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疫情逐步缓解的时候,我和婕妤才从紧闭的家里出来散步。
街上的行人裹着自己的厚重的羽绒服双手放进口袋里,缓缓的流动,阳光反射在高楼之上,耀眼的光芒洒满了一切。
我们从陆家口过去,远远的就听到了黄浦江上的汽笛声。船运也开通了。
我撇了一眼婕妤,她的脸因寒冷有了浅浅的红晕,眼睛注视着在黄浦江上驶过的一艘游艇。寒风吹过帽子上的白色绒毛。
“你冷吗?”
“有点。”
“把手给我。”
“干嘛?”
我让她把手塞进自己的口袋取暖。
“你手好冷。”我抱怨道。
“我可能是属于那种体寒的体质。”
“嗯,上海还好。”
“中国的纽约。”她说。
我望向黄浦江的江面,像是阳光被撕碎涂抹在蓝色的水面上,显得波光粼粼。母亲难过的时候也会到这里散心,不知道她看到这幅江面会想起什么。我在寂静中,仿佛看到了人生的一张张画面,它们足够真实,也足够虚假,是由后来的记述者把这段记忆完善的,可以说,它既有当初的味道,也可以说它是一种错觉。刘辰的脸闪过,钟诚的脸闪过,陈景天的脸上闪过,闪过无数对于我人生历程中重要的人和不重要的人,闪起无数的重要的时刻,无数的开心,无数的伤心,无数的不知所措,迎面撞来。
如今,面对伤感的事情,面对一切能够让我停止步伐的事情,我都不会再抗拒了,因为已经知道无法躲避,只能面对。许多事情,他必然有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以前的过去沉淀了现在的我。反过过来的今天觉得当初的自己真是个傻逼,亦或者说曾经的自己很难接受很多东西,爱情,友情,亲情搞得一团糟,真是操蛋。
无论怎样,那些都过去了。但看着江面的轮船,我还有些放不下的东西。在很久之前,我找到了刘辰的姐姐刘倩,她偷摸的塞给我了一本笔记。在笔记当中,我得知了刘辰真正的死亡原因。他是被家人逼死的。前面的几页笔记,工工整整的记录发生的事情,殴打,辱骂,冷暴力,直至后面的纸全是红色的划痕,我无法想象,他平时那么大大咧咧,一个人竟然会有如此不堪的且在经历的人生。他的愤怒不只是对我的诉控,也是对我优越的条件,优越的地位的自然而然的异常愤怒的控诉。
他愤怒的恨生活在这样的家里,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他愤怒的鄙视我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他愤怒的恨着他的父母把他的姐姐当成炮灰,当成商品一样卖出去,而大言不惭的说,我们这是在办好事!他愤怒的对抗,对抗着他们至高无上的剥夺别人人生的权利!
可我知道刘辰没有成功,在他第二年的复读高考结束之后的前夕,那天他叫来林正新喝酒,并借走了他的车,说是要运些书。(林正新回忆说,他那时脸上带着笑容,一丁点都不像想自杀的样子)我总是不时的想,他自杀前会想什么,亦或者说他当时能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后果吗,我想他已经不在乎了吧。他在那栋大楼的顶楼点燃了他在学校的所有书,火焰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烧的很旺。
他不恨任何人了,或许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在接近黑夜的一个晚上,他把手机放到护栏外,双腿晃荡着晃荡着便跳了下去,我的朋友,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的同学,班上的搞笑精,刘辰结束了他年仅18岁的生命。没有留下任何遗书,或许笔记记录的一切就是他的遗书。那个月我已经离开上海,到了广东上广大了。
……
刘辰自杀的消息是陈景天告诉我的,那天我才刚回到上海。一时间真的很难以接受。他就这么死了,以一种我意想不到的方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两个月都没有睡好觉反复翻着刘辰的笔记,哭的难以呼吸,我不是他的朋友我也不配是他的朋友,我只是别人家的孩子,一个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装逼仔罢了。”是啊,我觉得自己真该死,真他妈的该死,无意的间接的把他逼死了。
我始终没有让婕妤看到这本日记,她会比我还难过的。很久的一天,我看见她在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上锁的抽屉,在看这本日记,她难免悲伤的面容,质问我这些是不是真的。我说,是。她痛哭流涕,我也泪流满面。我们一起哭,哭到难以抑制。
我不愿因为我的难过,而让婕妤感受到我的难过而难过。后面很久很久我才缓了过来,我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你知道吗?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可能会躲,我可能会跑。我会再一次离开。那这样……你怕不怕?”我问婕妤,她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怕,当然怕。这几年都是这样,”她又笑了笑,“但是你不会走了呀,因为你爱着我,所以你走不远。”
我看着她,很明显,她赌对了。“对。”
暂定结尾:
我想了想,还是给婕妤打去的电话我知道在哪度蜜月比较好了。我打开窗子,阳光混了进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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