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宁风致以为这件事可以以漫长的时间和漠然的态度压下,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从一开始少数人不满的窃窃私语,到几乎整个七宝琉璃宗的愤怒,用了不到三日。星星之火,已然燎原,请愿的簇簇焰火晃动着,诉说着群众的不甘。
而这日,先前一直采取不理不顾政策的宁风致,亦无法继续逃避现实了。
因为,一则秘密的谣言,早已悄然散步至整个宗门。
“什么?宗主真的如此冷血薄情?竟然对结发妻子痛下杀手......”
“不仅如此,他甚至想连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一并杀害!唉,同样是亲人,为何如今被讨伐的这位过着如鱼得水的日子,另一位却下落不明,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这件事分明就是宗主做得不对。”
宁风致:混账!这宁弦果真意图不轨!
宁风致大拍桌案,煞时站起,立时对一旁的古斗罗喝令道。
宁风致:传唤宁弦,让我听听她有何辨词?!
宁弦:宁宗主何必发怒?武魂殿一路以来,一直对七宝琉璃宗以礼待之,可有任何疏漏?
未等宁风致传话,宁弦已径自踏入书房,唇角衔着浅淡的盈盈笑意。
宁弦:听闻宁宗主向来以和待人......连外来之客亦能以礼相待,想必不会容不下我这个子嗣吧?
此言一出,无异于一道赫然惊雷,于宁风致的耳畔骤然炸裂,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是惊异与不可置信——她竟然承认了?难不成当年那件事并未对宁弦造成负面影响......
等等,这里根本不是谈论私事的地方,她如此堂而皇之地告明身份......宁弦,你难道——?!
他猛地攥紧拳头,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来者刺穿。
无论如何,对方方才刻意抬高了音量,门外的一众弟子也应是觅见了一词半句......此刻,必要稳住局面,不能展露任何退缩的意味!
宁风致:阁下这是何意?我与阁下素未谋面......
宁弦:宁宗主,你不用说笑了!
话已至此,宁弦已不再掩藏自身意图。纵然面对着一位护宗的封号斗罗,她分毫不有所胆怯,蓦然推开与外界相隔的暮色屏风,朗声道。
宁弦:各位兄弟姊妹,我为过去的隐瞒感到歉疚万分,而今日真相将浮于水面。宁宗主乃是我生父,只是当年他宠妾落妻,对我母亲喝令打骂,甚至不惜派刺客取其性命!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思绪混乱,涌上的怒火也一滞。几息后,像是埋藏在土地下的炸药被一触即发似的,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抗议声、叫嚷声,这次的片重点却是让宁风致给出一个逻辑通顺的说法。
见情况终于陷入混乱,剑斗罗尘心皱起眉头,一把七杀剑凝于手上,一副欲势待发的模样成功让不满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生怕自己就是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不过,宁弦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这安稳不久的局面。
宁弦:剑斗罗,晚辈依稀记得您是七宝琉璃宗的护宗斗罗,而非侍奉在宁风致宗主身旁的打手。今日,现任宗主无条件偏爱少宗主,明目张胆地包庇她及其情郎,对宗门众人的意见视若无睹......
她顿了顿,眸色沉静。
宁弦:您不觉得,自己应该选择维护延续千年的七宝琉璃宗的利益,而非宁宗主一人的安危吗?
不得不说,宁弦这一计着实巧妙,将宁风致和宁荣荣等人直接划分为损害七宝琉璃宗利益之人,与大多数弟子的立场截然相反,可谓占尽了道德的制高点。
宁风致阅历丰富,自然看出了她的策略,立时大喝。
宁风致:剑斗罗,莫要听这武魂殿派来乱我宗门的贼子胡言乱语!你一直清楚,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
宁弦:哦?敌人?宁宗主可否说得详细些?毕竟,你身为武魂殿名誉长老,若是有什么难事,自然可以借助武魂殿遍布大陆的力量,将真正的贼子一举剿灭。
宁风致:你——!
先是用“名誉长老”的名头压得宁风致无法道出半句关于武魂殿的坏话,再装模作样地询问对方有何难处,于“真正的”三字上加了重音,算是对他方才那一番说话的小小回敬。
宁弦睨了愤慨无比的宁风致和正在犹豫是否出手的尘心一眼,半响又转向众人。
宁弦: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宁宗主誓死抵赖,我们不如尝试以滴血认亲的方法来揭露真相?
宁风致:宁弦!
毫无预兆地,宁风致拍案而起,攥紧的拳头因对方这落井下石的举动而微微颤动,最终却悄然松开。再开口,他的口吻已恢复了冷淡。
宁风致:我道武魂殿生了什么心思......原来是要搅乱七宝琉璃宗内部!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们为何我能坐上这宗主之位?!
他右臂一挥,朝身边的亲信低声耳语了几句,半响当事人之一的宁荣荣这才姗姗来迟。众目睽睽下,他厉声呵斥一声。
宁风致:跪下!
宁荣荣:爹——?
少女不可置信的喊叫声在耳畔响起,宁风致只能强忍心中的痛楚,避开对方强烈的目光。
宁风致:你当初嚣张跋扈,如今竟还为了一个外人出卖宗门利益,这还得了?身为少宗主,你应该将宗门的利益排在第一位,而不是所谓的情情爱爱!
不着痕迹地点出宁荣荣仍是七宝琉璃宗少宗主的事实,以几句训斥尝试轻描淡写地揭过话题......只要宁荣荣此刻识趣些,暂时放下无谓的颜面,真挚诚恳地道歉一番,这场闹剧真的有可能就此仓促落下帷幕,宁弦此行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她偏偏是受宠贯了的主,加上自身过人的天赋、自诩为“怪物”的称号,仍是与先前那般趾高气扬。
宁荣荣:父亲,女儿没错!
果不其然,下一刹那,她便猛地抬起头来,晶莹清透的泪珠早已顺着颊边滚落,犹是惹人怜爱。然而,这时刻的美人落泪却只会让静待解释的弟子们再添不耐,对于宁风致的好感又降低不少。
宁荣荣:您说过,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
宁风致:混账!休要胡言!
观赏了这处父慈女孝的好戏许久,宁弦这才神态慵懒地拍了拍手,语气轻快地笑道。
宁弦:既然宁小姐志不在此,那我们想必也不可强求——对否?诸位,难道我们要逼迫一个渴求爱情已久的憧憬少女,担任上如此重担吗?
一语毕了,她甚至反过来轻握上宁荣荣的纤腕,眉眼愉悦地弯起。
宁弦:放心,从今以后,你就可以追求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物啦。
对方根本没有料到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由呆滞在原地,这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放在群众眼里却是被戳破心事后的默认。
恰好,众人中的几个托又开始刻意引导主流,胡乱喊叫起来,无非是劝宁风致早日作出抉择,不要一昧顾着私情而忽略宗门的大众需求,一顶大帽子再次不由分说地扣在了他头上。
渐渐地,骚动再起,身为舆论中心的宁宗主皱起了眉,心中烦乱如麻,秉持着多说多错的道理,一言不发地离开当地,临走前还以强硬的态度牵走了不知所措的宁荣荣。
——百密一疏,宁宗主风光一世,如今一时间竟暴露出这么多显而易见的破绽......便是爱女心切吧。
宁弦无声地注视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冷冽的目光未曾有过分毫晃动。
想必那位宁宗主也猜想到,现在的七宝琉璃宗简直堕成了武魂殿的掌中之物,如鱼肉般任刀俎宰割。内忧外患之际,若他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就应该及早止损,未免再次失利......
只剩一个选择了——逃离。
瞧瞧,真是一个乖巧孝顺的好女儿,一桩秘密情事,便害得原本占据优势的父亲坠下王座,虽还不至于人人喊打......却也与她构想中的丧家之犬差不远了。
她转过头,以一贯温和的微笑搪塞了几个目露崇拜的弟子,任由身影被吞没于阴影中。确保自己已然远离人群,她逆光而立,在红衣教主的耳畔低语几句,眸光微动。
以与当年同样的劫杀方法对待今日的您......这世道倒不算太差。
一直隐身于暗处蓄势待发、对老仇人虎视眈眈已久的封号斗罗也该现身了,属于旧主的传奇时代亦该落下帷幕!
宁弦:对了,把那小丫头的情夫看牢些,别出劳什子岔漏。
大赛时史莱克众人勉强逃过一劫,今日奥斯卡可是自己踏入了七宝琉璃宗这无底的暗坑,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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