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少年御剑乘风而来,停在刚刚那群鬼魂消失的地方,捧着搜魂盘仔细搜寻一番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刚刚明明在这儿,可是这会儿竟然凭空蒸发了般,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
“那可就奇怪了,天下之物形体可随意消失,气息却总是难以消失得一干二净的。”
“这群鬼魂出现得蹊跷,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所用,怕是后患无穷。”
苏迟悟静默地站在一旁,他好像形体与灵魂同时低到尘埃里,无人在意他是活着还是死去。他明明就在这里,可是一群少年并没有看他,他温和地扬起嘴角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再转身离开。
“小公子还请等等。”
一只白玉萧横在苏迟悟身前。
苏迟悟低着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白色长靴,再上,绣着繁复花纹的雪色交领长服,再上,一对漠然的湛蓝色眸子。来人年纪轻轻,身量极高,容貌甚佳,七分仙气三分清冷,背着一把缠着白绸的长剑。
此人身形与苏迟悟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身影——浮生白尘歌重合。
十年之前,西国三大世家的势力完全碾压皇室,这三大世家为首的为十月湾千氏,其次为封州苏氏,再次为沧水白氏。然而十年之后,十月湾不复存在,封州早已易主,只剩沧水繁华若梦。
沧水之主,乃浮生城的白尘歌。白尘歌年少时便风华傲世,十七岁随封岐尊出战南疆,二十岁平定狱鬼之战,被尊为沧琅尊。时人评语:沧水若梦浮生,绝尘白衣尘歌。
白衣少年道:“近月鬼怪横生,不少人死于非命,家主派我等前来探查原因,小公子可否将此处所发生的事告知一二?”
苏迟悟道:“此处确有鬼魂作乱,且身上被施了异术,与普通人极其相似,难以分辨。”
闻言,那群少年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可有气息?施了何种异术?既然施了异术难以分辨你又是如何分辨的?”最后一个少年道:“难不成你也是他们其中之一么?”
此语惊人,众少年听得纷纷拔出剑来,目色警惕。苏迟悟喉咙发紧,他实在是不应当多说什么徒惹事端,然而已经出口,不解释怕是要被这群少年给冤枉了。
“在下并非——”
“小公子无需解释。”白衣少年淡淡开口,不知是真的相信苏迟悟,还是懒得听解释,“小公子请继续说。”
“那群鬼魂外表与寻常鬼魂无异,只是气息被掩,难以分辨。”苏迟悟顿了顿,道,“他们似乎不惧平常鬼惧之物,比如桃木。”
已有少年把那根焦黑的桃木剑递到白衣少年面前。白衣少年看了一眼桃木剑,视线又落回苏迟悟身上,神色间并无情绪漠然道:“小公子若是有空,可往浮生一聚。”
苏迟悟自然是知道,这句话不是简单的邀请。他能说出作乱鬼魂许多细节,浮生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去。而这恰恰是苏迟悟想要的。
苏迟悟施礼道:“多谢相邀。”
白衣少年微微点头,这便御剑带着苏迟悟前往浮生,一干弟子御剑紧随其后。
浮生分南北两城,南城名为若梦,清幽寂静,为白尘歌的居处,北城名为未醉,嬉笑欢闹,用以白崖子老先生教授弟子。
踏入浮生城门,好似误入樱花谷。道路两旁植满粉色樱树,穿着一模一样的弟子们往来间发上都落了樱花瓣。弟子们见了白衣少年都笑着打招呼,他们唤他“夜倾君。”
苏迟悟的脚步在听到“夜倾君”的那一刻微微一顿,忽而道:“阁下可是白宸离?”
白衣少年顿步,回望了苏迟悟一眼,那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光华,“正是在下,小公子过去可曾与在下相识?”
“不曾。”
“……小公子如何称呼?”
“苏迟悟。”
白宸离眼底虽无笑意,但比之前温和了些。两人并排走向浮生未醉,白宸离凌霜傲雪,苏迟悟温雅灵秀,一路上弟子笑闹声不断,年纪稍长的弟子见着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想不起。
待白宸离与苏迟悟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有弟子恍然大悟拍头道:“是了!夜倾君和那陌生的小少年,像极了当初的沧琅尊与苏贤小公子!”
有人拍了拍那弟子的头,道:“你胡说什么混话!你忘了苏贤公子早已命归西天了么?”
那弟子不服气了,指着苏迟悟消失的方向道:“你见着那少年的脸了吗?你敢说苏贤公子与他没有半分相像?”
这会儿另一弟子倒无法辩驳了,刚刚那少年,无论是眉眼还是神态,当真是像极了封州二公子苏贤。苏贤公子离开浮生时,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而这个少年竟然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然而,苏贤小公子早已死于狱鬼之战,尸骨无存。他叹道:“那个名字,还是莫要在沧琅尊与夜倾君面前说起了,否则又是徒惹不快。”
浮生未醉果如传言所说,来往弟子及门生都众多,热闹非凡。阁楼内白崖子席地而坐,与十几门生交谈,白宸离推门而入,唤了一声“师父。”
苏迟悟从白宸离身后走出那一刻,室内的笑谈声猛然低了低,又渐渐回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众人心道:这个少年真是像极了苏贤二公子,若不是早知苏贤逝去多年,真的差点就以为这就是苏贤了。
苏迟悟弯腰施礼:“在下苏迟悟,见过白老先生。”
白崖子微微颔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虽为浮生上任家住却无一点严苛之气,反而温和可亲。他问道:“阿离,鬼魂作乱一事可有什么进展?”
白宸离道:“有些蹊跷,这次出现的鬼魂身上可能被施了法术,若是以寻常方法难以分辨。”
白崖子道:“尔等如何看?”
众门生皆知白宸离年纪虽小却极聪慧沉静,于是这会儿也不发表见解,等着听白宸离如何说。
“鬼魂作乱自古有之,其中当以十年前狱鬼之战最为著名。而狱鬼之战起因于鬼修。鬼修速度极快,却容易丧失神智,而且为正道所不耻。不少鬼修修为越高越无法控制自己,越发孤傲偏执,一心想要证明鬼修在道修与佛俢之上,于是他们用鬼魂创造了鬼士。近月作乱的鬼魂,可能与鬼士有关系。”
一门生道:“鬼士?狱鬼之战后,不是把所有与炼制鬼士有关的书都烧了么?而且所有家族都定下了约定,炼制鬼士就等于与大家为敌,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野心越大胆子自然也越大了,然而这到底是谁炼鬼士,却乱说不得。”
“呀!我家阿离说得好有道理!”一蒙着面纱的女子从帘后闪出,两三下蹦到白宸离面前踮脚想要拍他的头,白宸离那样淡漠清冷的人竟然有些窘迫地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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