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八年,天津卫法租界。
冬日里白天短,总是早早就黑天,但卢府这样的富贵人家是不怕的,电灯一打开,院子里的彩灯也打开,那明亮气派的景象又何止一个灯火通明。
卢府里唯有后院是昏暗的,其他地方都拉了电线装了电灯,只有后院的几间小屋没有。
一个青年女子抱着一床沉甸甸的棉被急匆匆的从明亮的前院向对比之下简直黑灯瞎火的后院走去,棉被实在是厚重,她又心急,匆忙之间竟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另一女子。
小萍:小荷姐姐!哎呀真对不住,都是我不好,着急忙慌的也没顾着看路,姐姐没事吧?
小荷本想发两句脾气,但看清是小萍后又忍不住起了点恻隐之心——小萍也是个可怜的,被分去照顾太太,卢府的众人都知道卢大帅最厌恶太太,最宠爱三姨太,伺候太太这差事可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于是她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后,到底也没责备小萍。
小荷算了算了。你抱着这厚被子是要去后院吧?太太这是又怎么了?
小萍:太太的病又加重了,这几日药也喝不进了,强行灌下去就吐,还总说身上冷。我方才想着去前院讨些煤来,三姨太…
小荷三姨太不给?
小萍勉强笑了一下,不敢直说说三姨太的不是,可心里确实觉得这位三姨太太欺负人了,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小萍:三姨太说她家是开中药铺子的,她从小熟悉药理,说依她看太过温暖的环境对太太的病没有好处。还说太太是心火旺才会缠绵病榻,最好的办法是去雪地里冻一冻。
小荷皱了皱眉,心想这位太太真是可怜极了,年纪轻轻嫁给比自己父亲还年长的卢大帅做填房就够惨了,又摊上个笑面虎二姨太,以及后来居上恃宠而骄的三姨太。自从三姨太流产后,这个正房太太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太没推过三姨太,明明是三姨太自己故意跌倒,可谁让大帅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呢。
小萍:我好说歹说,求了三姨太好久,三姨太才同意我拿一床厚被子给太太。小荷姐姐,我现在就去后院了,等会还要给太太熬药呢,我先告辞了。
小荷嗯,你慢些走。晚上太太睡了以后你要是饿了就来我房里吧,我给你留些宵夜点心。
小萍:…多谢姐姐!
看着小萍离开脚步里几乎带了些雀跃,小荷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其实卢家何等的富贵,这里的每个丫鬟听差的吃穿用度,拿出去都不比外面做小买卖家庭里的少爷小姐差。可小萍运气太不好,被分去太太那里,太太自身尚且难保,哪里顾得上自己身边的丫鬟呢?厨房里的人又有不少势利眼的,所以小萍时常连最素的菜都吃不饱。
小萍穿过一段回廊,终于来到了那间中药味久久不散的屋子。
小萍:太太,小萍没用,没找来煤炭,只带回来了一床被子。
何慕宜咳咳…罢了,你帮我盖上吧。
小萍:太太要不喝点粥吧?喝些粥垫垫肚子再吃药,也许能缓解些恶心。太太,您一直不吃饭总是不行的呀!
何慕宜我想吃些樱桃羹,从前在家的时候,我是最喜欢樱桃羹的。
小萍见太太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面色被病痛折磨的枯黄无光,又想起了六年前太太刚进门的样子。那会儿太太十八岁,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一张小脸白皙透亮,眼睛里好像有一汪湖水…她现在也才二十四岁啊!小萍不由得有些鼻酸,跟着太太这些年,油水她没捞到,白眼倒是遭了不少。可她不后悔,太太心善,只是运气太不好罢了。
小萍:太太…您病糊涂了啊!如今外面天寒地冻,哪里来的什么樱桃呢…
何慕宜冬天…快过年了吧…是,是我糊涂了,我糊涂啊!
何慕宜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中落下了一滴泪,的确是她糊涂,她有今天,除了命途多舛,也是自己太傻太柔顺的缘故。
可惜,如今自己命不久矣,后悔也都是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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