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光芒匝地。二人只觉眼前一亮,金光如走马灯般一盏一盏地切过,最后,那些封在光芒外面的屏障被打碎了,铺天盖地,朝他们席卷而来。
待到一切如常,岑欢睁开了眼睛,四下打量,发现自己当真来到了画中的世界。这里雕梁画栋,宾客如云,面前的戏台边上围着三面红帘,空缺的那处正对着坐席。一位男旦张着口,咿咿呀呀,翘指做戏,化骨的温柔隔了万水千山,颠倒众生,唱的是何人悲喜?
初闻时,虽不是戏中人,却无意被其牵了肚肠,盈了眼眶。
都道,戏子无情,岂止无情之人皆因无心。
若你在看戏,那请保留一分清明,切莫入了戏,假的成了真。
岑欢说不清、道不明,思路混杂,有如乱丝,索性不再去想,只留意着,那不小心溺在戏中的人。
台下,一位青衫客,长发如墨,在宽阔的肩膀上洇开。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淡淡忧伤,像是会传染一样,在岑欢注意到他的时候,漫延到了她的心上。
直觉告诉二人,这位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张二公子了。至于台上那位,自然就是画中引路之人。
"三不,欢迎两位贵客。"
画中人款款走来,脚步轻盈,沾了人间烟火,像是一副丹青突然间有了生命,干涸枯竭的浓墨被饱蘸了清水的毛颖一点,晕出了一星儿生动的浮光。
"宁公子,岑姑娘,这边请。"
台下,掌声、欢呼声丝毫未断,仿佛半点儿也没发现作戏之人已经退场。
画中宾客,一直在无人的戏里,出演着自己的戏份。
是一场寂静的狂欢。
"宁公子,岑姑娘,这位便是仲宁公子。"
画中人看向他时,眉间眼梢,都是说不出的欢喜。仿佛此时此刻,一瞬之间,竟成了永恒。
岑欢看着他们,不知怎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似是高兴,却又带着许多伤感。
她肯定这又会是一对苦命鸳鸯。
虽是龙|阳,可这世上,性别、地位、年龄……种种差错,哪样真正阻隔了两颗情意绵绵的心?
因此,但愿世间情意浓浓,不再为外物阻隔,有情之人,可以真真正正,成为眷属。
宁为玉看着呆立了许久的张仲宁,心头漫上了无穷无尽的惊奇与疑惑,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宁公子有所不知,听我一一道来。"
话匣开了,回尘旧事,有如旺盛的春藤,带着森森枝叶,将岑欢和宁为玉卷入了其中,与之共情。
"仲宁是个戏痴,每次我上台演出,他都会来看我。时日久了,当时的苍城就流传了这么一句话,古有伯牙子期,今有仲宁三不。"
"每当我在后院练戏,他就会避过众人,偷偷跑过去看。"
"愿大王次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等待臣妾去为大王备酒。"
三不捏着嗓子,唱了一句《霸王别姬》,甜甜一笑,眼中却流下泪来。
"每次,他都跟我说,我唱错了一句,不是臣妾,是后宫备酒。"
这番小心思,当局者却没听出来。
"后来,戏院无故失火,我便在那场大火中丧生。我听说当时他意志消沉,终日郁郁寡欢,以酒为伴,我不愿就此轮回,便以一孤魂,继续留在这红尘,直到他为我画了一幅画——就是现在你们所在之处。"
"一魂飘荡于世,无所凭依,随时都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于是我便寄居了画中,以这种方式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可我前路算尽,却没想到这一副平平无奇的画居然也会有人觊觎。一晚,仲宁刚睡下,有个恶徒从窗户进来,直接要拿走我寄居的画。我使了个小把式,害拿恶徒摔了一跤,把仲宁惊醒了。我本来以为只要仲宁大喊一声,府上来了下人,便能将那恶徒制服。可谁知,那晚到最后也没有下人进来。仲宁打小娇生惯养的,哪儿会是那恶徒的对手?"
"后来,我见仲宁体力不支,险象环生,一急之下,直接将他拉入了画中。可是拉进来才发现,他不仅再也出不去了,还一动也不能动,就一直站在这里,像是一个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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