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坐席

初六早上，黄保国和王长友陪陈先河在道医馆吃了早饭以后，送走了这位大神，陈瑞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来，初七他就要上班了，就没必要回去再来。陈先河又叮嘱了他一番，直接陈瑞听烦了才结束唠叨。

周晓兵一大早亲自开着那辆上海轿车来了，现在这辆车除了黄思进指定用途外，基本上就是放在物流公司的车库里，王保家现在用的是集团最新买的水星侯爵，原来王保家要把水星侯爵留给黄思进用的，可黄思进对新车没什么兴趣，还是喜欢老上海的轿车。现在只要用到上海牌轿车，周晓兵都会亲自开，他对别人的技术信不过，尽管他也知道这些司机的水平都和自己一样好。

后备箱在来村里的路上就被装满了，那是郝连仁让他在城里买的礼品。早上起来的时候，唐教授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应该是昨天黄思进说的那些话又让他一夜没睡好。蒋安邦是起得最早的一个，顺带着把郝连仁也给早早薅了起来，至于黄思进，除了于翠屏和唐教授外，一般人可不敢在大早上去打搅他的。

吃了早饭，准备出发的时候，黄思进犹豫了，不想和他们一起去，理由是人多了太挤，这个理由被唐教授一个眼神就顶了回来，连司机一起，刚好五个人，这车还宽敞得很。蒋安邦则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没办法，几人一起出发了。

洪老师家离得比较远，吃完早饭几人就出发了。

到达洪老师所在的村子口时，三三两两的孩子正在村口炫耀着各自捡来还没炸的鞭炮，看到有小汽车开到村子口，立即都跑上来围着看新鲜，要知道这个时间，一般的村里连耕田的拖拉机都是稀罕物，更别说是这样高级的小汽车了。这让坐车来的蒋安邦觉得很有面子。

周晓兵摇下驾驶室的车窗玻璃，跟孩子们打听洪老师家住处，孩子一听，可开心了，都没有指路，只说跟着他们走就行了，于是村子里出现了一幕欢乐的景象：一群孩子在车子前边笑边跑，一辆高级的汽车跟随着孩子们的脚步慢慢地向洪老师家开去。

洪老师的家还没有翻新，仍是农村老式的院子：沿村子路的前面是三间草屋，那是村民的厨房，两侧都开门，只有经过厨屋的门才能进入院子。

村里来了辆轿车，再听孩子们的叫唤声，早就家家户户出门看了，不知道是来了什么样的人物。洪老师正在厨屋里准备中午的菜，听到孩子们叫她的声音，出门一看，这车她自然是认识的，连接跑到车边，把几人迎了下来。不过看到唐教授和蒋安邦时还是有些不解，但这不影响她的热情，毕竟在农村过大年，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只有有些亲戚关系的，一定要走动走动的。

洪老师领着几个准备去堂屋时，洪爸也带洪妈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人，这些人黄思进他们自然是不认识的，这些人都是洪家的亲戚，就在大家走过厨屋进入院子的时候，周晓兵已经把车上的年礼拿了下来，一趟趟地往院子里拿。

进了屋，唐教授自然是被请到了正位，其他人则按次序地坐下，洪老师一连推辞着礼物，一边叫洪齐智赶紧去镇上再买些菜回来，别人不知道黄思进的习性，她可以知道得非常清楚的，这小子虽说什么都不讲究，吃什么都可以，但一定要干净，最好还得是新鲜的。洪齐智虽然对黄思进不熟，但他是知道郝连仁的，他可是集团真正的领导人物，有时说话比王保家还管用，自然不敢怠慢，骑上年前刚买的摩托车就去了镇上了。

唐教授这会和洪爸聊得正欢，他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文化的农民，说出来的话如此有见识，在了解到洪爸的经历后，两人也都唏嘘不已，唐教授没想到洪家居然也是书香门第。

中午的饭是洪老师和她妈妈新手做的，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村亲戚聚会，因为唐教授他们的到来，变得更加丰盛。因为唐教授他们的到来，原本的坐席安排也被打乱了，唐教授坐在了主位上，身边则是蒋安邦郝连仁和黄思进，洪齐智的舅舅和他爸爸也成了主陪，洪齐智则成了这桌上的酒司令。原本在商量坐席的时候，洪齐智爸爸还想让黄思进坐到另外一桌，让洪齐智的姑父坐到主桌上的，这个提议立即被女儿无情地制止。

“爸，黄思进一定要会唐教授坐在一起！你别问为什么，就这么安排！”洪老师说得非常坚定，连在一旁的洪齐智都觉得有些奇怪。

“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你姑父重要吗？你不懂不要瞎指挥，要得罪人的！”洪爸对女儿这样的安排很是不满，同时也觉得女儿挑战了自己在家里的权威。

“爸，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能这样安排，你去跟姑父解释一下，今天黄思进必须要坐在主桌的！”洪静宜没有一丝退让，别人不知道黄思进，她可是对黄思进的本事一清二楚，也知道黄思进是个爱记仇的人，别看他对什么对无所谓的样子，但真是要让他不痛快了，说不定后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己能出国留学，能在国外赚到那么多的钱，离开了黄思进，她觉得自己就是去找个洗盘子的工作都不一定能做好。

“姐，没这么严重吧？他不就是黄乡长的儿子，你至于驳了姑父面子？”洪齐智也觉得自己姐姐有些小题大做了。

“洪齐智！”洪静宜跟她爸爸说话的时候，虽然坚定，但声音还没那么高，不过在叫自己弟弟的时候，声音明显高了许多，把洪齐智吓了一跳，自己这个姐姐向来对自己温柔，甚至说是百依百顺，怎么今天像突然变了个人，“你才进振华几天，我问你，你们哪次重要的会议没有黄思进？爸爸不懂，你也不想想？”

听洪静宜这一说，洪家父子还真愣住了，洪爸是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洪齐智则思考姐姐说的话，好像的确是这样的，虽然自己能参数的会议的次数不多，以往都是陈建设参加的，自己也只是在陈建设去深圳主持工作后才参加了几次集团的会议，仔细回想一下，黄思进每次的确在场，虽然他像个孩子似的坐在边上，只是拿眼睛看着开会的人，也从不说一句话。第一次参加会议的时候，他还奇怪这孩子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呢，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也就没再注意这个事，要不是姐姐这么说，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了黄思进这个人了。

“静宜，你的意思？”洪爸对自己的判断也动摇了，问这话的时候，又向自己的儿子看去，在他的眼里儿子现在已经是振华集团的领导了，虽然振华建安建筑安装队的副手，毕竟大小也是个领导了，女儿虽说是在国外赚了钱，但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还是将信将疑的。

“爸，姐说的好像是真的！”

“你们别嘀咕了，就按我说的安排，爸，你和姑父私下解释一下，哪怕明天再被请他一回，也必须这样安排！”

“静宜，黄思进到底是什么？”洪爸有些不甘心。

“爸，你别问了，就冲他家借给我出国留学的钱，今天他坐主桌都是应该的，要不是唐教授在，他都应该坐主度的位置的！”

“姐，那你说郝连仁不是集团的幕后老板吗？我可听说了，振华以前就是郝连仁从乡下收鸡蛋一直做大的！”洪齐智还想打听。

“齐智，你不能光关注工作，也要学会人情世故，你就没发现，郝连仁跟黄思进说话时，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洪静宜反问。

“这？”洪齐智说不出话来了。

“静宜，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乘现在没人，你跟爸和你弟弟说说，也防止以后你出国学习时，你弟弟做错什么。”洪爸终于也意识事情不一样了。

“爸，黄思进是谁你们就不用管了，你和弟弟都记住了，以后在振华集团谁都能惹，就是别让黄思进生气！你也别再问了，好好做你的会计，再说了我们在这里说了这么久了，你还不去堂屋照顾客人？还要和姑父提前说一下，让他千万不要生气，就是有什么，也得等唐教授他们走了再说，您赶紧去吧！”洪静宜也是实在没办法，只好又催他爸爸去照顾客人。

洪爸有些不情愿地去了堂屋，等他走了，洪齐智凑到她跟前，“姐，爸走了，你告诉我黄思进到底是什么情况？省得我以后在集团做错事呀。”

洪静宜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弟弟比较好，要不然要是真有一天在振华里把黄思进得罪了，那时候自己也不好处理，“你别和我爸说，更不能和任何人说，振华集团其实就是黄思进搞的，郝连仁只是他的影子而已，而王保家只是个管理人，集团所有的大事，都是黄思进决定的。就像振华在国外销售渠道，虽然说是我在做，实际上都是黄思进一步步计划好的！我在美国所有的钱，都是他的，我只是代他管理而已！”

洪齐智的嘴张得能塞下两个馒头！“那，那，那……”

洪静宜知道他想问什么，“我赚的钱也是他让我赚的，我赚了那么多钱，你就知道黄思进赚多少了吧？以后自己心里知道就好，这事在集团都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告诉你这些，你也别在他面前表现出来，集团里有个规矩，谁要是把这事泄露了，就是立马开除。我告诉你都不应该，就是怕你以后做错事。好了，这事就放心里，在他面前还和原来一样，他也不太愿意理会别人，你就当不知道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去帮妈做菜了。”

洪静宜走出去，洪齐智还在原地愣了很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大的集团，真正的主人居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本来他认为郝连仁才是，而且郝连仁已经处是第一牛人了，没想到，自己在心里崇拜了这么久的人，也只是别人的一个傀儡而已。

开席后，大家热闹地喝酒吃菜，气氛很是融洽，洪静宜和她妈妈自然是不上桌的，妇女不上桌并不是农村的规矩，更不是对女人的歧视，而是农村吃席时可没有专业的厨师，自己多是女人做菜。而菜也不可能吃饭前一起做出来，那样菜都会凉了，总得有人做菜而已。而客人也会在开席前主动邀请主人家的女人一起用餐，虽然最后都会被拒绝，但也得走这个流程，要不然就是对主人家的女性不尊重了。

“洪会计，你觉得我这个学生如何？”两杯酒下肚，气氛越来越好了，唐教授指着蒋安邦问洪爸。

洪爸有些不解，但还是夸奖道：“小伙子人很精神，您的学生，自己是不会差的。”

唐教授听别人夸蒋安邦也很得意：“那是，你可别小看了他，他现在是南京工学院的大学生，今年大二了。您家女儿明年也是研究生二年级了吧？”

说到自己的女儿，洪爸还是骄傲的，在这个大多数人还是文盲的年代，自己能把一个女孩子培养成留学生，放到哪里都是件值得自豪地事，不过洪老师可不是糊涂人，这唐教授好像是话里有话，只好应付道，“那都是孩子自己争气，也得感谢黄乡长当时大力支持，要不然静宜也成不了留学生的。”

“洪会计倒是谦虚，洪老师那是自己有本事！对了，洪老师明年也要毕业了，要为孩子考虑好多事情了。”两人又喝了一杯，蒋安邦在边上略微有些脸红。

洪爸终于听出些味来了，看来今天唐教授来的目的是在自己女儿身上呀，他不由得又看了几眼蒋安邦，小伙子的确不错，是个大学生，而且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不过这事他可不敢随便答应，还得看女儿的意思的，自己原本对女儿就比较溺爱，而且没有普通家庭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他也不太敢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说道，“是呀，是呀，女儿大了，也出国见过世面了，以后的工作什么的，肯定有自己的主张，我和她妈也很少管她的事了。”

唐教授自己是能听得出来洪爸话里的意思的，只好有些歉意地看了看蒋安邦，蒋安邦的脸红红的，没说什么。

洪静宜和她妈妈也在最后一道菜上桌后，象征性地给各个人敬了酒，然后一起吃饭。吃完饭，洪家的亲戚在家里打起了麻将，洪爸则陪着唐教授他们一起聊天。郝连仁还把洪老师叫过来和蒋安邦一起说话，洪爸还没来得及把桌上的谈话告诉她，倒也不尴尬。

整个过程中，黄思进好像个透明人，吃饭的时候，就挑自己喜欢的菜吃几口，没喜欢的，也不说话，就安静地听桌上的人聊天。因为他年龄小，自然没人和他闹酒。

几人聊天时，洪爸借口让洪静宜帮她妈妈收拾把女儿叫出去，乘机把唐教授在桌上说的话跟他匆匆地说了一下，他这是要让女儿自己决定。从他本身来说，蒋安邦的确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毕竟这年头大学生是难得宝，而且是全国有名的大学。不过他没替女儿做主的原因，一是他并不像现在其他的家长那样，要求女孩什么都得听父母的，另外自己的女儿现在是留学生，回来可是能做大事的，他也怕女儿看不上蒋安邦。

洪静宜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立即没由来的有些酸楚，不知道为什么。

唐教授在黄思进心里的地位，作为曾经黄思进的老师，她不可能不明白，没有唐教授，黄思进就是个天才，也只会是个种地的能手，正是唐教授从小教他的各种知识，才让这个天才有了更广阔的天地，就她知道，黄思进至少跟唐教授已经学了四五种语言。这次唐教授来，应该是黄思进安排的。

自己虽然对蒋安邦不反感，但心里总有些酸楚。

“爸，你回答得挺得体的，我现在忙学习，等学成回国再说，反正有时间的，别说太多了，回去陪他们聊天吧。”

找了个机会，洪老师把黄思进叫了出来。

“思进，是你的主意吧？真想我嫁给蒋安邦？”黄思进个子已经快和洪老师一样高，洪老师平视着他。

“蒋安邦不错！”黄思进没多问什么意思，以他的智商根本不用问就明白。

“你怕我老了？”这话里意思太多，也有些不甘。

“我太小，不愿世俗。”还是很短的回答，洪老师虽然世俗，也是能体会到不世俗的想法，低头擦了擦眼睛，又抬起头笑了，“蒋安邦是挺不错。”

“不强求，别误了自己。我喜欢一个人安静！希望身边的人都好！”这次黄思进说得有些多，洪老师更是听明白了，不过也有些诧异。在她心里，黄思进绝对不是一个孩子，更不好为了一些事跟自己说假话，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表示他可能想一个人过完一生的！他才几岁呀，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怎么会这样？”

“看破了！努力只是想让周围的人更好，要是能帮到国家那就是幸运！”

洪老师突然抓住了黄思进的手，有些颤抖，不过黄思进却很平静，微笑地看着她，也没有拒绝。过了一会，洪老师还是松开了。

“让别人过得好，也别苦了自己！我听你的，先和蒋安邦处着！你也要督促他进步，要不然他真配不上我的！”洪老师也轻松了下来，“对了，马上要去深圳那里，要不要贝琳达也过来，她才是真正的美国鬼子？”

“回去商量一下，你提供与她联系好，如果需要，就让她飞过来！”

总有聚散，下午的时候，几人坐车回了黄全村。

幕后金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