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因为看病，这家人欠下了一屁股债，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孩子，看病既然要这样多的钱。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利息的增高，越来越觉得颜玄讨厌吧！

某天，中年男子是半夜回到家。身上一股酒气，浓烈刺鼻，一打开门就摔倒在地上，嘴里囔囔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妇人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走开！你给我走开！不要让我看见你！假心假意地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好……现在你满意了吧……我是个穷光蛋了！”

“你喝醉了吧！我是谁啊！你仔细看看。”妇人又上前扶他。

中年男子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妇人，再次把她推开，嚷嚷着：“没醉……没醉！说的就是……你这个眼里只有钱的'吝啬鬼'。”

“看看清楚！我是你谁啊！你看看清楚。”妇人指着自己，语气里有些生气。

“就是你！不要脸的老婆子！”男子孩子气地指着妇人。

“老头子！你这是什么话？！”妇人吼道，“你当我是图你家产不成？你可别忘了，是谁在你家落魄的时候东奔西跑帮你凑钱，然后带着自己的全部家产和你结婚？！又是谁在你无业在外时，帮你介绍工作……你个老东西，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说我？！”

“哦？谁让我当时是村里出了名的‘高材生’呢？而且家里的条件也不差，不然你觉得……你，会这样做？”中年男子冷笑着嘲讽。

“你这又是什么话？我就是个‘卑鄙小人’不成？再说了，你以为全村就你一个考上了大学？其实多着呢！也不过是你条件好点，成绩比你好的也不少！”妇人也不甘示弱。

“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面子薄……怕被乡亲嘲笑，你早就丢下我跑了吧！”中年人依旧只是冷笑着。

“你！你……你是不想和我过了吧？！怎么敢这样说我？！”妇人简直气红了脸。

“你……你看，真实想法暴露了吧！你其实早就想找个有钱人家了吧！不过你老成这个鬼样子……除了我……你觉得还有谁会要你……哈哈……这个丑八怪啊！……哈哈哈……”男子忽然仰天大笑。

妇人气得直跺脚，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漂亮。

“啪”妇人气急败坏地打了老人一巴掌。

“生气啦？！哈哈，生气啦！”男子也笑着打了妇人一巴掌。没有声音，软绵绵的，不是故意，是真的没力。

“好啊！你竟然敢打我？！”妇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怒道。明明不痛的。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醉醺醺地瘫倒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妇人。

妇人见他没有反应，就不停地打他，嘴里还一直骂着：“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怎么会这样苦？！王八蛋！我怎么就选择和你这个王八蛋在一起呢？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声音渐渐弱下去了，只剩小声哭泣。男子却在笑，傻笑。

幽暗的小房间里，颜玄早就被吵醒了，不，他根本没睡，睡不着。他就是那么静静地坐着，听着……他不敢出声，怕被用来撒气。

在那个夜晚，男子的发，白了；妇人的心，碎了……

而颜玄也更痛苦了，谁心情不好，都可以拿他来撒气。

第三年，颜玄九岁了。

初春的早上下着雨，小雨，淅淅沥沥的。

好美……颜玄心想。他很喜欢雨，他跟雨很有缘。遇到闻音的那天，是小雨；来到家的那天，是暴雨。虽然，这个家不像家。他也很喜欢画，失明前，最喜欢画雨景，画那天蓝，白云飘。还有那小雨，星星点点。

现在看不见了，不过，下雨的声音也很悦耳。

可悲。颜玄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让人误以为他的失明还带走了声音。

除颜玄外，家里没有一个人在。男子出去找工作了，妇人出门聊天，打麻将，两年了，没有一点变化。

他摸索着起床，想找点吃的。闻音见状，迅速起身扶着颜玄，小小的身躯艰难地带着颜玄一步一步地走。闻音在这儿的两年里也过得不好。

好不容易出了房门才发现，原来，桌上，是空的。可能，没有人注意到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吧！他们，早就忘了颜玄吧！

好饿啊！颜玄心想。他想啊，要不出去找点吃的吧！两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出门。

可是，他瞎，看不见，闻音也并不是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以至于两人呆呆地站在路中间，到了雨后天晴。

晴后，路上的人多了。人们围着颜玄，无不在好奇：这个带着一只白色小狗的，浑身湿透的，模样呆呆的小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咦？”突然有人与身边的人小声讨论，“这不是那倒霉蛋前几年领养的小孩吗？怎么到这来了？”

“对呀！是他，我见过他，真不知道他怎么跑这来的。听说去年就瞎了啊？”另一个人小声回应。

“谁？那畜生领养的孩子？！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快走快走！千万别沾了晦气。”虽然声音小，但还是有人听见并大声说了出来，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晴后的阳光明媚。颜玄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透过薄薄衬衫的一丝暖意。

好温暖啊……颜玄想着，想更接近阳光，伸出双手想要拥抱阳光。

但是，他看不见，所以他不会知道，旁人经过他身边时恐慌的神情。那……是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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