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着,可怕的暴雨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
可因为颜玄的到来,小屋的气氛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活跃。尽管,为了收养这孩子办了不少复杂的手续,可一想到家里能再有一个年轻的生命,大家的脸上就总是充满了喜悦。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在雨天过后,中年男子一旦在路上碰见熟人,就会和对方聊起颜玄。
雨停后,颜玄上小学了,中年人每天接送,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
可是不久,噩梦降临了……
先是高烧不退,紧接着就是上吐下泻。全家人都慌了。闻音也是不停地挠着床板,喉咙里发出焦虑的吼声。直到他们乘着要往城里送货的货车去往医院,挂了几天的点滴,吃了几天的药才退烧。
为了给颜玄看病,全家人砸锅卖铁,四处筹钱,可颜玄等不了这么久。家里人只好先带他去县城的医院看病,跟医生争吵许久才被允许缓几个月,等他们有钱了,再回来还钱。
“颜玄。”某天晚饭后,妇人叫到。
“嗯?”颜玄靠着桌子,看着手里的书,头也没抬一下。说是书,其实不过是有几个字的绘本罢了,是妇女的儿子之前留下的。
“过来帮我洗碗!”
“等下。”回应的声音很轻。
“颜玄!”妇人有些生气,又叫了一遍。
“等一下,等我这里看完!马上就看完了!”颜玄也没放下手中的书,继续看着。
“别找借口!赶紧过来洗碗!”妇人立马否决。
“快啦快啦!马上就看完了嘛!”颜玄有点委屈。
妇人走来一把夺过书,怒吼道:“看完?想都别想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看了一整天了,整天看这些破书怎么就没把你的眼睛看瞎呢?”
颜玄咬着下唇,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被夺走的书。
“怎么?不会说话了?”妇人阴阳怪气地问道。
颜玄依然没有回答。
“不说话是吧,不说话我就把你书撕了!”妇人做出要撕书的样子,威胁颜玄。
“不要!把书还我!”颜玄终于忍不住了,他哭喊着。
“还你?可以,先去把碗洗了!”妇人瞪着眼睛。
颜玄死死盯着妇人,默不出声,眼睛里充满了怨恨。这眼神让妇人心底顿时一寒。
良久,颜玄答道:“行。”那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颜玄洗碗的时候,中年男子走来对妇人说:“孩子看书是好事,不要这样骂他。”
“好事?再看下去怕是要不懂啥是'尊老'了吧!自从你给他买了这几本破书,就成天趴那儿看。叫他也不应,简直就是个木头人……真是气死我了!”妇人说罢将书往桌上一拍。
“我没有!”颜玄转过头,为自己,自己的书辩护。
“没有?嘿,你唬谁呢!翅膀硬了不成?”妇人猛得一拍桌子,震得书也抖了抖。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颜玄一生气,将手中的碗摔落在地。小屋里,有些东西也碎了。
“行!你可真行……”妇人气得有些结巴,双眼直瞪着颜玄。忽然一抬手,举起书,“哗”的一声,用力地撕成两半,然后重重地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我的书!”颜玄哭喊着。
“哼!你的书?呵!”妇人冷笑一声,“你花的是我的钱,哪来的'你的'书?”
颜玄跪在地上手里捧着被撕碎的书,抬起头看了一眼妇女,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地板上被撕烂的书抽泣。
中年人看着眼前被撕烂的书叹了一口气,拉着怒气冲冲的妇人坐下,想让她冷静冷静。可惜,没有用——妇人仍然喋喋不休地骂着颜玄。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出门转转,剩下的事自己来处理。
“孩子,我不怪你。”中年人蹲下来轻轻抚摸着颜玄散乱的头发。
颜玄用手背抹掉眼泪,没有回答。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绝不会看书了。”颜玄站起身来,将地上的碎纸破书扔进垃圾桶。幼小的脸庞上写着果断的决绝。
“唉,孩子,这不是你看不看书的问题,是你态度的问题。如果你能听话一点,乖乖地先去帮忙洗碗,又哪会有这么多事?好好想想吧!”中年人摇摇头。
颜玄用沉默回答中年男子。后来的一段时间,颜玄真的没有再看过书。
又是一个月,颜玄再一次病了。或许是在外流浪了太久,体弱多病,但这次的发烧与以往不同,第二天便退了烧。可接下来的每一个月里,他总要发几次高烧。多则三次,少则一次。刚开始,家人还会恐慌,但渐渐地便习以为常了。直到颜玄在“家”里度过的第二个七月,那连续不断的高烧才没有再来。只是,颜玄年仅八岁的身躯却承受了另一种不该承受的痛苦——眼疾。刚开始只是有些看不清,渐渐地看东西很是吃力,直到某个雨夜,这场大病瞬间带走了他所有的光明和家人对他仅剩的一丝好感。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变得郁郁寡欢。
失明后,医生和他的家人,围在颜玄的床边。
“为什么……不点灯?”这是他失明后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意义,对吗?”他微笑,没有人回答他。
“我看不见了,是吗?”他咧开嘴笑。没有人回答。
“啊!看来是的呢!”他忽然大笑,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良久,他止住了笑声。
“早知道失明后的世界这么美我一定会早早地去迎接这个世界了,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颜玄苦笑着,“黑色,真美……我好喜欢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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