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安榆炀在寒读潜伏这件事,千烑也才想起没多久。
仔细一想,当年和安榆阳逃亡之前,还有跟安榆炀告过别呢。
——十一年前 返生镇——
“不是我说你们,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了?都半个多月了,家主也不出来管管。”
冬天已经过了一半,风吹过来特别冷,安玉璇与安榆阳却浑身湿透,接受着安榆炀的说教。
生气归生气,安榆炀随便给他们找了身干衣服,省的生病。
彼时的安家一无所有,偌大的家业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只余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尝尽世态炎凉。
那是表面。
关于“狡兔三窟”,历代安家人的理解不可谓不深刻。
当年安氏家族明面上,只有安玉璇和安榆阳活着,可背地里一个也不少地在地底下活动。
如果有位人间帝王来到安氏府宅,也不会想到地底下有一个堪比他宫殿的地宫。
好在地底下什么都有,安玉璇和安榆阳很快就暖和了起来,安榆炀小脸上则是大写的不耐:“所以你们两个,是被刻意针对了?”
安玉璇,安榆阳:“[点头]”
安榆炀表情里多了几分嫌弃:“别在我这装什么乖巧。”
说完又道:“我已经去找过盲仆,这事儿他一早就查过了,是白枭暗地里挑唆他们。先找到几户上梁不正的人家,用银钱和粮食做交换,你们被欺负得越惨,他们能得的越多。”
安榆炀“呸”了一声:“那些欺负你们的小孩儿,我估计就是他们教的。”
安榆阳的手总是牵着安玉璇,问道:“你有办法给他们点教训吗?吓唬他们一下。”
安榆炀回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安玉璇道:“那没有用,治标不治本,只会引起反弹。”
安榆炀打了个响指:“没错玉璇大人,所以还得委屈您二位一段时日。”
安榆阳:“我怎么总觉得你在得意呢?”
安榆炀假装没听到:“最近家主有了新安排,玉璇大人还是听一听的好。”
安玉璇按住安榆阳:“说吧。”
“家主命我潜入寒读。”
“!”
安玉璇皱起眉:“不是说白枭直接掌管寒读吗,你被发现了怎么办?”
安榆炀自信道:“他手上那份名单又没我名字,戴上面具完全不用怕。”
他这么说,也没让安玉璇放松下来:“我要见父亲,带我过去。”
“家主有令,现在任何人不得见他。”门外进来一人,整个上半张脸都被绷带缠绕,嗓音机械又语气低沉地说了这句话。
一见到他,安榆炀就下意识想跑,明知那人看不见,还是恭敬地躬身行礼:“见过盲仆。”
也几乎是他进来的同一时间,安榆阳就松了开牵着安玉璇的手,也和安榆炀一样躬身行礼:“见过盲仆。”
一时间,也只有安玉璇还没有向他行礼,也不需要向他行礼。
没人知道盲仆的原名,或许有人知道,却从不说出来。他因瞎了双眼而被这么叫着,尽管只是仆从,可三个年幼的孩子都对他讳莫如深。
而这也是因为安慕庭定下的规矩。
是他让盲仆管理安家所有仆从,算是安家明面上看不到的管家。
接受另两个孩子的行礼,盲仆可以说是心安理得。作为家主的安慕庭不在,他就是这三个孩子要听从的存在。
他站在那里不动,重复刚才的话道:“家主已下令,由我带领余部潜伏进入寒读。在出发之前,除非家主召见,玉璇大人也不得见他。”
安慕庭的这道命令,被盲仆严格执行,一直到安玉璇离开返生镇,也仅仅见到他一次。
——十一年前 离开返生镇前两日——
这是安玉璇,安榆阳以及安榆炀最后一次三人相聚。
安榆炀打个哈欠:“总算是要离开了,这地方真是不想多待,我好——想明天就走啊。”
安榆阳抱着暖手炉回怼他:“我看你不是不想待在这儿,是不想看到我和璇妹妹。”
“嘁,是又怎样,你打我呀!略略略😝。”
他们这边互相斗嘴,安玉璇身上裹着羊绒毯子走过来:“别想的太乐观了。后天两队同时离开,我们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安榆炀不以为意:“行了吧玉璇大人,家主可是用一场大火就把白枭他们耍得团团转,咱们这么多聪明人呢,也没必要怕他。”
安榆阳也站起来,把暖炉塞给安玉璇:“别担心了璇妹妹,白枭一定会留着咱们两个的命,毕竟他还需要棋子不是?”
“我们都会没事的。等到哪天雪化了,花开了,我们就又回来了。”
如果真的没事就好了。
——十一年前 离开返生镇第二日——
“盲仆!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呀!”
尽管害怕盲仆,安榆炀此时也顾不上了。
他们赶路赶得好好的,突然就停了下来。都这个时候了,能让他停下的事必然是大事。
盲仆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却临时改变了行进路线。
深冬的天冷彻骨髓,他亲眼看着盲仆刨开一处雪,挖出了安榆阳冰冷的尸体。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榆炀也不知道,却隐约猜到背后是谁在主导这一切。
他们埋葬了安榆阳,又在方圆百里范围内找了一整天,没有发现安玉璇。他失踪了,但一定还活着。
安榆阳死时手里拿着的,是安玉璇装成女孩儿用的发带,所以安榆炀知道他活着。
而安玉璇的失踪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之后的几年里,盲仆把安榆炀在内的很多人送进了寒读。
在寒读残酷的训练与任务中,安榆炀活了下来,成为了寒露。
大概人活着,总是要有为了某件事,或者某个人的。
安榆炀有的时候也会感到迷茫。
他其实一直都不懂。
他看过孩子向父母讨要零嘴,却不懂他们因何笑得开心;他见过夫妻之间的生离死别,却不懂他们为何痛苦到撕心裂肺;他也随意和几个陌生人尝过混沌,可是一碗下肚,仍旧不懂“暖到心里”是什么意思。
他不懂七情六欲,就像小的时候不懂安榆阳绞尽脑汁,就为哄得安玉璇愿意和他一起玩。
所以安榆炀心里,是在讨厌他们两个的。
就是那种打心底里的厌恶。
只是后来,每当他发觉自己孤身一人、一无所有时,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曾听到过,要为某个人献上他全部忠诚的命令,他不愿意听从,招来了毒打。然后命令改了:哪怕是做疯狗,也只能让那一个人牵着他的狗链子。但是那个人,却在他的人生中消失了多年。
就那么突兀的,退出了他的世界。
后来连给他下达命令的人都见不到了。
他最初很高兴。可是当他发觉不对然后回顾自己人生时才明白,那道命令他必须去执行。
因为没有人教过他别的东西。如果没了那道命令,不去执行那道命令,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如果安玉璇活着是为了杀死魔尊,那他安榆炀活着,就是给安玉璇扫清一切障碍。
——十一年后——
安榆炀身法诡异,借助树林这一外部环境,高速移动。因为速度过快,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
他在寒读没有学到什么,却凭借对风很强的感应力而自学成才,更是研究出了自己的一套杀招。
伴随着残影落下并消散,魔物都尽皆死亡,他几乎是瞬间就解决了它们。原本还有些手忙脚乱的水镜宗弟子,此刻全都看呆了。
千烑对他的表现毫不意外,脚下步履不停,仍旧闲庭漫步般走着,而安榆炀则刚好停在他方才走过的地方,在一片惊羡的目光中收了刀。
影的双手搭在天南星身上,让两人的姿态尽显暧昧。她看着安榆炀收刀也笑得游刃有余,心里却已经盘算着,回去要让白枭陪她玩哪几种杀人游戏了。
影放柔了嗓音,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感觉:“真是想不到呀~,曦光大人竟这般信任寒露,连后背都敢交给他呢。”
水镜宗弟子齐齐打了个寒颤:这魔女居然还不跑,还敢留在这里,试图捞到好处。而千烑身后的安榆炀,指尖微微一动,形成了数个微型旋风,环绕在身周。
千烑的声音和神色一样,平静无波:“把你旁边那个人放了。”
“才不呢~”影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这小哥这么风流倜傥的,我还想让他多陪我一段日子呢~”
同样正对着他们所有人的天南星,双目无神,没有一点要挣脱束缚的意思。明显已经中了幻术,只能被影操控。
玄安简直要听不下去了:“魔族的这位姑娘,你要面对的可是两位九魂修者,劝你识相点,赶紧放了我们少主。”
影只是笑了笑,手指一勾,身边的天南星就脱离束缚向千烑冲去!
玄间玄安两人大惊失色:“少主!”
天南星主修冰、水双属性法术,在影的操控下凭空召出数枚冰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千烑而言算不上什么,他都不需要拔剑。一开启护身结界,便挡下了攻击。
“砰!砰!砰!”
冰晶在结界上砸碎,被操控了的天南星恍若未见,不停地使用冰晶。千烑也不闪不避,仅用结界挡下所有冰晶。
他此举可谓正中影下怀。
修者终归是人族,只要是人,要伤害他人生命时总会犹豫。尤其对方与自己年龄相仿,便会更加试图拯救其性命。
她没注意到,安榆炀手边的几个微型旋风,已经悄悄地转移不见了。
魔尊不许她和白枭插手有关曦光的事(注:见章节溯回梦·一),那边那个寒读的叛徒也带不回去,可是控制一个宗门的少主去杀人,让曦光处境难堪点,她还是有那个本事的。
这么想着,影开始挑拨离间:“曦光大人年轻有为,想破我这术法救人也必定轻而易举,怎的还不开始?他好像还眼巴巴地想跟您交朋友来着,这再不救的话,他得多伤心啊。”
千烑冷眼看着天南星不知疲倦地向他发起进攻,似乎打算就这么耗下去。旁观的水镜宗弟子惊疑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他们自乱阵脚,安榆炀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角度,出于某种心思而传了音给他们:
〔一个个的怕什么呢,还真以为他会杀你们少主么?〕
都说关心则乱,经安榆炀这一提醒,众人顿时清醒了几分。
〔你们少主的身份摆在那儿,出言不逊都得掂量着点,更遑论要他的命了。与其担心这种不可能的事,不如悄悄包围那魔族女子,省的她跑了。〕
千烑确实不会杀天南星,他和影这个仇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自然知道影的能耐有多少。
他依旧维持着结界,却把结界慢慢升起,在底部留了一个开口。
看到漏洞,影的身体比大脑先反应了一步,她立时控制着天南星向那个开口攻击。
安榆炀在后面看着,脸上笑意更甚。
中计了。
天南星的攻击才进行到一半,就被千烑反过来用结界整个罩住。只见天南星动作一滞,他的攻击便也就此消散。
结界这种东西,种类固然很多,相互之间转变却非常困难。但困难不代表没可能,千烑在故意打开护身结界时就把它转化为另一种了。
可以隔绝灵力与魔气的特殊结界。
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她再试图操控天南星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继续操控下去了。
意识到不妙,她当机立断要离开,却被拦住了所有去路。
水镜宗弟子个个蓄势待发,一旦影敢轻举妄动,就会被他们围攻。
局势瞬间逆转,她反倒成了被包围的那个。
影轻蔑一笑:“有几分本事,倒是我小瞧你们了。”
玄安:“姑娘过誉了,我看也别急着走了,先给我们少主解了法术再说罢。”
没有了影的操控,天南星确实不再动作,却还是双眼无神,应当是中了幻术。
先用幻术让人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再以操纵提线木偶的方式,使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作出违背其意志的事。
这一向是影的常用手段。
影的幻术造诣很高,哪怕她不去操控,天南星也难以从幻术中醒来。
但玄安也同时暴露了他们当下的软肋,于是影就仗着这一点肆无忌惮:“想我解开幻术也可以,你们跪下来给我磕个头先。”
玄安一噎:“你!”
看到他们又开始僵持着对峙,安榆炀走到千烑身边,戏谑道:“玉璇大人,需要我帮你抓住她,严刑拷问吗?”
“不必。”千烑双手成诀,微弱的雷光与火光在指尖跳跃:“把你刀借我用一次。”
安榆炀脑子转得快,猜到他想做什么,很爽快地同意了。
刀柄为黑紫色,用玄色绳子绑着。刀身宽窄适中,被擦的珵亮,能看出安榆炀的用心养护。而一看到安榆炀手里那把刀,千烑就想起了母亲的刀。
千烑把手上放在刀刃上,让雷与火和这把刀充分接触。它们才刚一接触,千烑就加大了灵力输出,这刀便瞬间被烈焰与雷电包裹。
强盛的光芒吸引了另一边人的注意,转头就见安榆炀把刀转了个圈递给千烑,玄安有点害怕了:“千、千千千千烑公子?”
安榆炀则接过千烑的云破月白,代替他做出了回应:“你们尽管动手就是,那位少主不需要她也能救。”
水镜宗众弟子:谁敢信你啊?!
据千烑所知,她曾在他出生时提刀一战(注:见章节溯回梦·二),让白枭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如今他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再不是那个在她怀里安然酣睡的婴孩了。
千烑手里提着刀绕过天南星走了两步,影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太像了。
千烑开口说话,却意外说了和阿兰依当年一模一样的话:“影,你太自以为是了。”
【影,你太自以为是了。】
可能是出现了幻觉,当千烑横刀于身前又什么也没说时,影眼前取而代之的身影属于阿兰依。
【上苍眷顾我,才给了我这独一份的天赋。】
穿着水镜宗弟子服的千烑,和当年穿着异族长裙的阿兰依(注:见章节醉黄粱·三),交替出现在影的眼前。
他们刀上都带着一样的火焰,他们踏着尸体而来,叫嚣着要燃尽罪恶,向她复仇。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千烑和阿兰依,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影还是丽雅。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乌云密布,风卷云涌。水镜宗众弟子见状尽皆远离,而影近乎呆滞,眼睛看着千烑使出和阿兰依大同小异的刀法,身体自己随之而动,躲开刀锋。
伴随千烑的每一次挥刀,总会残余火星与雷芒,在攻击过后一闪而逝。影躲开了刀锋,却没躲开它们,可是以千烑的修为,完全能让她动弹不得。但那样就没意思了。
以他对影的了解,影真正厉害的不是幻术,而是她逃跑的本事。
像影这种聪明的魔族,向来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比起其他没脑子的魔族,这是她最可怕的一点。
但也仅此一点。
虽然手里握着的是一把长刀,但千烑将莲华一闪的剑诀用在了上面。
沿着刀尖运转的轨迹,火星将其勾勒而出,乌云之下也出现了闪电,有意识地划分出范围,降下雷击。有了火焰和雷电的加持,这一击可谓是躲无可躲。
影先前一直狼狈躲闪,到现在也没有力气可躲了。她借着千烑攻势的掩护,将右手抓握成拳,数道魔族符文霎时浮现在雪白的皮肉上。
殊不知,此时的战场现况早已完全掌控在另一人眼中。
安榆炀心中冷笑不已,很坏心眼地让一个小旋风出现在影的手臂上。
“啊啊啊啊啊啊!!!”
影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面了用长刀发动的莲华一闪。
压顶乌云散去,地面上也出现了一口深坑。
安榆炀下去查看一番后上来,两手一摊颇为无奈道:“没有发现魔心,还是让她给跑了。这伤成那样都还能跑,也真是没谁了。”
千烑:“无妨,她就是跑了也不会好过。”
“也对,让她好生吃点儿苦头。”
玄间走上前插入他们的对话:“千烑公子,您看我们少主那边……”
千烑转身走向躺倒在地的天南星,道:“你们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先前就提到过,其实障眼法一类的幻术,是没有谁会去专门修炼的(注:见片段于章节09,终于再见你)。
毕竟以修者的通常情况来说,会随着修为提升的同时,灵识也会自动提升。而不论是障眼法,还是后来延伸出来的幻术,本质上都以灵识为基础发动。
当修者修为达到魂阶时,灵识可以压缩成神识,那施展幻术就又是另一种程度的厉害了。
但是这些情况放在影身上,明显不适用。
影本身并不强大,只是她作为魔族最大的优势是能够识人心魔。
抛开其他不论,人的灵识亦或神识再强,也架不住人心有薄弱之处。影就擅长抓住这里,不断用幻术往上捅刀子,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人若是长时间被困在幻术里,多数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破开心魔,回到现实;二是魂飞魄不散,肉身湮灭。
千烑不知道天南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能这么久都出不来。
可是这不重要。
他只需要把人救回来。
千烑在天南星旁边打坐,双手结印,在身前唤出一枚太极印图案。他手势变换,又出现八枚不同的太极卦印图案。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八枚卦印在天南星身体上方,呈环形运作。
千烑的声音平稳无波:“乾坤倒转。”
乾字印与坤字印光芒闪烁间,千烑合上一双紫眸。
——魔域 无极殿——
大殿冰冷的地板上,影早已晕厥。
即便是晕厥,也能看出她有多痛苦。
纤细的身躯不住颤抖,整条右手手臂都已经焦黑,微小的蓝白色电芒在全身流转。她紧咬牙关不肯松口,却还是有几声细弱的痛哼泄出来。
白枭眼中不带一丝怜悯,完全是冷漠地看着她这副惨样。他知道,不论失败或是成功,影从来都不需要有人同情她、可怜她,那是对她的不尊重。
“不过是执行个任务”,黑曜不耐烦地敲击扶手:“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白枭单膝下跪,恭敬道:“请尊上息怒,您交与属下的任务,属下已经完成了。”
说到这个,黑曜明显心情转好,欢快道:“做得不错,你把影带回你那边修养去吧!奖励你的东西想来也到了。”
“多谢尊上,属下恭祝尊上,心想事成。”白枭化作一缕黑烟,卷起地上的影一同离去了。
黑曜手边有两面铜镜悬浮着,它们却并非单纯用来照的。从黑曜的角度看过去,其中一面能看到救天南星的千烑,而另一面……
却是陷入梦魇的尘独月。
“呵,哈哈哈哈,又有好戏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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