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月亮透着冰冷的光,仿佛一枚银圆挂在被风扫尽云朵的幽黑夜空。很多条街上点起了红色和蓝色的灯笼,远处传来传统曲目的乐音,似乎有一位艺伎正轻柔地弹着三味线,用明净、清脆的声音唱着一首悲伤的歌曲。歌声诉说的是一个奔赴沙场、再也不会归来与心爱的人相聚的男孩的故事。之后,艺伎又唱了一首很流行的摇篮曲,上野教授驻足听了片刻:
睡吧,孩子,睡吧。
哦,小宝贝,睡吧。
你真美,你真美。
你最珍贵。
随后,他发觉已经有些晚了,便和跟在他身后离他两步远的菊三郎说:“接着走吧,菊三郎。如果不带着狗回家……我就没晚饭吃了!”
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涩谷的小广场。这时,车站站长佐藤遣正要关闭大厅的门。看到教授在这个时间过来,这位留着小胡子、戴着金属边框眼镜的先生吃了一惊,但他随即便走上前去鞠躬问候。
“晚上好,上野教授。”
“晚上好,佐藤先生。”
“今天我们已经下班啦,”佐藤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气,“明早五点半会再开门的。您落下了东西,”教授改口说,“我们是来取一个包裹的。”
佐藤站长瞧了瞧邮政窗口,说:“您运气真好,那儿的小伙子还在呢?”
一听这话,上野教授便走了过去,菊三郎跟在他身后。
“您好,伊吹。”上野教授问候负责包裹的小伙子。
“晚上好,上野教授。”
“很冷啊!”
“可不是嘛!”矮矮胖胖的小伙子抱怨道。他的脸鼓鼓的,像是吞下了首藤女士卖的所有糕点。“我都和佐藤站长说了一百次了,请他给我这儿添个火炉,但是没用,他可抠门儿了。您看我,还得戴着厚手套和围巾。我一天喝好多茶,就为了驱寒。”他一边说一边打哆嗦,“还不如把办公室搬到厕所去呢,你懂的吧,我一天要小便好多次!”
上野教授小声笑了笑,但是这一天已经够长了,他没时间再听伊吹抱怨了。
“我们来取一个从大馆市寄来的箱子,里面有只小狗。”他对伊吹说。
“啊,是!可怜的动物。今天下午到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一听这话,教授心里惊,不过他也没法儿再问什么了,伊吹已经抱怨着寒冷的天气,消失在了货架间。过了一会儿,他又出现了,拿着一个满是小洞的木盒。
“给您,”他边说边把盒子递了过去,“和他们跟您说的没差别。是只秋田犬,像雪球一样白,这种雪白的秋田犬可不常见。不过这不重要了,我觉得它应该没能挺过这一路。现在它看起来不像只小狗,更像一团毛线。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走了五百公里,即便还活着,我看也过不了今晚。”
上野教授打开写着自己名字和地址的盒子,就像刚才伊吹说的,里面有一只小秋田犬,跟一个破布团儿差不多大。
“想想这一路。它都在盒子里经历了什么吧!”伊吹继续说道。他想说得更明白些,“整个儿这一路,它都待在呕吐物和尿里。它不过是一只小狗,却要这样死去!”
“说什么呢,伊吹?”上野教授厌烦地反驳道,“它没死。像是死了,但是没有。”
就在这时,小狗抬起了头,定定地望着上野教授。上野教授发现它很温顺,和其他小狗一样,毛茸茸的,像只小鸭子似的颤颤巍巍。但最引他注意的,是这个小动物看人的眼神。他让它在冰冷的盒子里经历了两天两夜的长途旅行,它看着他,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不,还不只是那种眼神。在那双忧郁的眼晴里,有一些更深刻和聪慧的东西。上野教授曾在京都的皇居附近做过田野调查,接触过各种务样的动物,但还从没见过一只像它这样望着他的动物,仿佛无所企盼,又像在欺侍一切。
“可怜的小狗,”伊吹继续念叨,“被关了两天,看着像是……”
“这只小狗。”上野教授打断了他,“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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