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素宫——

卓乐：这是麒麟前两日送来的瑰酒，尝尝。

离嗔：今日奇了，三妹怎么不邀大哥前来？

卓乐：邀了，但云素回道大哥哥正忙。

离嗔：好吧，那便是他没口福了。

离嗔：善儿可会饮酒？

留善有些呆滞，她是个沾酒必醉的，不是说她不会喝，而是只要一喝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定要喝到醉倒过去方可罢休。而且不是她一人倒，是所有与她喝酒的人都得倒，还是个遇强则强的，只要对方不倒，她就能继续喝。

对于这一点留善自己也无可奈何，她好酒，这酒香闻上去极为诱人，若她没闻到还好，既然闻到了就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留善这……

留善面露难色。

卓乐：留善姑娘，该不会不能喝吧？

卓乐的语气中略带挑衅，她爱酒，却找不到一个与她一样能喝的姑娘，总觉得那些说着自己不能喝的姑娘娇滴滴的，做作的很。

离嗔：善儿若是不能喝也不要紧…

离嗔说着便要伸手去收留善面前的酒杯。

留善不！

留善连忙制止他的动作，一时情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反了天了！还有人敢收她的酒杯？！

离嗔一愣，鲜少见留善这般鲜活的模样。所有的感观集齐于被那小手握住的手腕上，有些飘飘然，全然不觉留善之后所说的话有多令人惊讶。

留善我会喝酒，只是……

卓乐美眸一亮。

卓乐：只是什么？

留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留善只怕公主宫中的酒不够多。

留善是实话实说，完全没意识到这话对别人来说有着挑衅的意味。

卓乐果然不乐意了，陆陆续续的让人抬了几坛酒来。

卓乐：留善姑娘，如何。

留善的眸子越发闪亮，像是猫儿见了鱼，却又故作高贵的压低心中欲望。

留善且先如此吧。

离嗔：三妹…你这是要用来浇花？

闻言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那怎行！

离嗔：……

离嗔有一瞬间觉得留善和卓乐竟离奇般的相似。

卓乐：为有缘相识，干杯。

卓乐现在还是个单纯的姑娘，一开始确实对留善抱有敌意，但见过之后却又觉得亲切，又得知她是二哥看上的女子，敌意才渐渐减少，如今光是冲着她也是“同道中人”，又令她心生不少好感。

留善干。

留善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酒，若是平时听见有缘相识这番话少不要嗤之以鼻，可现在卓乐说有缘那就有吧。

离嗔：干。

三人一杯接一杯。

卓乐与留善眼底的光越来越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目光赤裸裸的留在对方身上。

离嗔的酒量也不错，但他没想到留善也这般能喝，这酒不算烈，却也经不起这一坛子一坛子的喝，瞧着留善这般鲜活的模样，倒是觉得可爱的紧，之前看她仿佛离得很远，如今靠这几坛子酒离她近了不少。

卓乐：没想到善儿也这般能喝，本宫可算是寻着酒友了！

方才还留善姑娘，如今就是善儿，单纯女子的情谊来的便是如此突然。

留善没有说话，只是用被子碰了碰卓乐的，嘴角噙笑，转脸又对离嗔微微挑眉，目光放在他手边的酒杯上，皎洁的月光下，一双黑眸闪闪发亮，如同深夜的星空般令人沉醉其中。

离嗔微愣，随后极快的反应过来，抬起酒杯，三人酒杯相碰，又是一口饮下。

离嗔不禁失笑，方才善儿眼中的挑衅他没看错吧？

怎会有这样的女子，连挑衅的模样都如此温柔，这嗜酒的爱好与这般温柔如水的性子成正比，在他看来并不突兀，反倒越发觉得她可爱。

留善喝酒时不爱说话，因为忙着喝，没时间。倒是醉后话才会变多，因为喝够了，便也不会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美酒上。

离嗔单手支撑着脑袋，一双眼睛牢牢套在留善身上，她话不多，偶尔回个一两句，杯中酒未断过。

他本还担心留善不会喝酒，比不过卓乐，现如今看来是他低估了她。

其实哪怕她不说话也不用害怕气氛尴尬，卓乐本就是个闹的，特别是喝了酒后，只听见她边喝边说，不论留善什么反应，只要举杯，便能取悦她。

二人酒量旗鼓相当，留善渐觉有趣，便也将卓乐看入了眼，从前她并不知道生母爱喝酒，或许该说她从不关心她喜欢什么，她只知道卓乐爱叶笙，卓乐恨叶笙，她的一生仿佛只有叶笙……

卓乐对留善并不好，她爱叶笙时对她极好，恨叶笙时连带着将她也恨之入骨。她们二人过了千年相依为命，四处逃亡的日子。

卓乐护她，却也伤她。或许是因为那时的她已经疯了，所以才忍心伤害自己的骨肉，不过这对留善来说不重要，毕竟她也未曾爱过自己的母亲。

留善怎么也想不到，有机会和生母同台喝酒，来到这里，她明知卓乐的存在，却也没想过再见见她。

如今阴差阳错，留善也只当她是个陌生人。

眼见空酒坛越来越多，离嗔面露忧色，他拦下留善。

离嗔：善儿，这酒虽好，但也不可贪杯。

留善眉心微蹙，显然不满被人打断，她冷下脸，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他举杯，而后一饮而尽。

离嗔无奈笑了笑，也饮下一杯。

酒杯一空，留善又替他满上。

离嗔：……

卓乐：善儿倒的酒，你不喝吗？

卓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离嗔：善儿倒的酒自是要喝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说的是不错，换做别人倒的酒，他也不会明知自己不能喝却硬着头皮喝下去。

留善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离嗔身上，摆明了是要灌醉他，离嗔倒也愿意，她倒多少，他喝多少。

直到见人有了重影，才发觉自己支撑不下去，倒在桌上一醉不醒，醉倒之前，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最后见到的是留善与自家三妹继续碰杯的影相。

卓乐：啧，二哥的酒量也不见涨，你跟他喝有什么意思。

留善他，妨碍我们。

所以还是先让他醉去吧。

卓乐闻言哈哈大笑，越来越觉得这留善有趣。

“三公主，大殿下来了。”宫娥兴冲冲的前来禀报。

卓乐眼底光亮更盛。

卓乐：快请！

留善面露不满，冷冷道。

留善又来一个碍事的。

也不知为何，这句话却取悦了卓乐，她豪爽的拍了拍留善的肩头。

卓乐：不会，大哥哥…酒量尚可，要不咱们今儿个联手灌醉他如何？

留善没有说话，她不讨厌卓乐，不代表不讨厌叶笙，不过能给他添堵的事，她十分乐意。

叶笙一进来见到的场景便是如此，离嗔醉倒桌边，桌上地上数不清的空酒坛，空气中弥漫着瑰酒的香气，两名女子一同将目光投向他。

他满仙界的找留善，离嗔带她出去，夜间不归也不知道留个口信，已经令他怒火中烧，如今这番场景更是令人心火上升。只听他冷冷开口道：

叶笙：卓乐！你胡闹，善儿有伤在身，岂能喝这么多酒？

留善冷下脸，瞧瞧，她所谓的生父便是这么对生母的。

留善这酒，我爱喝，大殿下，可愿赏脸？

这句话说的没有半点温度，完全不似之前那个柔柔弱弱的留善。

叶笙：善儿，你可知自己什么状况？怎敢如此豪饮？

留善愿，还是，不愿？

留善举起酒杯，语速极慢，停停顿顿，一双黑眸冰冷冷的瞧着他，完全没了前几日的柔和。

叶笙见她双颊泛着淡淡桃红，只当她是醉的胡言乱语，并未放在心上，转而望向“罪魁祸首”卓乐。

叶笙：三妹！

卓乐被叶笙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肩，心知叶笙不喜她们这般无节制地喝酒，连忙陪笑道。

卓乐：嘿嘿，大…大哥哥……是乐儿的错，大哥哥…莫…莫气。

说着还打了个酒嗝，一句话断断续续，显然醉的不轻。

留善鄙夷，这奴性是有多强才会这般？还未待人兴师问罪就迫不及待的不打自招？

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留善冰冷的声线打断了她继续认错的态度。

留善继续！

叶笙也发现留善似是有些不对。

叶笙：善儿？

留善今日，不是你们醉，就是你们倒。

反正绝不可能是她倒，论喝酒，六界之中她还从未输过，只要“敌方”还有一丝意识，她就能撑到对方醉了为止。

卓乐：好！今日…今日本宫算是…算是遇上对手了…嗝…

只见二人拿起酒杯，又是一阵狂饮。

叶笙：……

留善一心放在卓乐身上，她也喝的晕乎乎的，眼前的卓乐一分为二，但意志不允许她认输！

卓乐：善…善儿……真…

留善见她吐字不清，摇摇晃晃，下意识伸出的手停顿一瞬，瞬间缩回，她竟想去扶她，真是荒谬！

叶笙将醉倒的卓乐扶稳，命人将她和离嗔送回各自寝宫。

留善眼尾带着似桃花般的红，眼眸一转，望向对面的叶笙，修长的手指指向他。

留善轮到，你了。

叶笙：……

叶笙耐下性子，颇为无奈，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喝了酒后跟换了个人似的，方才的火气早已全数散去。

叶笙：善儿，你喝醉了。

留善不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还在他面前将酒杯倒立，证明杯中一滴不剩。微扬下颚，挑衅般的望着他。

叶笙：……

叶笙无奈，饮了杯中酒，随后揉了揉眉心，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姿态。

叶笙：在下不甚酒力，咱们回吧。

留善不满，眼底冰冷。

留善严肃点！

叶笙：……

叶笙：善儿，你瞧，你方才喝了这么多，我现在才喝第一杯，即便是赢了你也胜之不武，不若改日咱们再找机会痛饮一番如何？

留善你赢？呵…

留善冷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叶笙：行，口误，我怎么会赢。

叶笙从善如流的改口。

叶笙：既然善儿有兴致，叶笙自当奉陪。

说完他招来几名宫娥侍卫，吩咐若是他们醉了便将他们送回寝殿休息。

他也不拿酒杯，对着酒坛喝。

留善脸色更冷，盯着他的神色也没了从前的怯懦，仿佛看着自己的敌人般，充满防备。

叶笙将最后一滴酒饮尽，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便趴在桌上醉了过去。

留善依旧防备的瞧了许久

确定了他是真醉之后才放心的倒下…

身旁的侍卫宫娥这才来扶二人，心道这留善姑娘还真是固执不服输。

侍卫的手刚要碰到叶笙，只见他一抬手，慢慢的坐起身，瞧着面前醉倒的留善，唇边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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