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悄悄的,小萍去煎药了,何慕宜独自躺在床上,眼睛却是睁着的。
睡不着,她怎么睡得着?事实上她还是青春正好的年轻女子,可早已经活够了,活厌了——通通都是不值得。
一个不被自己亲生父亲认可的女儿,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当初奉父亲的命令硬着头皮嫁给年过四十的卢兴邦做填房,本以为就算此生都不可能对这个丈夫产生感情,但好在卢家的富贵不输何家,按部就班生儿育女,富贵安然度过此生也算一种无可奈何的幸运。谁知卢兴邦忌惮父亲,心里认定了她是父亲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从她过门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她到如今甚至都还是处子之身。
还有二姨太三姨太…二姨太徐若清,比她年长了十岁,她刚到卢家时,还傻乎乎的以为二姨太是个慈眉善目的好姐姐;哪知人家表面上姐姐妹妹你好我好,心里其实一开始就恨毒了自己,以为若是没有自己来续弦,她就会是卢兴邦前头正房太太死后被扶正的。
至于三姨太宋依然…何慕宜闭了闭眼,诬陷她的人,害她被禁足在这个昏暗后院的人;现在想来却是奇怪,恨她,可又真羡慕她。
宋依然手段低劣下作,远远不如二姨太表面笑意盈盈的心机深沉;可是卢兴邦爱她,百般护着她,何慕宜疑心就算宋依然一口咬定一加一等于三卢兴邦也会附和她。
她并不妒忌宋依然受宠,因为不稀罕得到卢兴邦的爱情,可她羡慕宋依然被人在意——这世上从没人为自己着想过。
这时门开了,本以为是小萍端药来了,正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那人却开口道:“这么针脚细密的一床厚棉被,太太盖着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何慕宜冷笑一声,原来是宋依然来了。
何慕宜什么风把三姨太你吹来了?我好不好的,还不是看你一句话?
宋依然:哟,瞧瞧,还有力气对我阴阳怪气呢,看来太太这病是好了——健康的很呐!
何慕宜宋依然,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到底还是卢家的大太太,我一天不死,你一天就还是妾!
宋依然:啧啧啧,真厉害,正房太太?是,你是从何府被八抬大轿抬进卢家的;我呢,是从怡红院被小轿走偏门送来的。可那又怎样?我是下九流,是秦楼楚馆里唱曲儿的出身,跟你何家大小姐比不了,可大帅喜欢我啊。你有本事,也让大帅心疼心疼你呀?
何慕宜猛烈的咳嗽了一阵,想说话,还未等开口。
宋依然:对啦,说错了,你也不是什么正牌大小姐,侄小姐嘛。听说你亲娘的出身还不如我呢,搞得何司令都不好意思认你这个亲生闺女。何慕宜啊何慕宜,你说说,你又比我高贵到哪去呢?你爹甚至不愿意让你称呼他一声爹!要我说你在世上活着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死了,也好给旁人让让路…
何慕宜听她话风不大对头,强撑着身子想要下床,并朝着窗外望去。
何慕宜小萍?小萍呢,来人!
宋依然:太太呀,您还真是天真可爱,可死到临头还那么天真,那就是蠢了。小萍早被我的人塞上嘴绑到柴房里头去了,你还叫个什么劲儿?
何慕宜你想干什么?卢兴邦再怎样惯着你,也不会允许你公然在府中杀害他的正妻!除非他是想和何家撕破脸!
宋依然:哈哈哈哈哈…你当初感染风寒,信不过府中大夫开的药方,还偷偷摸摸叫小萍出去拿药,你有这个心眼,殊不知我也有准备!你日日当宝贝喝的药都是我叫人配制的,那就是一副慢性毒药,你以为你久病不好是忧思过度,其实你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你在这后院病得死去活来,窗外之事你又如何了解?大帅早就受够处处受制于你爹的日子了,多年卧薪尝胆,总算等来了机会;三日前何文斌已经下狱,何府被抄,何家散了!
何慕宜感到耳边仿佛响起轰的一声似的,她不由得愣了几秒。那个不让她叫爹的父亲,入狱了?纵横北方多年的何司令,败给了卢兴邦?
何慕宜何家…散了?
宋依然:对!何家散了,你这个何家的侄小姐,就安心上路吧!来人!
说着,宋依然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两个家丁,其中一个,手中拿着一截粗麻绳。
何慕宜怔怔地看着那二人,心里却并不怕。
在麻绳勒上脖颈,慢慢收紧,意识渐渐模糊时,她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泪。
若有来生…若能重来…她一定要拼尽全力为自己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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