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桓从小缺失很多东西,所以他变得冷酷孤僻,不擅表露心意。但我从不觉得他无情。他的爱一直以来都是小爱,吝啬的、尖锐的,以至于伤害了很多人,包括他自己。我不是因为他伤害了我才恨他,而是因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却无半丝悔意。”
“你就没想过报复么?以你的才能,未尝胜不了他。”
“夫人想错了。我从未想过同子桓争斗,何谈胜负一说。更何况在治理天下的才能上,我不如子桓,这也是贾太傅和司马大人当初选择子桓而不选我的原因,他比我更谨慎,更有城府,这些优势,真正懂局势的人都看在眼里。”
谈论起这个来,我不由得眉头凝重,口中铮铮有词。
“子建,你太心软了!”甄洛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温润的脸庞:“他曾经那般蒙害于你,从未念及兄弟情分,你如今却待他一如往初,值得么?”
我听后彻底瞌上了眼眸,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不疲乏之处。
值得么?
曾经,丁仪也对我说过这三个字。
在我心里,一切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情愿或不情愿。也许我为子桓付出的情谊终会化为一场空梦,但无论我多么痛恨他,在难得的温情面前,我情愿并容偏覆,这是兄弟间的本能,血脉相连,不可断绝。
“权利与亲情对我而言,是一道无需犹豫的抉择题。”我淡淡道:“我当他是兄长,便够了。”
微风拂过面颊,惹得眼眶干涩燥痒,甄洛的声音轻飘飘的,浸满了哀伤:“子建,我多么希望当初嫁的人,是你啊!”
“……”
月夜静谧,树影婆娑,殿内的昏黄烛光同金炉的火光融为一色,为主人的脸侧蒙上一层薄薄的暗影。
暗影不停忙碌着,时不时鼓起腮帮吹几下,使得空气中落下无数星星点点的碎屑。
“陛下今晚可要留下?”郭照眉间挂着媚笑,宛若软蛇的双臂爬上曹子桓的脊背,最终缠在他的肩头。
曹子桓不为所动,手上雕刻的活一刻未停:“不了,孤待会儿要去看看子建,”说罢,又补充一句道:“往后孤都在他那里住下,子建睡觉轻浅,爱折腾,得孤抱着他才安分。”
“是么?陛下跟他拌嘴的时候,也能这么想便罢了。”
“子建嘴硬心软,他说着让孤滚出去,其实巴不得孤死皮赖脸哄着他呢!”曹子桓面色红润:“下次他再拿话呛孤,孤禁他仨月不准碰酒,惩罚惩罚他,顺便也让他戒戒酒,免得伤身了。”
郭照心底泛上浓烈的不快之意:“陛下对那临淄侯爷如此上心?”
“就这么一个弟弟。”曹子桓凝视着手里的木簪,嘴角噙着笑。
郭照咬了咬下唇,灵巧的眼珠子一转,随后道:“那…陛下那位甄夫人,就这么冷着了?”
曹子桓脸色立刻变了变:“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陛下如此宠爱小侯爷,妾身不提甄夫人一嘴,怎合适啊?”郭照眸色发亮,凑到他脸跟前来:“今日在塘园,我可是亲眼目睹他们两个一起赏鱼,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哇!”
曹子桓手上动作一顿,将目光从木簪上冷冷移开,猛地站起身狠戾地盯着郭照:“你说什么?他们两个又混到一起了!”
郭照战战兢兢地握住他手中的刻刀,扔向别处,随后依附在他耳畔道:“何止混在一起呀陛下,妾身亲耳听夫人对侯爷说,说……”
曹子桓目露血红之色,抬脚将金炉踹翻在地,一瞬间火光乍现,火舌肆卷着地面的倒影,烧得滋滋作响。
·
半夜,子桓气势汹汹得赶来了。
他的眉眼浸满了抚不去的戾气,仿佛要将这整座宫殿生吞活剐。下人们见了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上,这无疑让曹子桓对火气更甚几分,加快脚步迈进了内殿。
这个时段,我为他留的烛灯早已熄灭,本以为他今夜不会来的我,刚刚钻入被窝不久,黑暗中就见有一道高大暗影朝床榻步步靠近。
我后背发凉,正要坐起身子,就被一道大力狠狠给摁了回去,那熟悉的气息和力度让我瞬间便认了出来,于是发问:“子桓?”
子桓充耳不闻,将我快速翻了个身,似铁钳般的大腿压着我的腰身使得无法动弹。
“嗯……放开我,子桓,你干什么!”
“让你长长记性!”头顶那道话音刚落,滚烫而粗粝的手掌便暴戾地落了下来,砸在了我的后腰之下,我脸色一青,只觉得整个下身瞬间都麻了。
子桓又扒下我的里衣,冰凉的手摸上我后身光裸的皮肤,随着一道道拍打皮肉的声音羞耻而刺耳,我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回头看他:“王兄,别打了,王兄……啊!”
身后的人像听不见似的,甚至一手捂住了我的口鼻,让我的哀嚎尽数吞咽进肚子里。
我挣扎着,慌乱中张口咬上他掌心的软肉,趁他吃痛之际,我的脸部终于得到了释放,赶紧痛喊出声:“子桓哥哥,我疼!”
“子桓哥哥,你放开我吧!”
尽管身后已经麻了,但恍惚中,我仍能感受到子桓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我眯着眼还没缓过劲儿,等再次往后看去,子桓的身体缠了上来,他的前身紧贴我的腰线,口鼻在我的肩窝呼出滚烫的气息,柔声道:“子建,再叫我一声。”
“叫、你什么?”我颤抖着发问。
“子桓哥哥。”子桓唇角溢满笑意,那股汹涌的怒气也不知何时已然烟消云散,他方才暴戾的大手一改前尘,轻揉着我麻痛泛红之处,随后他说:“你小时候,就是这么叫我的。”
我恼怒着推开他紧靠过来的脑袋:“小时候你可从不这么打我!”
“谁叫你小时候那么听话,都不给我惩罚你的机会,”他的笑意又骤然下冷:“怎么长大了,反而不听话了?”
“我哪儿不听话了?”
其实我从来不让人省心,甚至比起寻常家的孩子还要调皮上几分。我小时候心眼儿贼多,总爱惹事生非,是我这兄长处处惯着我,我说什么他便放纵我去做什么,事后还为我打掩护,因而每每父亲怪罪下来,都是治他的错。
无论碰见刮风下雨,亦或者醉得不省人事,子桓永远将我护在怀中。他讨厌文人墨客,却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甚至不容我生出一根反骨。他是我的靠山和后盾,也是此时禁锢着我的人。
“你凭什么打我?”我质问道。
“自是你有错。”
“错在哪儿了?”
子桓脸上的怒意被月光罩上了一层清灰:“人家都惦记着改嫁于你了!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愣了愣,瞬间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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