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停。
太阳从乌云后倔强地探出头来,雨珠顺着树叶的轮脉滴落到泥地上,一股独属于夏季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习语彤更加后悔今天为哈要穿个小白鞋就出来,洁白的鞋被稀泥巴沾得满满当当,还有几片小草叶子粘在鞋上。
这是刚买不久的新鞋啊,怎一个心痛了得!
“二傻,你们俩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走到大路边,她一边用路边的自来水清洗鞋身一边给王飞宏和唐梦阳发微信。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回来再说。”王飞宏道。
“能不能不要用这个代号?”唐梦阳道。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有了“二傻”这个绰号,可能就是前两天喝酒的时候吧,习语彤自称是个“平平无奇的起名小天才”,起的绰号都一针见血,因为她觉得那两个男人在一起时的确就是俩傻子,所以才赐给他们“二傻组合”的“荣誉称号”。
又是在路上几个小时的辗转,三人终于在单位办公室碰面。
六小时前,王飞宏来到江音学院院长周凯的住所——东象山北麓别墅小区。
这里是著名的江城“富人区”,这座城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企业家、生意人都住在这里。
周凯买的是独栋别墅,三层小洋房,进门是一个花园,园中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正中心还有一方私人游泳池。
因为居住人系命案受害者,警方有权在职责范围内对房间进行调查。
房门处经过重新装修,看起来有点像凯旋门;打开房门,一股浓厚的中国风气息扑面而来。
干净的木地板、复古风格的灯箱、宫殿般的装潢,仿佛让人置身于皇宫之中。
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茶具,隔断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品牌茶叶,其中不乏一些名贵茶品。
往里走是餐厅,墙上有一个储物柜,里面整齐排列着名贵红酒和其他品牌的名酒;而储物柜的第二层是一些收藏品。
到底是音乐学院院长,还蛮有生活情趣的。
周凯早在多年前和妻子离婚,孩子跟着母亲,此后他没有再婚,这么多年来都是他独自居住。
顺着旋梯上楼,一股灰尘气息扑鼻而来。
周凯的生活区好像都集中在一楼,二、三楼的地板上已积起厚厚的灰尘,仿佛和一楼不在同一个世界。
越是如此就越有蹊晓。
王飞宏带上手套与鞋套。
脚踩着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越往上走,紧张感就加重一层,这种奇怪的感受前所未有。
二楼走廊的尽头昏暗异常,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冲楼道尽头照去。
有窗户的地方都被装上,而且几乎每个房间都装着遮阳帘,因此才会这么昏暗。
房间里装遮阳帘可以理解,楼道和厕所里为什么要装呢?
二楼房间内虽然都有和一楼房间一样的装潢,不过卧室中只有空空的床架子,上面布满灰尘,没有任何生活痕迹。
“有点意思。”
三楼与二楼的情况类似,三楼尽头的厕所是锁住的。
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王飞宏,这个厕所里兴许隐藏着线索。
门锁得死死的,想通过底部的隔板往里看也什么都看不见,看来只能暴力开门了。
这么多年的锻炼练就他的腿部力量如绿巨人浩克那样强壮有力,“咚咚”两脚便把门给踹开,一股更加浓厚的灰尘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猝不及防。
“咳咳咳!啊呸,什么味道啊?”
他腹诽道,这一地的尘土让他感觉无法下脚。
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洗手台、镜子、墙上的挂钩已经完全被灰尘掩埋,但机警的他很快发现端倪。
马桶盖上有一小层灰,但马桶圈却非常干净,而冲水按键上同样也没有灰尘,应该是近段时间使用过,垃圾堆里有几张裹起来的纸。
镜子旁边的小储物柜上也没什么灰尘,这些细节别说是刑警了,侦探小说发烧友或者刑侦爱好者都可以一眼发现。
储物柜打开后,里面有很多香皂、肥皂的包装盒,王飞宏将手电咬在口中,每个盒子逐个打开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薅开最后一个盒子,他突然发现有瓶装可乐大小的瓶子,里面还盛有一小半奶白色的液体。
他仔细端详着这个奇怪的瓶子,瓶身上也没有文字介绍,只有一个紫色花瓣的图案。
他拧开瓶盖,放到鼻边闻闻,没有任何气味,不过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的确让人心生怪异,看来有必要带回去好好检查检查。
相比习语彤和王飞宏,唐梦阳那边的调查之路就坎坷得多。
他在渝州局工作的时间虽不算长,但也是个载誉无数的刑警队队长,但这么多年来还是摆脱不了大家对他的印象——渝警第一“衰”。
这不,兵分三路调查的“小分队”,唐梦阳来到距离最远的石坝沱。
石坝沱位于江城市北城郊区,距离渝州区大约四十公里的车程,这里有一些待拆的化工厂和其他重工业企业的老厂房。
面对长江,背靠丘陵,空气中弥浸着城乡结合部的独特气息。
周旺德的住所在石坝沱附近的一座丘陵顶端,公路尽头的隔断柱告诉他“此路不通”,他只能就近找个车位将车停下,徒步上山。
其实在山脚下就可以看到山上有一栋小洋楼,在雨后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闪闪发光。
不过这上山的路可不容易,这座丘陵人迹罕至,在山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上山小径,只能凭着方位往上走,路上没少和蚊虫“亲密接触”,也多次踩滑摔倒。
一路磕磕绊绊终于顺利爬到山顶,这一路跟取经似的,哦不,简直比取经还难!
最让他崩溃的是,上山后才发现还有一条公路可以直达山顶,为什么刚才导航却把自己导到山底下?玩我啊?
“老天爷,我欠你钱吗?你要这么收拾我?”他暗自腹诽道。
一整瓶矿泉水几下就被猛嘬地干干净净,四面八方也没看到垃圾桶,只能把空瓶子放到包里。
他回身打量着眼前这栋小别墅;金碧辉煌的三层小洋楼、独立篮球场、私人游泳池、私家停车库;放眼望去全都是红花花的钞票堆起来的荣华富贵!
唐梦阳站在院子门口,在包里摸来摸去也没找到钥匙。
“哎哟我去。”
他这才想起出来得太匆忙,钥匙忘在办公桌上忘拿出来了!
“噢上帝啊,我这倒霉的记性!”
他抱着脑袋懊恼道,手臂碰到铁门上,没想到门“咯吱”一声竟打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进入院子,左手始终警惕性地放在枪袋处,以免有任何突发情况可以随时应对。
别墅的大门开着条缝,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之前调查过周旺德的家庭状况,他也是在好多年前就离婚了,父母已不在世,没有孩子,按理说这栋别墅应该只有他独居,可现在门却奇怪地开着,这明显有问题。
难道还有其他人在?
他轻轻从枪袋里将枪取出,慢慢拉开保险,紧贴在门边。
屋于里传出一阵行李箱的拖拽声,并且声音离大门越来越近。
他警惕感越来越强,喉结随着唾沫的吞咽做着规律的运动。
一个女人拖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地从大门走出,身上挎着大包小包;她戴着口罩,四处张望,并没注意到隐蔽在墙角的唐梦阳。
她将提拉在双手上的包袱放到地上,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哎您好,师傅,您快到了吧,好好好,您稍微快点,我有急事……”
“什么事啊,这么急?”
女子话音未落,唐梦阳的枪口抵住她的后背,她被吓得浑身一抖,大气不敢出,紧张到说不出话。
“干什么的?”他小声问道。
“你……你是……是谁?”女人颤抖着声音,手指紧抠,汗水如决堤水坝般浸透她的后背。
唐梦阳将证件掏出展示给女人后,他清楚地感觉到女人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她突然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警察同志啊!您可来了!”她像极了蒙冤的古人在向正义凛然的官府人员讲述自己承受的冤屈。
“行了别哭了,站起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跟我如实说一遍。”唐梦阳一边检查女人的包一边道。
女人叫何琳,是周旺德聘请的保姆,跟着他已有十年,工作初始时周旺德对她挺不错,每月都会按时支付工资,且支付的金额都会超过合同约定的金额,周旺德本人说这是因为他觉得何琳工作辛苦,应当获得与劳动等量甚至超量的报酬。
何琳在家政行业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老板,让她感到在这儿工作是个绝佳的选择,自己也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
万事万物总会物极必反。
就在前段时间,周旺德开始变得愈发奇怪,他会把自己关到地下室,一关就是好几个小时,这种情况持续近一周。
俩人平日里关系不错,她本想问问他在地下室里干什么,没想到他竟像“厉鬼附体”般把她扑倒在地,使劲掐她的脖子,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话,就在她即将窒息晕厥之际,他将她一把甩开,头重重摔到墙上。
几分钟后,周旺德似乎恢复正常,但他已不记得几分钟前发生过什么,还叮嘱她应当小心一些,而后从储物柜中拿出酒精等急救物品给她的伤口消毒,跟个没事人一样。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地下室也被周旺德锁起来,唯一的钥匙不知道被他藏到何处,但他着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说是业务越来越多,经常要开会和出国谈生意。
日子趋于正常,何琳还是继续在周旺德家做保姆,一直干到前两天。
地下室位置不难找,别墅后院有一个提拉式的铁门,已经上锁,锁头上已锈迹斑驳,看起来已有些时日。
唐梦阳在附近找了一个铁锹,猛力地击打锁头,没几下就被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发出铁锈独特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浪漫”感,门下的石梯连通着未知的世界。
“帮我找个手电筒。”
石梯十来级,底部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储存着一些古玩藏品,除此之外就是两台很长时间没工作的除湿机。
不过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个蓝色塑胶桶,放在这里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依然是职业刑警的敏感,他移步到塑胶桶的旁边,带上手套,将桶盖揭开。
桶里有几个空瓶子,透过手电的光可以看见瓶子有一些黏状残留物。
瓶身上的紫色花瓣图案清晰可见。
“警官,我也是因为最近才听说周老板出意外死了,所以我想去另谋生路。”
唐梦阳从地下室出来后,女人向他做着解释,可他对于这番解释却发出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另谋生路,所以你的包里就出现那么多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么?”唐梦阳冷冷地问道。
“我……警官……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女人的眼泪夺眶而出,浑身颤抖,“我也是听说老母亲患了脑溢血,急需用钱,所以我……我才……”
“那也不能成为你盗窃的借口,知道吗?”他怒吼道。
“我不管你家里是什么情况,犯罪就是犯罪,跟我走!”
唐梦阳押着女人,返回公安局。
三个印着紫色花瓣的瓶子整齐地排列在禁毒大队毒品鉴定室的实验台上。
技术人员正在加紧对瓶子里的残留物做分析鉴定。
唐梦阳和王飞宏推开鉴定室的门,鉴定室分为观察室和实验室两个房间,他们可以通过观察室的单向镜观察实验室内的动态。
“哟,什么风把你们俩给吹到我们禁毒大队来了?”
门口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这声音王飞宏和唐梦阳再熟悉不过了。
“哟,这不是我们寝室的男中音歌唱家陆敬同志吗,原来你在禁毒大队啊?”唐梦阳拍拍陆敬的胳膊,笑道。
“你小子可以啊,读警校时一点正型都没有,穿上警服还挺像那个样子啊。”王飞宏也接茬打趣道。
“得了吧,你俩就爱寻我开心,坐坐坐,”陆敬搞下警帽,放到休息区的座位上,“室长才来不知者无罪,你怎么回事,我从南城到禁毒队都快一个月了,你居然不知道?”他一脸嫌弃地看着唐梦阳。
“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你们工作最忙,是吧,为了维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不惜在全局最隐秘的角落里……”
“行行行行行,就属你这张嘴最能说,”他打断唐梦阳这段声情并茂的演说,无奈道,“你们俩到这儿来干嘛?”
王飞宏用下巴点点实验室方向,警校时的默契让陆敬立刻了解到他们的来意。
“我就说嘛,这李局今天是一会儿一个电话,让我务必来鉴定室督促实验进程,原来是拖室长的福啊。”陆敬玩笑道,王飞宏懒得理他,只给他一个白眼。
“陆队,检测结果出来了,”鉴定人员将报告递给陆敬,“这是我们从来都没接触过的东西。”
王飞宏和唐梦阳听完面面相觑,共同起身来看陆敬手中的报告。
鉴定人员称,从瓶内残留物质中提取到部分致.幻.剂,还有一些其他物质,如果这些物质共同作用,会在人体内产生兴奋元素,让人陷入愉悦;但人体一且过量摄入,愉悦感会转化为暴躁、焦虑,甚至带来难以想象的恶性·事件。
根据王飞宏等三人在三名死者家走访的情况来看,他们都很符合调查报告上描述的毒物作用,因此这三个瓶子可以作为死者在生前引用过这个东西的证据。
“马上把结果汇报上去,做毒品认定,这玩意儿比海.洛.因什么的还刺激。”
“是,陆队!”
傍晚时分,同事们期待已久的饭点终于到了,最近禁毒队、刑警队的任务繁忙,领导特意让食堂多加几个菜,只有保证警员们能摄入足够的能量才能有效率地工作,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不去吃饭吗?”王飞宏见习语彤坐在办公桌前没有要动身的意思,问道。
“不了,减肥。”她仔细地盯着电脑屏幕,小声地回应道。
“减肥……”他笑道,“给你带俩水果吧,一点不吃也不行。”
“嗯,好,”她情懒地回应道,“哎等会儿等会儿,给我带个苹果就行,别的不要。”
“知道了知道了。”王飞宏摆摆手,拉门而出。
习语彤一直翻看着刘欣欣的个人资料,眼睛都不带眨的。
刘欣欣算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女孩,从小家境富裕;越是如此父母越是望女成凤,在众多兴趣班中,她对声乐产生浓厚的兴趣,天赋异禀加上后天优秀的学习能力为她未来考取江城音乐学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不过在她十岁那年,家里发生变故,母亲死于非命,父亲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她打开手机,拨通王飞宏的电话。
“喂,你系统的密码多少?嗯,好,成,哎呀回来再跟你说,挂了啊!”她挂掉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到桌上,“磨磨唧唧的真是。”她吐槽道。
公安局现在对权限的管理特别严苛,只有正队长才可以查询本局的所有未结案件。
“周丽萍。”
她一边嘀咕一边将这个名字输入到未结案件查询框中,不过这个名字的重名比较多,查询结果中有三个叫周丽萍的,只能一个个点进去看。
“婚生女刘欣欣,呵呵,有点意思。”她盯着电脑屏幕,嘴角微微上扬。
案件信息上显示,十一年前周丽萍遭人砍伤头部失血过多死亡,至今还没找到凶手,案件也一直未破,而刘欣欣的父亲刘昌权也在她遇害后失踪,下落不明。
难道周丽萍是被刘昌权杀的?
不过因为他人间蒸发,现场没有其他嫌疑人的线索,也没有证据表明杀害周丽萍的凶手是刘昌权,所以这个案子成为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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