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待三不反应过来,他的右手已经抚在了张仲宁的脸上,轻轻摩挲。
"仲宁,你还是去吧。你也该放下了,张家还需要你照顾。"
说到后来,依依不舍地切断情丝,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张仲宁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么残忍的答案。不是说好了,要在这画中长厢厮守的么?
为何还会有人要先走?
殊不知,倘若一人有情,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又岂会因为一时欢愉,而断送那人的锦绣前程?
一人一妖,终是殊途难归。
"谈何放下?如若真能放下,我又何必等到今日?"
三不心中的不舍自是难以言宣,他也不想道出,只以一种极为笨拙的方式藏好。可被情晕染过的眼眶,即使隐于浓妆艳抹之下,那爬上眼珠的丝丝殷红,却已将一切"开诚布公",再也无处可匿。
他珠泪欲滴,背过众人。
"你若恨,便恨那场大火吧。"
孱弱的身子,雨打风吹后,是越发控制不了的瑟瑟发抖。
张仲宁冲他伸出手,可只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虚握了下,还是垂了下来。
"知己难求,知己难求啊!"
张仲宁嘲讽似的笑了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要因我而死。"
"哈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众人衣袂翻飞,屋顶泥灰俱下。
岑欢和宁为玉一时没猜透他的意思,但见他一文雅书生,竭力狂笑,竟能有如此威势,倒也不可谓不奇怪。
笑够了,两行清泪却被引了出来,挂在苍白的面颊上,更增凄苦。
他揽过三不,"对你,我是七分不舍、三分愧疚啊!"如此喃喃良久,神情恍惚。
"愧疚?"三不被他这番魂不守舍的样子吓到了,但内心深处,还藏有一分困惑。"你何来愧疚?"
张仲宁眼光朦胧,恍恍惚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岑欢见他屡次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开口道:"我可以给你画心,解开你的心结。但如果还是不能成功,我就只能用画心阁的秘法将你的记忆封存,让你将这段往事忘了。"
张仲宁踌躇不决,本能地看向三不,温馨一笑。三不也早已将目光钉在了他的身上,这时见他面向自己,也报之以笑。一时间,二人心中都觉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心头均宽慰了许多。
"罢了,罢了。"
既已发生,纵然使得他二人如堕地狱,万劫不复,可也没必要特意隐去。
就让他带着这段回忆,痛苦且欢喜地活下去吧。
"愿大王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等待臣妾去为大王备酒。"
一曲袅袅,千古绝唱,终是虞姬,别了霸王。
血溅红帷,旧朱染上殷色,端的是凄美动人。
泪洒戏台,新人落下清珠,又何尝心中宽慰?
金灿灿光华漫天,三人受激闭目,六道小溪被眼帘挤成了六行汪洋。
再睁开眼时,面前景物全变,游目四顾,已然回到了济世堂。
张仲宁却认不出,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问询,但嗓子好像在方才的嘶吼与哭号中,粘在了一处,一开始,竟没有说出声来。
他头脑空空,一片茫然,不知道为甚么说不出话来,还总隐隐觉得一瞬之间,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的!可惜他不记得了。
就连身边这一对年纪轻轻、眉目如画的璧人,他也总莫名觉得眼熟。
张仲宁猛力地咳了几下,再开口时,虽然有些沙哑,但勉强可以说出几句人话了。
"这是哪儿?你们,又是谁?"
画轴已毁,画中人已逝,张仲宁有这种情况,也在岑欢意料之内。
她扯了扯宁为玉的衣袖,"先去看空空。"
说完,二人心照不宣地一起走了,徒留张仲宁一人在此,疑团满腹。
"这幅画怎么这么眼熟啊?"
"好像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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