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挨电棍

“嘟嘟嘟嘟。。。。”一阵缓慢的号声惊醒了号里的所有人。这是部队里的起床号，收审所也套用了这号声用于早起晚睡。

听见起床号响起，号里所有的犯人都睡眼朦胧的坐了起来，这时候才发现号子里多了一个人。所有的目光都盯向了徐勇。

“新来的，什么事进来的？”一个30来岁的光头问道，这光头长着一脸的凶相，胸口刻着一头仰天长啸的狼头，右臂上还雕着一条龙，脑袋上拖着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外形上就看出是一个狠角色。

“打架。。”徐勇站了起来。

“哦？跟谁打的？说出来看看。”号子里的人时间关长了，来了个新鲜血液，都特别喜欢打听案情，然后再帮你分析分析能判多重，这应该是所有的看守所的习惯。刀疤男也不例外。此时就连厕所里蹲在那里洗漱的其他犯人也都望着徐勇，竖起了耳朵听，权当无聊之中听一个故事。

听着刀疤男所问，徐勇只能把他昨晚在警局里所交待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哦，你们是跟小老虎打的？小老虎死了？“”

“恩，是的，警察说那一矛扎在了大腿的大动脉上，失血过多。“说到此处，徐勇有些黯然。人的生命有时候就是那么的脆弱，只不过就那么无意间的一下，一条生命就此结束。

刀疤男没有再说什么，对他这种混迹社会多年，又几进几出的人来说，这种打架丧命的案子早已司空见惯。

刀疤男叫马古强，南门一带的，这次因为故意伤害进来，在外面喝酒时候和邻桌的人闹了矛盾，结果把邻桌的几个人打翻在地，受害人中有一个脾被打破裂，属于伤害罪。现在案件还在审理中，不过据他所说也应该快转捕了。

收审所没有过堂之说，这里的关押人员很多都是案情不确定，甚至有可能最终都是无罪释放。你今天打了别人，过两天再在社会上相见，那不仅仅是仇恨，更多的是尴尬。所以说，新进的人只要守规矩，基本没人欺负。

“打饭打饭了。。”一阵叫唤声从号外传来，同时又听见一阵从远至近的车轮声。咣当一声，似乎是车子停在了东九号的门口，号子里一个瘦瘦的犯人赶紧蹲在了门口那个水泥洞边，一盆盆稀饭从洞口传了进来，进来一盆瘦子就很快的接过来，然后放在了铺板上。“昨晚上了一个人，加一个饭。”瘦子对着洞口喊。

饭车去了下一个号子。

号子里的人排成一排，马古强坐在最前面，一盆一盆的稀饭往后传。遇见盆里稀饭打的多的就顺手丢在自己的身边，这样传下去，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稀饭是最少。那也没办法，这也是规矩，混的好的吃多的，混的差的吃少的。

徐勇排在最后一个，好在他才进来，肚子里还有油水，也不怎么饿。徐勇捧起了饭盆默默的吃了起来，稀饭很烫，并不是多稠，两根用来下饭的萝卜条沉浸在稀饭里。徐勇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坐在铺板上发着呆。

“新来的，吃完饭洗碗，毛稀你教他洗，教会以后你就叠毛巾。”马古强吃完了饭在铺板上晃悠着说：“这里每个人进来都要干事，我不管你在外面混的好坏，进来就要守规矩，等以后再上人你再把洗碗的事传下去。”

“哦好。。”徐勇应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徐勇的母亲送来了换洗的衣物和一些钱。

徐勇是家中最小的一个男孩，母亲生他的时候已年近四十，所以徐母是特别的疼爱这个小儿子。自己这次的入狱，给母亲带来的痛苦和失望徐勇不敢去想。徐勇的外婆重男轻女，所以徐母小的时候在娘家并不受待见，年轻的时候赶上自然灾害，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受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把三个儿女养大，如今却又出了徐勇这个事。

看见接见单上登记的衣物列表和钱数，徐勇不禁泪目。

日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早上的时候管教从水泥洞口丢进来几张报纸，这都是管教自己看完以后再丢到号子里，不过报纸上如果登有与案情有关的报道，管教干部一般是不会把报纸丢到号里去的。

报纸正好丢在徐勇的身边，徐勇随手那出一张在那里翻看。“新来的，把你手里的报纸给老子那过来。”正看的起劲，一个粗狂的声音传了过来。郭炳辉，一个盗窃犯，车站边上的，比徐勇早进来了几天。身体长的壮壮的，个头和徐勇差不多。

“你说什么？你跟谁称老子？跟老子说话嘴放干净点。”徐勇火不打一处来，心想又没惹你，不能好好的说吗？好好的说报纸也就给你了，这里面谁又是能吃亏的主。

“你他妈的小屁蛋子，是没吃过亏，想找打是不是？”郭炳辉继续在那里叫嚣着。

“去尼玛的。。。”徐勇没有再多说话，站了起来朝着郭炳辉就冲了上去。与其避免不了，那还不如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这就是徐勇的性格。

徐勇一拳砸在了郭炳辉的脸上，同时自己的头部也遭到了对方的拳头。旁边的人一看打了起来，都散了开来，但是也有几个人冲了上来，帮着郭炳辉。“妈的，才进来几天就想跳，不要规矩了，干他."

一窝人围着徐勇，拳头和脚如雨点似的往徐勇的身上招呼着，铺板上传来连绵不断咚咚的声音。

“干什么干什么，又吃饱了撑得。”管教听到声音，跑了过来，阴着脸把门打开，“哪几个打架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随着管教的叱喝声，号子里的斗殴戛然而止。

此时徐勇的脸已是伤痕累累，嘴角也留着血。“等着，看到最后谁狠。”徐勇恶狠狠的望着郭炳辉等几个人。

徐勇和郭炳辉走出了号门，其他几个帮打架的在管教开门的时候早就退了出来。管教什么话也没说，把徐勇和郭炳辉两个反拷在了院子中间的大树上，然后走进了管教室。管教姓刘，从部队里退下来的，岁数也不是多大，三十来岁。瘦瘦的，嘴角老是不自觉的露着笑容，但在犯人眼里，这种笑容让人感觉到阴阴的。

徐勇被反铐在树上，他沉默着，望着远方。远处的大楼上，有一间阳台，站着几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在那里谈笑着，欢乐的笑语声被微风传递，隐隐约约的传到徐勇的耳里。这让徐勇由衷的感到自由的可贵。

霹啪霹啪的一阵清脆的响声从管教室里传拉出来。没一会。管教提着两根电棒走了出来。黝黑的电棒短短的，前面是方方的头，管教一按开关，就听见霹啪霹啪的响声，同时方头的位置发射出蓝莹莹的电弧光，看着就让人恐惧。

“这天天在号房里是不是闲的啊？我人在收审所你们也敢打架？”刘管教走到了郭炳辉的旁边。按下电棒开关就对着郭炳辉的身上捣去。

“啊啊啊。。。。疼。。”惨叫声从郭炳辉的嘴里蹦了出来。“呵呵，要你打啊，继续打啊。”霹啪霹啪。。。刘管教继续捣着。郭炳辉一边惨叫着一边扭来扭去想躲避着电棒。但人由于被拷在树上，活动的范围也就那点点大，再怎么躲着，电棒都不会落空。

不一会，郭炳辉就被电棒捣的衣服散乱，号服的扣子都给挣扎脱落。刘管教那着冒着蓝光的电棒捣向了郭炳辉的耳垂。“啊。。。。刘干部别捣了，我错了。”杀猪搬的叫声在院子里响彻着，连远处楼房上的几个女孩都把头转向了这边。

“刘管教，刘管教。我错了。以后不打了。。。”郭炳辉一边扭着一边喊着。电棒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郭炳辉喘息着，人基本上快要瘫坐了下来，只不过是铐子把他的双手定在树干上，没办法坐下来而已。“打架舒服吧，先歇下，等下再治你。”刘管教阴阴的说着，嘴角露出那淡淡的笑，走到了徐勇身边。

“你这才进来几天啊，就打架，在外面不学好，在里面也不学好？，恩？”话音刚落，电棒蓝色的电弧光就出来了，伴随着霹啪霹啪的响声，电棒在徐勇的身上转动着。

“嗯，，嗯，。”徐勇咬着呀低哼着，这电棒打在身上真的让人魂不守舍，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从身上传到大脑皮层。尤其是在充足电的情况下，电棒拉着皮肤，更能把皮肤上拉出水泡出来。在国外，电棒是用来驯兽，你想连大象都能被打的乖乖的听驯兽员的话，更别说人了。

徐勇没有像郭炳辉一样的惨叫，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蓝光继续在徐勇身上闪耀着，如同蓝色的精灵在舞动和跳跃，更让徐勇受不住的是，此时的刘管教那起另外一根电棒，也对着徐勇的耳垂电了过去。嫩嫩的耳垂遭到电棒打击，让人感觉到魂都不在身上了，那痛苦的滋味真的不知怎么去用文字来形容。

“说，还有谁参与打架的，我听到声音好像不止你们两个。。。。”刘管教一边捣一边问。

“就我们俩个打的，别人是拉架的。”徐勇并没有说出其他的人，他也知道说出其他的人也就等于惹了众怒，以他现在的样子那不仅在东9不好混下去，更重要的是别人会看不起。他不是傻子。

“哦，挺懂的啊。。”刘管教也无心继续追问下去，继续在徐勇身上玩弄着电棒。

徐勇此时已经疼的眼睛都红了，为了忍着牙齿也咬酸了。刘管教在他身上电的时间似乎比郭炳辉更长些，这也许是徐勇是新来的原因。

终于刘管教电棒也捣累了，晃到郭炳辉身边又捣了会，就直接回管教室里去吹风扇去了。留下两个人铐在树上晒着太阳。

期间，刘管教还把号长马古强喊了出来，了解了一下号子里的情况。临近下班，刘管教终于走出了管教室，把两个人的手铐给解了开来。“以后再不老实，老子让你们俩哭都没眼泪。回去给我好好的反省。”刘管教把两人送进了号子里，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下班回家了。

进了号子，号子里的人都看着他们俩。“妈的，电棒捣的老子嘴巴干死了，快来搞点水给我喝。”郭炳辉一边说着一边朝摆放杯具的地方走去，准备拿水喝。

“妈的，就你还想喝水啊？”此时徐勇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一脚把郭炳辉踹倒在地上后，骑在他的身上就用拳头往郭炳辉身上砸去。旁边的几个人看到这情况一下子都又冲了过来，混乱中的拳头和脚使劲的往徐勇的身上招呼着，然而此时的徐勇对这些人根本不闻不顾，任由疼痛在自己的身上蔓延，他咬着自己的牙根，拳头如冰雹似的砸向郭炳辉。

“够了，妈的都不想好了吗？”马古强大喝一声，同时冲到徐勇身边，把徐勇拉了过来。“都给老子住手，谁再动手老子弄死他。”

郭炳辉膝盖碰到水泥地上，出了血，脸部更是被徐勇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不过他也不敢再冲过来，只是愤怒的望着徐勇。

“你这个楞货，想死啊？”马古强把徐勇拽了过来，“刘管教把我喊出去，都说了我号子没管理好，怎么？还想给我找麻烦？”马古强望着那几个刚刚想冲上来帮郭炳辉的人。

“谁再动手就是不给老子面子，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马古强说道，此时旁边几个滚筒级别的都围在了马古强的身边，意思很明了，如果谁再动手，这几个滚筒就会毫不犹豫的上去打压。这几个滚筒级别的在号子里都是马古强的人，有这几个人帮衬着马古强，号子里没谁敢再说一句。

“徐勇，没想到你还挺棍气，不错。。。从今天起，你碗也别洗了，稀毛，你继续洗碗，等上人再给你换下来。另外从今天晚上开始，徐勇你晚上就睡在第三块板。睡在我身边。”马古强继续说着。

在号子里，对待徐勇这种楞头货，各个号子的号长一般都采取拉拢手段，这样就更能巩固号长的威信，当然马古强也不例外。听见号长说的话，稀毛有点不甘心的答应着。

“谢谢马大哥。。。”徐勇也不矫情。

号子里睡觉也是有规矩的，靠水泥洞的第一块板号长一般都不睡，因为饭菜都是从水泥洞里传过来，难免汤汤水水的洒在板上，哪怕饭后洗刷的再干净，心里上也不会去接受在那块板上睡觉。

所以第一块板都是号长身边服侍号长的犯人睡的，天热了，睡在第一块板的还可以给号长打打扇子。号长一般都睡在第二块板，这里通风要比后面的好太多。徐勇现在睡第三块板，说明马古强已经把徐勇纳为自己人，而且还是一个很看好的人。

号子就那么大，哪怕是仇人，天天呆在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时间长了，矛盾也会缓和。

徐勇和郭炳辉也是如此，这天下午打完开水，郭炳辉跑到徐勇身边“徐勇，接着。。”一块糕点甩向了徐勇。

徐勇接过来，微微一笑：“谢了啊哥。”

“嘿嘿，客气啥啊，前几天的事情哥向你道歉，别往心里去啊.我那嘴就是毛病，天天口头语带着，养成的习惯。”郭炳辉嘻嘻的笑着说。

“对了，你们这次的案子估计不轻啊，人死了不是小事，而且听你说还有一个植物人，那也算是重伤害了。不过我也懂点法，像你们这样的案子，家里找点人，也不至于判死刑。毕竟是对方先动的手，在法律上也可以辩护防卫过当。”郭炳辉也是个几进宫的扒窃老手了，进去次数多了，法律多少也懂了点，说到这些头头是道。

听了郭炳辉说的，徐勇心中多少有些安慰，只要小北不死，那以后还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关进来这几天，也不知道小北怎么样了，身体好了没，是不是也进来了，徐勇一无所知。

“不说我了，我这几天也没人来提审，搞不清现在到底到了哪一步？你这次怎么样，估计判多久，你这一次一次的进来，你爸妈估计对你也没信心了把？”徐勇吃着糕点望着郭炳辉。

“这次不妙啊，这次搞的数目有点大，拎了一个包，还没数多少钱，就给便衣给盯上了。提审我的时候公安说包里有2万多，再说现在又是严打期间，估计这次不是定教而是转捕了。再加上个重新犯罪，哎，这次估计不轻啊。”郭炳辉沮丧的望着围墙。

“你这进去呆个几年，出来又继续偷钱也不是个事啊。年轻还好，岁数大了又怎么办？没想过好好的，找个事情做。结个婚过过正常的小日子啊？”徐勇问道。

“怎么不想啊，这种进进出出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可是像我们这些有过案底的人，社会上谁要你？我又没什么本事，只会偷偷钱，过一天是一天吧。”郭炳辉感叹。

谁说不是呢，像这些刑满释放的人员，又有谁能主宰自己以后的命运？都是身无一技之长，再加上坐过监狱。换做自己是老板也不愿意招聘这些有过案底的人，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随波逐流，再次走上老路。“哎，命啊。一个人一个命。。。。”徐勇也叹了口气。

“钱啊，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唱着迟志强的歌，郭炳辉摇头晃脑的往厕所走去。徐勇靠在铺板上的墙壁上，低着头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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