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鬼,最近交了个朋友。
“你每天都在这里吗?”
“嗯”
“我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嗯...”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好啊”
阳光照在远处的地面上,好像没有那么刺眼了。
甚至还...有点温暖。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早上八点整,尖叫声照常响起,不过这次没有持续那么长时间。
我轻手轻脚溜进房间,躲在逆光的墙角。
我妻善逸抽抽搭搭地捧着那碗药,有人正坐在床边哄他。
“这药真的很苦嘛....喝下去会吃不下饭的”
“加油啊善逸,喝下去才能尽快好起来”
“可是它超-难喝的,我会死掉的炭治郎...我一定会死掉的呜呜呜”
“不会的,善逸一定可以的”
“听我说啊...炭治郎-我在山上差点被变成蜘蛛哎...你们都不等我的 ”
“我知道善逸是个很强大的剑士”
“所以快把药喝掉吧”
“呜啊啊我不要喝......”
“善逸 ......”
光是哄他吃药就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我很佩服这个人的耐心,毕竟换了谁都不可能做到被这样闹了这么久还心平气和的吧?
被称作‘炭治郎’的少年背光坐在床边,阳光照在他暗红色的头发上,隐约露出额角的疤痕。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声音却是听得真切。
我听过最舒服的是产屋敷先生的声音,像一阵风很轻地吹过。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像是有一种暖意在传递。
如果我可以触碰阳光,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人和想象中‘用头撞晕风柱’的壮汉联系到一起。
灶门炭治郎是一个很神奇的人,连续观察他三天的我这样想。
在蝶屋的日子真很无聊,不过我现在总算是找到了点乐子。
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和另一个戴野猪头套的人住在同一间病房,三人似乎是早就认识,在任务中走散,又各自被送到这里。
我妻善逸是我见过最能哭的队员,不知道他这样是怎么成为剑士的。
野猪头套的那位送来之后就一声不吭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偶尔换药时翻个身,我甚至以为他还在昏迷。
至于灶门炭治郎,大概是这些人里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了。脾气也最好,好像永远都能包容一切,永远也不会生气、永远不会失落一样。
“加油啊善逸!快把药喝下去吧”
“没关系的伊之助,你已经很努力了!”
“要快点好起来啊”
......
就像颗小太阳一样。
啊,我还听说他有个变成鬼的妹妹,之前也是为了保护妹妹才去撞风柱头的。
不管怎么看都很神奇啊。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有一阵,他们恢复的差不多后开始进行‘体能康复训练’。
善逸之前每天都很吵,恢复之后变得比之前更吵了。
野猪头套的人被称作‘伊之助’,在另外两个人的开导下变得活泼多了。
“来打架啊权八郎!”
“不行,你的还有伤没有好...而且我叫炭治郎”
似乎有些过于活泼了。
我总觉得蝶屋因为他们的存在...一下子多了许多声音。
一周后。
我蹲在院子里的墙角,看着炭治郎一个人练习挥刀。
那两个人跟着训练了两天就都不肯再去了,只有他还每天跑到这里,一练就是一整天。
现在是下午,我所在的墙角有屋檐遮挡,光和影在地面相接,不余空隙却泾渭分明。
炭治郎整个人站在阳光里,日轮刀每一次挥落都反射出光芒。
真的是很勤奋呢。
半晌,他收起了刀转身面向墙角,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你好啊”
倘若现在有其他人在,便只能看到他一人喃喃自语。我看着他那双红色的眼眸,明明只有墙角的倒影,却总觉得他像是看到我了一样。
我没出声。
“你是在这里吗?”
他是...发现我了吧
“你是之前在病房里的...那只鬼吗?”他蹲下来,向墙角靠近了些。
我几乎是反射性地向后缩,然而身后紧靠着墙体,我退无可退。
他发现我了,他早就发现我了!
他发现有一只鬼躲在蝶屋的角落里看着他!
我该怎么办?
他带着日轮刀啊。
他会杀掉我吗?
他会像许多的鬼杀队剑士一样,对鬼怀有不可磨灭的仇恨,于是不假思索地砍下我的头吗?
“我、我...”
说不出话。
如果我会有冷汗的话,大概已经浸湿身后的墙了吧。
“别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向后退了一些。
“我的妹妹也是一只鬼”
“她也和你一样...不曾吃人”他笑了笑。
笑容温暖而纯净。
啊...我差点忘记了。
他是炭治郎啊。
“你好”
好像仅是一个笑容,就足以让我放下戒心。
炭治郎在我对面坐下,半个身子露在阳光里。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我闻到了恐惧的味道。”
我放松下来,身子向前挪了挪。
“你为什么认为...我不会吃人?”声音还是很小,要凑近了才能勉强听到。
“我鼻子很灵的”他还是笑
“你身上没有其他鬼的腐臭味。是一种...很清新的味道,类似于雨后的空气。”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
“你闻起来很干净”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只好鬼。”我看着他。
“谢谢”
谢谢你相信我。
炭治郎单方面跟我熟络起来。接连几天他都在同一个地方练习,然后坐下来跟我说说话。
至于‘单方面’则是因为,我们的对话通常都是他来说,我蹲在墙角听。
“钢铁冢萤先生今天来给我送日轮刀”
“我的那把战斗中断掉了,前两天一直都借村田先生的刀训练”
“钢钢冢萤先生很生气,追着我打了一上午”
“他是一个很爱护刀的人...”
“嗯”我偶尔发出些声音,以证明我在倾听。
其实我挺喜欢这孩子的,他温柔又善良,哪怕面对一只鬼也不曾吝啬自己的光芒。
所以就算我是鬼,也会下意识想要靠近。
可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的。
“我叫作灶门炭治郎,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每当他问及我的事,我都只能陷入沉默。
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过去,也没有任何可供讲述的故事。
我所有的记忆,都不过是道听途说。
“抱歉,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炭治郎渐渐习惯了我的沉默,却仍把我当作朋友。
或许是我没有实体的原因,炭治郎在我面前变得格外放松,有时也会不经意显露些柔软的边角。
“祢豆子还是没有醒,我有点担心...”
“虽然我知道她需要睡眠,但如果太久没醒过来的话我还是会有点怕”
“我害怕她会死掉,我只剩下祢豆子一个家人了”
“她是比我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我一定会把她变回人类...”
或许是过早就担负起许多责任,过分的坚强和懂事,哪怕少有的脆弱也转瞬即逝。
我之前特地去看过他妹妹,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一直在睡觉。靠睡眠来代替吃人,很了不起,至少比我要历害多了。
所以啊...
“会没事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后来伊之助和善逸也加入了训练,炭治郎能和我交流的时间变短了。
不过能看着他们一起训练也很好了。
好像听到那些声音,就能离他们近一些,离阳光近一些。
关于善逸,啊...我后来也有问过炭治郎,毕竟我对他有种身为‘同类’的亲近感。
结果却意外得知他以一己之力在蜘蛛山里斩杀了一只很历害的鬼...比我不知强了多少信。
原来‘善逸是个温柔又强大的人’这句话不是用来哄孩子的吗...
再次看到他时,他还是哭哭啼啼的样子,半个身子都挂在炭治郎身上“呜啊啊啊我差点就死掉了...炭治郎你要保护我...”
呵。
人与鬼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如今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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