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替师父解毒。
猝然听到这个声音,从心中挖出幽深的大洞。死死咬住下唇,一阵腿软似海潮生,脚下站立无地。恻隐心如避洪水猛兽,逃遁无踪:谢天谢地,不是我盗取了神器!
她顷刻逃遁,又归来。那名弟子的答话清晰入耳。
“禀尊上,弟子是为救不明染疾、性命垂危的妹妹。弟子自知死罪,不奢求原谅。只望三尊怜悯众生,救我妹妹一命,弟子魂飞魄散,死而无憾。”
却不似花千骨誓死不说。侃侃而谈,不以理自辩,只以情动人。
弟子魂飞魄散,死而无憾。这句话,她也说过。一样地从容赴死。师父已获救,只求师父不逐。而他要救的人,尚且命悬一线。
看到自己双腿迈动如同上了机括。所有的目光望着自己,都是上了弦的箭。
几时,已跪在大殿中央。
终究不敢看投来的那道目光,却分毫逃不过。她不懂那道目光,但知道自己有多么害怕他的审视。终究没有混淆,她这次跪在这里,是为他人说情,不管多么害怕,也要支持住。
“弟子拜见三尊。”冰山在海底剧烈震颤,水面上那一角,却几乎镇定。
“你站开,审的又不是你!”传来世尊洪钟之声,疾中力聚,杂音苍劲。
她两只手慌忙扯住衣摆,听到衣摆惊动的风声,让她再度受惊。她记忆中,师伯就是这般凛如严霜,躁如秋暑,和自己说话,从无二致……想来,今天已是看在师父份上好好说话了。师伯自然可以……审她,并没有什么错,错的总是她……但是,今日审的不是她,不是她。
“你快不要帮我。”听见传音。视死如归,方能平静至此。不再求助又是如何一番凄凉!是这位被审的弟子传音给她。这时还念着不要让他人为难……
这一定是很好的一个人!如果就这样判了罪……不觉压下惊来,抬头说道:“平日师父教导弟子要博爱苍生,他既是为救人……”
“为救人也不可危及天下。”不厉不促,从高处传来,掷地有声,回响清远,惟独没有留下辩驳的空间。
恭敬压倒惧怕,她垂下眉眼来。那个洁白的身影却不曾从眼前离开。愈发近了。
师父几时已走到她身前!大殿庄严,几时见师父不是端坐高坛!
看着那一身纯白,心中只留下纯然的景慕和愧疚。叩首至尘土。
“救人之心,情有可原。但偷盗神器,危害甚大,不可不惩。你妹妹现在何处?我代你去一趟。”听到师父就在近旁说话。波澜不惊,她却听得出,师父是动了仁心。师父一向仁慈!
是,众人都道他仁慈,对他所言,并无意外。他自己知道么?一向对错分明,不干预他人命运的长留上仙,不知不觉被小骨打动了?因那无边无际、无法无天的善良!
师父不忍,要去救人。但是对这过犯的弟子,是不会饶恕了……
不管出于何种因由,错了就是错了。这才是她一向知道的师父,是她最敬慕的师父,也是她最害怕的师父。
曾经也这般义无反顾,如今看见他人处在自己的位置,芝焚蕙叹,再难掩捱。她那日恨不得一死,此刻却想他能活!
此人却并无自保之念,惟存救人之心。
“谢尊上大恩!家妹染疾后,弟子将其偷藏在医药阁。”如逢人生大幸,全不像死到临头。
“我即刻去。”白子画看着跪在一旁的弟子点点头。又回头对戒律阁长老经纬全说。“经纬长老……”
持平的语声被脚下一绊。是小骨抱住他的腿哭:“师父仁慈,他不是十恶不赦,求你留他活命!”
衣袍被她泪水打湿,漫上心中。若非这样恻隐之心,推己及人,便不是他的小骨了。
小骨,师父谢谢你!若非你,师父也不会懂得这世间不易。惩罚过错容易,化解不幸却难,更要引导善念!修行,总是要走更难的那条路!
花千骨感到头上轻轻拂过,微风出尘,白水鉴心,冰魂素魄而不觉寒凉,轻在云天,净浸仙露,暖守家园,宁归梦乡。是在师父的绝情殿,或在云山,在只有师父和她的地方,师父待她,有无尽的耐心和关怀……
听到师父继续和经纬长老说话,仿佛不曾被打断:“不用等我行刑。他偷盗神器,却幸未造成危害,加之动因本善,望戒律阁量刑,不必判死。”
“小骨……”这傻孩子还牵着他衣襟不放。幸好,她眼中只有泪水晶莹,诛仙柱下鲜血淋漓,不在了,也不会再有!小骨比过去长进了,师父,是否也长进了?
“随师父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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