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头躲开他的手,仿佛再同他多对视一秒,那些曾经的恨意就会肆意蔓延出来。
我不愿想起杀戮,更不愿同我的兄长反目成仇,我只是个想要天长日久平淡舒缓地过日子的文人,娶妻生子,写诗作赋,和兄长相须为命。
“子建,你去哪?”
我冲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道:“睡觉。”
“你等等孤啊!”
我脚步一怔,诧异回眸:“你要跟我回去?”
子桓敷愉道:“是啊。”
我皱眉:“夫人还生着病呢,你不去陪她算怎么回事?”
子桓脸色微变,散去笑意:“有那么多下人伺候着,何需孤去费心思?若孤的每一个妾都生了病,孤难道都要一个个的去看望吗?”
“妻和妾能一样吗?”我辩道:“甄洛她是你夫人,和郭照、和你所有的妾都不能相比!”
月光映射而下,将子桓的双眸蒙上一层暗哑的寒气:“在孤眼中,她们没什么不同。”
“……”我气极,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般无情的说辞,让我对子桓的看法又发生了改观。
我脑子里只冒出一句质问: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半晌,我没好气地说:“你既已娶了她,就要真心实意地对待她。”
哪知子桓冷道:“你是在责问孤,当初抢先夺走了你心仪的甄洛?孤冷落她,你心疼了?”
我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孤不管什么意思,甄洛她现在是有夫之妇!她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去惦记!”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断章取义?为什么每一次我同你争辩一件事,你都不能好好听取我的意见!”
子桓躁怒起来:“孤是天子,孤凭什么听你的?”
比起他的失态来,我则愈发得冷静:“你虽然是这天下的君主,可你永远是我的兄长,你是什么样,我最清楚不过了。可我现在已经越来越看不清你了,现在的你,孤高、偏执、自以为是,你把自己改变不成,还试图强行在别人头上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子桓,我没你想的那么恶心,对于甄洛,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那种心思,是你一直在猜忌我,猜忌夫人对你的感情,你的疑心病,怕是这辈子也好不了了!”
方才还温情闲谈的两人,此时却风云骤变,连周身的的空气也变得寒霜刺骨。
“子建,你这张嘴……”
子桓恨恨地凑近一步,指尖强行贴在我的唇瓣上,用力摩挲。
他真希望这张嘴永远不能出声。
这样,就得不到父亲的重视,也断不能次次戳他的脊梁骨。
……
我和子桓不欢而散。
第二日清晨,我还未出门,就透过着隔窗看见不远处的庭园中有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郎才女貌、好不亲热,一齐赏看着沁人心扉的雪景。
我目光微怔一瞬,随后收回视线,将穿好的外衣靴子又都褪了下,压好宣纸,坐在窗前执笔作起画来。
打了霜的寒梅高雅美艳,犹如甄夫人的倩影一般靓丽,而子桓,正如那修长挺拔的傲人枝节。
这时,子桓突然有意无意地回过了头,朝我看去。而在同我对上眸的那刻,他的眼闪过一丝狠戾,然后伸手揽住了甄洛的腰。像是故意作给我看。
“……”
我垂下眸,吐出一口的热气,手腕灵活地动了起来。
正闲情逸致之时,外面突然传来零碎错乱的脚步声,逐渐朝我靠近。我眼睫微颤,无需去瞧看也知道是谁。
甄洛一路小跑而来,脸上洋溢着红彤彤的笑意,愈发迷人。她身后快步跟上的子桓则铁青着脸,目光透过甄洛的身体向我冷冷盯来。
“子建,你在画什么?”
她站在我跟前,热切的眼神勾勒着我淡漠的轮廓。
我微微泛起眼看向她,不禁瞳眸一缩。
这是我第一次见甄洛笑。
但我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因为子桓也走了过来。
“画景。”我语气无一丝波澜。
甄洛听后似乎愈发激动:“可否给我一看?”
我用袖子不经意压着宣纸,道:“若是作好也罢,可残画怎能赏给夫人看?”
“无妨,给我看看吧!”
我端坐着未动。
甄洛似乎等不及了,掀起我的袖摆便将画夺了去,纤美的指节在展开宣纸的那几刻,我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兴奋和眼中的期许,慢慢凝固着,然后消失殆尽。
画中只有一枝残梅。
我凝视着她的变化,和她眼里的落寞,心中不禁闪过几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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