呆了,安玉璇更是面如金纸。
安玉璇眼中更是迸发出强烈的警惕,一字一句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在座的都可谓是人精,只要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派手下往下一查,基本是什么底细都知道了。再查得仔细点,也许能知道月天人为何对这孩子如此上心。
“咳嗯!”万辰清假咳一声,试图打圆场:“曦光公子应当是听错了。”
众门派代表:“……”
好假。
尘独月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何等重要的信息。一时之间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不想被眼前这已是陌路人的徒弟误会,只好继续留着。
尘独月无法,顶着徒弟的眼刀子,打算把这一篇揭过去:“要不我先帮你把脚镣摘了?”
安玉璇冷笑着甩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尘独月顿时感觉不美好了。
现实里的徒弟找没找过来尚且待定,梦境里的徒弟半道儿上被截胡了不说,好容易见面也像只炸毛的小刺猬。
恨不能事事都跟他对着干的那种。
还有就是,那副脚镣。
那么沉重的束缚居然没有摘除,应当是需要特定条件才能解除的。
【有这东西在,黑曜那边迟早找过来。】
用脚镣来束缚他的自由吗……
看来这一重里,千烑被当成了笼中鸟。
作者:周末的尾巴没踩到呜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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