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瘤体占去了大半面腹壁,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新鲜妖丹输送过来的养份。
陆七七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它,硬梆梆的触感像是......像是......
“石头?”他惊呼道。
小猫仰起脑袋:“石头?不会吧,那这石壁得有多薄呀,都能看得见里头的东西!”
陆七七把手掌覆于怪石之上,“嘿呀”一声催动灵力企图去震裂它,没想到怪石只是表面微微颤动,浮起些尘土便趋于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道:“灵力......灵力发不出来。”
“我来,你退下。”
小猫跳出陆七七的怀抱,身体在半空中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明亮,待它落地之时竟再无原先白胖呆萌的模样,已然幻化成一只威风凛凛的猛虎。
只见白色的虎身上纵横着霸气的银色斑痕,双瞳反射出纯粹的湛蓝光芒,美得犹如瑰宝,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摄人心魄,同时又心生敬畏。
天魂生白虎,莫要与之武!
陆七七终于明白乌旯的双臂是怎么没有的,替他道了声倒霉,白虎神兽都敢惹,阎王地府等你来。
白虎跃身朝怪石扑去,凌空几下,便用利爪划开数道裂痕,“轰隆”一声,怪石爆出脓臭血浆,碎成一地的石渣子,里头那人形物体失去了支撑掉落在地面,白虎野性未湮灭,呼哧呼哧地就要作势上前去撕咬。
陆七七见状赶紧大喊住手,飞奔过去横挡在它的面前。
真得好险!就差这一寸的距离,血盆大口就要咬上他的脑袋了,还好白虎及时认出了他,停止住想要咬合的动作,才没有酿成悲剧。
陆七七这才回过神来害怕,腹诽自己以后出山后,还是找点安稳的活儿做做,否则这不假思索的脾气,行走江湖会立得雅号“死得快”。
白虎恢复心性,懒得变回原形,探出头和他一起察看地上的人形物体。
那东西虽然表面被血污沾染得肮脏不堪,但是浓黑的头发湿黏在脸上,四肢匀称修长,胸口起伏正吞吐气息,明显是个人,还是个活人。
“石胎肉身,竟孕育出人?”白虎低下头凑近嗅了嗅。
陆七七大吃一惊,它现下的声音竟和白巫寨中蓝眼侠士如出一辙。
接着又听它道:“有魔气,你......你怎么了?”
白虎对到他呆怔的眼神出言关心,陆七七甩甩头道了句没事,动手将那人的脸胡乱擦拭得勉强可见眉眼的程度。
这时,身后传来嘤咛声,有人醒过来了。
果不其然,一回头,黑巫宗主乌旯正怒目圆睁朝他们瞪过来,他的嘴里被破布塞满开不了口,倒是边上的玉面书生肖成悠悠转醒,喉咙里发出娇弱的声音,颇让人生怜。
他撑起身子,看清不远处的一人一兽,立即迷蒙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可是白虎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将注意力回到地上。
陆七七脱下外袍遮住人形的身体,疑惑万分:“尸槐是他娘?那他爹是谁啊?”
白虎听了真想给他一记爆栗子,不过以它现在的爪子,怕是要把人当场拍死,于是生生地忍住这个冲动。
没好气道:“尸槐本是炼化而来,无根无种,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八成也是被它吞进来的,只是不知为何居然能和它同体共生。”
“同体共生?我......我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陆七七道。
白虎不解地望向他,他继续道:“真若如此,这人有可能在这儿待了很久,根本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也不知遭遇什么,最后成了活石胎,我想八成也不会是什么好遭遇了。”
“这地方确实诡异,没有见到过一只邪祟,当然也有可能是魂飞魄散了,可是这满地的尸骨都是妖兽的就很奇怪了,不知那两个人是否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你入那庙前,他们就已埋伏于林中,又在庙前置法障,又驱使蛊雕隐匿于庙顶,明显是请君入瓫,可惜最后被你搅了局。”
听了白虎的话,陆七七睁大了眼睛,先不管它为何要盯梢乌旯和肖成,但是这样细细想来,那两人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师徒二人。
好吧,全怪自己手贱,干嘛去丢那颗石子啊!
就在他自责不已的时候,白虎无情地再次补刀:“你这个倒霉孩子,害了自己的师父不算,还把我这个恩人也害了!我不管,你得带我出去,我不要困在这里成天下第一只活石胎的老虎,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一只老虎居然像只小猫一样在地上愤愤不平地磨爪抓狂,其实还是蛮好笑的,就是画面不太和谐。
陆七七拍了拍白虎的背道:“你这么强都成了活石胎,那我们还能活啊,说出去?死人吗?”
他走到肖成和乌旯的面前,道:“喂,你们都听到了吧?要想不死的话,就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们几个都可能被做成活石胎!”
肖成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脸不屑,陆七七心想好男不跟女斗,转头“嘿嘿”笑着去折腾乌旯。
不过才扯下对方口中的破布,乌旯就大声地叫起来:“快快快!扶我过去看看!”
为了防止他耍花招,陆七七还是将他扯起后,推他在前,自己则紧随其后。
乌旯表现得很奇怪,竟无视身体上的残缺,心急如焚地扑倒在活石胎的身上,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痛苦地嚎叫起来,声音悲壮。
接着他又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地“哈哈”大笑起来:“天不亡我啊!天不亡我黑巫宗啊!”
“小七爷!”乌旯“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前面多有得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求求您,一定要带他出去!”他朝陆七七直磕脑袋,额头敲在碎石渣上,都被碰出了血点子也不在乎。
陆七七被乌旯的举动惊讶到了,此人之前阴狠毒辣,但是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关心起别人。
这活石胎是什么身份?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师父悬壶济世悲悯苍生,我自是从小听他教诲,这个你不用担心,只是能否告知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陆爷,这事和我们宗派所修之术有关,我尽量简短些说。”乌旯合上双眼,似是回忆起一段痛苦的往事。
众所周知,翼南本来只有一门巫宗,但是因为信仰和修炼的不同,百年前分成了两大派系,白巫宗主修制药,黑巫宗主修驱妖。
世间总是有些事是人力所不能及,只能靠超越人界的外力来协助,这就成了一开始黑巫宗驱妖的目的,并无恶意。
多年前,乌旯继承宗主之位,与一名中原女子相恋产下一子,但是因为门规中有一条不得与中原人通婚的规定,此事便被他隐瞒了下来。
孩子不到五岁女子便病逝了,于是他排除众议将这个“中原孩子”收在身边独自养大,取名为康巴,尽心教其本领。
康巴长大后也有了自己的一段姻缘,对方是白巫宗宗主的嫡亲妹妹白妲。
本应是前程似锦的命,却没想到在某次驱妖的过程中,失手将爱妻杀死。
“前面的事我不知情,但是后面的却是知道些的,可是乌宗主,我听出你应极疼爱康巴的,那为何忍心要将康忆留在白巫宗那呢?”
陆七七想起第一次看到康忆时,他被白灵姑姑抱在怀里,不过半岁大,穿着翠色的祅子,小脸粉嘟嘟的,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甚是可爱有趣。
“唉,现世果报,论起血缘,天下的人都认为白灵比我更有资格拥有这个孩子。”乌旯叹息道。
“可是康巴又与这件事情有何关系呢?难道......”陆七七蹲下身再去细瞧活石胎的脸,像!太像了!
乌旯平静地回答:“没错,他是康巴。”
当年那场喜宴,在石榴镇的长街上摆足百人长桌,吹笙对歌好不热闹,新郎挥袖豪饮,满面春风喜迎八方来客。
那天,年幼的陆七七为了多吃块糕点,和牛大爷的孙子黄毛比猜字,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干脆抢过来塞进嘴巴里,黄毛哇哇大哭找师父控诉,害得他被训斥修道之人馋嘴易误事,回家强令辟谷了整整三天。
这件事记忆犹深,以至于看到渐渐长大的康忆,免不了会感慨一番,康忆和他爹长得太像!
“可是他不是自杀了吗?难道......”陆七七似乎脑中清明起来,世间所有的据说,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呢?
乌旯点点头,继续将故事往下说。
康巴对乌旯很是敬重,潜心修炼驱妖术,修为最终超越了他。
他为这个儿子很是骄傲,可是康巴却渐渐不满于只能驱妖,总是豪言壮志一定要招到上古神兽来奴役。
某日,后山禁地,地动异常,等乌旯带人赶过去时,地上只留下一个巨型坑洞,里面散落着白妲支离破碎的尸体。
众人遍寻整座山都再无康巴的踪迹,只好对外宣称他已自杀。
陆七七问道:“即是如此,那你为何又要挑起黑白两宗的战事?”
乌旯苦笑道:“因为康忆,我的孙子,可惜我输了,后来听说白灵待他视如己出,便想着也好,等他将来继承白巫宗后,我再择一日认回即可,届时两巫宗交融,重新成就翼南大业。”
伏卧在一旁的白虎听得虎眼炯炯有神,开口道:“原来如此,这样事情就很好解释了,康巴显然招出的根本不是什么上古神兽,而是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尸槐,可惜的是康巴根本不熟悉尸槐的习性,更何况以这只大小来看,这只尸槐起码得有上千年的岁数,吃腻了低等的邪祟之物,喜欢更高级些的野味。”
乌旯不好意思地看了陆七七一眼,道:“应是如此的,但是不知它为何沉睡多年,直到前些日子才现身,到处残害同类,我奉穆国国师之命蓄养在后山禁地的妖兽们也都被殃及,所以才与肖大人一起设陷阱伺机抓住它,没想到......”
白虎耻笑道:“没想到有个小傻瓜自投罗网,顺带坑了自家师父。”
陆七七红透脸,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正在这时,肖成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呵呵,这故事中我有一个不解之处,白妲为何没有被吞噬反而被撕成碎块?”
众人回头,他已自行松绑,玉面凤眼唇角微翘,背后竟然现出九条赤茸尾。
“九尾狐!”白虎起身挡在陆七七身前,眼神肃杀紧盯肖成。
“呵!你该防的不是我,而是你身后的那个人。”肖成话音一落,手里的五星飞镖已飞射出去,只是目标却不是白虎和陆七七。
白虎见状心中顿悟,扭头将陆七七拱翻到自己的背上,轻巧地跳跃至肖成的身边。
陆七七抓着它的皮毛,隐约觉得它背上的肌肉紧绷,于是抬首望去。
神君陪我去打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