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鬼（六）

我是一只鬼，我正蹲在墙角发呆。

炭治郎他们出任务去了，我的生活在短暂的喧闹后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闲逛-发呆-听八卦-发呆-闲逛顺便听八卦-发呆

听起来有点无聊，但我的确无事可做。

现在的我，就算围着别人转圈也不会被发现，偶尔发出声音也会被当成风声或别的什么杂音。

再没有出现其他能察觉我的人了。

说来好笑，做为一只鬼竟然会希望鬼杀队的人发现自己。

简直是活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不在的时候，总觉得蝶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什么地方空荡荡的。

明明什么也没有少。

啊，雏菊花开了。

角落里的一两朵，浅黄和白色，花瓣薄而窄，沿着嫩黄的蕊围成一圈。

那样小，那样柔弱，却远远地一眼就能看到。

很明亮的颜色。

现在是什么季节？

院子里的紫藤花全年开放，我只能在远处看着，无法触碰。

雏菊花的花瓣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大概很柔软吧。

我伸出手，轻轻点在一片花瓣上。

没有触感。

我的手指穿过了花瓣。

我的“透明化”变得更严重了。

我站在回廊里，灯光照在脚下的地面，一点阴影也没留下。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正一点一点地从世界上消失。

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该怎么办？

吃人么？

我甩了甩头，眼前浮现出产屋敷先生的身影。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雏菊花越开越多了，一簇接着一簇，在角落里拥挤着。

我换了个墙角蹲着，即使明知道自己不会踩到它们。

雏菊花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回头问问炭治郎吧。

炭治郎他们这次去了好久，我一度很担心。

“炭治郎你来啦，好久不见了呢”

“好久不见了，小葵”

“后藤前辈，麻烦你了”

......

我蹲在墙角看着。

还好...他们三个都回来了。

不过炭治郎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低沉？

两天过去了，炭治郎没有来找我。

我去过他们的病房，炭治郎只是很沉默地躺着，其他两人也很奇怪，善逸出奇地没有吵闹，喝药时也很顺从。

他们回来之后，蝶屋变得比之前更安静了。两个最喜欢八卦的姑娘也没有聚在一起聊天。

是发生什么了吗？

“你在吗？”我回过神来，听到炭治郎有些虚弱的声音。

“你是在这里吗？”

他对着我常蹲在的墙角坐下，看着那几朵雏菊。

“我在这里啊”

看到他没有什么反应，我挪到他身旁蹲下。

炭治郎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良久，他才抬起头

“你的气味比之前更淡了，还有一种...很寂寞的味道”

原来我是在感到寂寞吗？

为什么会寂寞？

“这些天发生什么了吗？”

喂喂，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

他又把头低下了，眼眶有点发红。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低落。

“我们...在和炼狱先生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上弦的鬼”

炼狱？啊，我想起来了，是甘露寺的师父，柱合会议时见过的精神小伙。

我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炼狱先生为了保护我们...牺牲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看着别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很痛苦吧。

“炼狱先生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也很强大”

“出事的时候，他保护了整辆列车的两百名乘客”

“唯独他自己...没能回来”

很悲伤吧。

“我们站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杀死他的鬼逃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很无力吧。

“如果我再强大一些，如果我再努力一些”

“是不是就能帮到他了...”

很自责吧。 我隐约看到他眼角有泪光。

哭出来是不是会好些？

可他硬生生止住了眼泪，沉默着，像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你已经很努力了”

他没有说话。

“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努力”

所以不要再低落了。

你还要继续战斗，你还要为死去的人报仇，你还要把祢豆子变回人类，你亲口和我说的。

你还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头。

我的手透过了他的头发，摸了个空。

啊...差点忘了

我已经碰不到他了。

他沉默了很久。

“珠世小姐正在研制让鬼变回人类的药剂”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到了研制成功的那一天...你愿意变成人类，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让我...变成人类？

我没想过。

“和我们一起”他笑。

这个人刚刚还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现在却扯起嘴角对我笑。

“好啊”

很牵强的笑容。

“我答应你”他还是笑。

很悲伤的笑容。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提高了音量。

“好-啊-”

他没反应。

“我答应你！”

“我会变成人类，和你们一起生活！”

我竭尽全力的喊声，几近于嘶吼。

“我会的！”

他没听见。

没有人听得到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我的回答。

天色很阴沉。

“要下雨了”他轻轻说。

“我要回去了。”

我沉默。

“......”

“不论发生过什么，请你一定不要放弃”

“好好地生活” 他在劝我，却更像劝自己。

他站起身，看了看墙角的雏菊。

风吹过来，纤细的花茎轻轻地摇曳。

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啪嗒-”

下雨了。

我独自蹲在角落里，看着那簇花。

“啪嗒-啪嗒”

我站起身，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雨下得大了，雨滴透过我的身体。

没有温度。

“哗--”

雨下得很大。

角落的雏菊花在风中不停摆动。

脸上有些温热。

雨滴斜斜地吹进屋檐下，打湿了半面墙。

我为什么会悲伤？

雨下得很大。

屋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雨幕太密了。

我看不清。

眼前是朦胧的。

雨下得很大。

我为什么会流泪？

“啪嗒-啪嗒-”

我不知道。

雨下得很大。

雏菊花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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