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远见

深圳电子厂在5月初开始生产了，所谓的生产，其实就是将外来的零配件组装成成品而已，不过这也成了振华集团的一件大事，虽然深圳那里的工厂名义上是美国鸿顺商贸有限公司的，实际却都是振华注资。

洪老师现在已经成了美国鸿顺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虽然她还在上学，但并不影响她公司的运营，所谓运营其实也就是按黄思进的要求完成他在国内布置的任务而已。为了装点门面，洪老师还特地聘请了一个地道的美国女孩做公司的运营主管，这给她省了不少麻烦，特别是与美国政府打交道的事，交给这个叫提娜的女孩，基本没要她烦过什么神。

不过最近洪老师和提娜都比较忙，两人天天对着郝连仁发过来的零件要求，一家一家地去各个企业找，特别是显像管的企业，根本不相信一个商贸公司需要这么多零件，要不是提娜找到自己的美国亲戚，根本就无法购买到。

现在，电视机所有的零配件都已经发到了厂里，工人也全都招聘好了，现在王保家已经长住深圳了，因为振华大厦之里已经全部交给了唐红梅负责，虽然她还有点生疏，好在郝连仁就在边上，有什么事不明白直接问他就行了，这倒让唐红梅省了不少心。

当然唐红梅也不是没有能力，她现在不但把女性内衣做得全县知名，甚至很多外地的女人都专门跑来振华买内衣，还抱怨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开一个这样的店，这话也让唐红梅上了心，正策划着明年在各个县都设一个专门卖女性内衣的商场。

对于振华二楼的电器卖，由于电视机还没有到，唐红梅干脆把与电器相关的产品先进了一部分货，特别是那些不需要用票购买的商品，比如收音机什么的，倒也给二楼带来了一定的收入，这点黄思进还是挺满意的。

高二的学习对于郝连仁来说，并不太难，黄思进更不在话下了，不过胡老师还会时不时地找他聊天，为了保证班级的先进性，黄思进每次考试都不再拖班级的后腿了，但也不是那么好就是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师，我只要不低于平均分就行了，等高考的时候再使劲考一下。胡老师也不生气，反而时不时让他帮帮其他同学。

黄思进现在不但喜欢看报纸，看电视，还特别让洪老师把能寄回来的报纸按时寄给他，这让他对美国信息的了解要比别人多得多，偶尔他还会把这些报纸带来找杨校长聊聊，因为杨校长一直把他当朋友来看，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难得的事。

杨校长办公室里随时都会出现他的身影，那是他专门来看报纸的，在3月份的时候，当他在报纸看到深圳被划为经济特区时，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准了。虽然他已经在深圳拿下了两块土地，当然是政府划拨的专用土地，但毕竟也是可以自己使用的。不过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想通过土地扭转直接将这两个厂的地给买下来。现在深圳已经被划为特区，今后可能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对于国外的信息，了解的比国内的少得多，不过国内报纸和电视上，多少还是能收集到一些别人没太注意的数据。比如前期电视上报道过两伊之间边界长达1200多千米，两国长期以来都有着领土争端，随着两伊的经济发展，黄思进发现这两个国家对阿拉伯河界线问题的争论越来越多，双手都说对方占领了自己的领土并明确表明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些信息让他觉察到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如何应用这些信息，他目前还没有头绪，他只知道这两个国家的石油资源很是丰富。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需要与洪老师再沟通一下了。

对于今年在苏联举办的奥运会，目前已经在他世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国家都在公开渠道发表声明，表示不会派运动员参加，而苏联方面则仍然大张旗鼓地为奥运会建设华丽的场管，这点也让黄思进陷入了思考。由于手上没有苏联方面的信息来源，自己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人脉，看来只能找唐教授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了。

叫来郝连仁，让他带自己去振华大厦，现在王保家的办公室成了他常去的地方，不过别的，主要是那里有一部县里安排给安装的电话，自己可以随时用，不必再跑去邮电局等着了。

一阵呼叫转接后，终于接通了唐教授的电话，“先生，我是黄思进，打电话给您主要是想请您动用一下手上的资源，看能不能找些苏联方面的信息。”黄思进开门见山。

“思进呀，怎么想了解苏联方面的消息呀？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唐教授有些奇怪，虽然这孩子和其他人不一般，可他要了解苏联方面的消息有什么用。

“先生，我这里信息较少，不过我看了一些报道，觉得苏联方面可能会出大事，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些，到时可以应对。”

“什么大事？”唐教授的兴趣被黄思进调动起来了。

“现在说不准，先生，你学经济的，有没有专门研究一下苏联目前的经济结构？我了解到的信息他们基本把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到重工业中去了，只关心潜艇和导弹，而且您看到这次奥运会的信息了吗，苏联政府竟然为了这次奥运会拨出上百亿美元的巨款，这些钱纯粹是为了苏联的面子，这样的政府，在没有解决人民的生活需求时，就能如此，而且苏联其实是一个联合体，您就没想到什么？”

电话那头的唐教授愣住了，这些信息的确是公开的，人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被黄思进这么一说，他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先生，您在听吗？”黄思进问道。

“在听，在听，思进，这些你和别人说过没有？你还想到哪些，告诉我，我看能不能找学生一起研究一下。”

“先生，苏联对阿富汗的战争意图真是如他们所说吗？他们这样针对一个主权国家，我觉得纯粹是为了地缘政治，您分析一下阿富汗的地理位置就能看明白。在这样的地方作战，我觉得他们最终会输，也可以说就是赢了，也没办法直接控制那里，而他们后方现在却为了所谓的国际影响力，一下子花上百亿美元，如果这样下去，我觉得最终可能会出现大问题的。”

在这个苏联还是全球老大的时代，也只有黄思进敢这么说，当然也只有唐教授敢这么听。虽然现在中办关系还是很紧张，但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分析苏联，更不会隐隐透露出苏联会被支解的想法。

“思进，我知道你想法了，这样，明天我就安排人多找一些苏联的资料，做一些研究，你看你关心那些问题，到时我一并处理。”

“先生，虽然这个阶段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但我觉得如果真到那一天，苏联很多的重工业产品和技术还是我们国家所需要，我希望在他们只关注重工业时，能从轻工业方面切入，如果国家能占领苏联轻工业市场，就能实现对他们民用市场的主导，到时再慢慢渗透到重工业区，能给国家带来很多便利。”

唐教授拿着电话笑了，看来自己进入国家研究小组的事告诉这小子以后，这小子一直在替自己考虑。他说的这些话，明明就是给自己研究课题，但研究的内容不也正是国家所需要的嘛，这个小妖孽，真搞不懂他那个小脑袋是怎么长的。

“思进，要不我找我们学校的校长，你现在直接来我们学校读书如何？这样你也可以参与这些研究！”唐教授想让黄思进早点上大学的心思不是一天了。

“先生，我会参加高考的，不想跳级，要是真想上大学，上次就去清华姚班了，您知道我，我不愿成为别人关注的目标，只想安静地做些事的。”

“那行吧，也只能听你的。明天我就安排人做一些研究，有什么发现，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放下电话，黄思进看了一下时间，想了一下美国的时差，决定再等会给洪老师电话。

坐在宽大的椅上正想着事，突然响起来了敲门声，郝连仁连忙去开门，唐红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黄思进并没有太惊讶，而是轻声跟郝连仁打了个招呼，郝连仁把唐红梅让进了房间，坐在会客用的红木沙发上。

“连仁，楼下自行车货不足了，我刚和厂里联系了一下，他们说要等武厂长回来，我怕他回来的时间晚了，你看能不能先让厂里安排？”唐红梅小心地问。

“唐总，这些事你和厂里商量沟通就可以了，武厂长现在跑全国的市场，对于他那里的需求量是要保证的，振华这里的销售，由你负责，货当然也由你协调，不过你不只是振华的销售，还是集团的领导，有时你需要从集团的高度统一考虑问题。”唐红梅听了，也只好点点头，不过又问道：“那我想在全国搞女性内衣销售的事，集团能否给予支持？”

郝连仁还没开口，黄思进却说话了：“唐总，集团所有产品的目标都不只是我们县城，只要有可能拓展的业务，集团都会支持的，哪怕前期亏本也会投入的，你放心去做。”

“谢谢！”唐红梅想在后面加个称呼，却突然发现不知道用什么头衔比较合适，稍显示尴尬。

“我估计冯厂长肯定和你说过什么，所以你也不用局促，当我是参谋好了。”黄思进像是无意地说道，不过却给唐红梅很大的震撼，她甚至想解释自己老公并没有跟自己说过什么，却不敢开口。

“好了，唐总，如果你拓展全国市场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和我叔吧！”郝连仁在边上补充。

送走了唐红梅，黄思进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郝连仁，看得郝连仁汗毛都差点竖了起来。“叔，我说错什么了？”

“连仁，不错不错，我刚听你和唐红梅说话，很有气派，而且处理的也不错，以后就应该这样，不能什么事都要你拿主意，让他们放开手去做，只要风险可控就行了。”

听到黄思进表扬自己，一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两人就在五楼随意吃了点饭，不过黄保家还是给他们做了黄思进最爱吃的野鸡腿，吃饭的时候，黄思进还看到冯县长带着人一起过来进了包厢，让他吃惊的是难得看到冯海军也跟着。

“连仁，有空去乡里看一看，冯主任是不是要调动了，让我爸留心些，明年如果有什么变动，就是我爸的机会。”郝连仁答应了一声，就继续吃着自己的饭了。

回到办公室，黄思进看了一下时间，拿起电话要了美国的长途。

“是思进吗？”电话里传来好听的女声。

“嗯，还没起来？”

“早起来了，在看书，什么事？”

“最近IBM的行情如何？”

“我每天都在关注，没什么大的波动，不过总体还是在上涨。”对于IBM的股票，洪老师可比黄思进更上心，那里可有自己的10万美金在的。

“哦，有空盘一下可用资金，准备近期把剩余资金投入到纽约商业交易所的原油市场里，你最近多关注一下原油价格，后期我会告诉你抛出时间。”

“好的，我明天找人了解！思进，跟你报告个好消息，我们几个人搞的实验室，做了一个单片机，能实现简单的编程，不过体积大了些，正在想办法小型化，就是需要钱，你看能不能再给实验室……”

“可以，需要多少钱，你自己评估，不过我需要你们申请专利，申请专利的费用也由集团出！”

“专利？”洪老师没有太明白。

“是的，你查查美国的专利法，能申请专利的一定要及时申请！”

“我们能申请专利吗？会不会达不到要求？”

“实用型和科技型专利都可以，一定要以鸿顺公司申请，至于开发的人员，可以给他们付钱买断，最终专利要落在公司这里，如果有可能，以后做产品时，就可以直接安排在深圳的工厂里了。”黄思进考虑得比较长远，他不希望最终自己生产产品的时候，还要受到美国专利局的影响。

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黄思进还以为是洪老师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赶紧抓了起来。

“喂，是思进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黄思进听出来了，那是王保家。对于王保家的名字，黄思进很是无奈，既然黄王一家，干嘛不用同一辈的字，搞得非要和他爸起一样的名字，关键王保家还是自己的兄弟，也不知道当初这兄弟俩改姓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定的辈分。

“嗯，什么事？”

“这样，这里有一帮兄弟，搞了一批水货配件过来，想在我们厂组装，我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你。”

水货就是走私货，黄思进明白现在特区肯定有很多人靠这个发财，但自己实在不愿卷入到这事情里，考虑了一下，说道：

“风险多大？”

“他们说所有的关节都搞定了，肯定不会出事！思进，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怕拒绝他们，后面会有麻烦，这些人手段都是能通天的，听说主事的是部队里的一个领导，我们得罪不起的。”

“没有什么得罪的话，坐可以，你让他们提供相关部门的手续，一定要把这些原件留着，如果没有手续，不管哪个领导都不能开这个口子。拿到手续后，你再每个部门确认一下，对了，搞个小的录像机跟着你，去这些部门的时候，把沟通的情况拍下来，防止以后扯皮！”

“那费用呢？”王保家也大概明白黄思进的意思，有了这些手续的原件，再加上自己去相关部门咨询的录像，以后就是他们出了事，对自己厂里的影响也不大。

“在正常的费用上加一倍，如果他们不愿，刚好以这个理由拒绝，明确告诉他们，我们根本不愿赚这个钱。”黄思进这么做，纯粹是考虑厂子的安全，他根本不愿赚这个钱。

“叔，大家都在做，为什么我们不能做？现在深圳那里很多人就靠这个发财的！”郝连仁其实一直想自己这么做的，所以就试探着问。

“连仁，你所谓的发财，其实就是把应该给国家的那部分都留给自己了，现在国家在发展，没精力过问，一旦国家发现这个窟窿，到时就有人要掉脑袋的！而且你觉得不做这个，我们就赚不到钱了吗？违法的事，我们绝不能做！”

“那你还同意在我们厂里加工？”

“这是没办法的事，连仁，我们好多事，都是走在政策的边缘，但我们一定要走在内缘才不会掉下去。我不希望你为了赚钱而出事，再说了，现在钱不够你用的？”

“那倒是！”郝连仁也想开了，自己和黄思进现在真正拥有的财产，自己都不清楚，但他知道，这肯定是别人三辈子都赚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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