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第一次见到沈风南是刚准备下凡的时候。
那时他刚刚飞升,自天帝请命自愿到凡间历练,准允后摇身一变托生到大理寺江正尹家,成为了他最小的儿子。
沈风南当时因为犯了错事被贬,需得体验人生六苦,因缘巧合和他一道下了界。
在凡间,江正尹一生光明磊落清正廉明,当地人口口声声传他是在世的青天大老爷,断案不计其数,公正无私,深得民心。
江正尹是个走南闯北闲不下来的性子,江燃打小就跟随在他身边,学判案定罪刑明事理安民心学了个明白,上学天文下学地理,又和着跟他父亲把仵作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时常跟在他父亲身旁,判案推理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总能提出来自己独到的一番见解。因此江正尹常常乐的喜不自胜,赞他江家竟然出来了个小青天。
江家有男儿,年少初长成。
就在他江燃满十六岁那年,他所在的邺阳城出了件骇人听闻的事。— —
乾昌六年,大雨突降,连绵不绝,其势头之猛烈,似要将尘世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长街阴雨不断,行人神色匆匆。
一老妇人急忙自外归家时,路过某个巷子口。明明是傍晚,天虽然是黑了些,也并不至于看不真切,巷子里却黑的寂静,里处像是黑魆魆的洞,深不见底。
有几只没来得及逃跑的小鼠正惊慌失措地瑟瑟发抖,躲在破旧的筛子地下,呜咽着,恐慌着。
奇怪,这里地面怎么是黏湿的。
老妇人有些疑惑,忍不住停下脚步,低头朝地下里瞅了瞅。
黏湿潮阴,透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自巷里侧黑黑的洞在淌着血,鲜血淋漓,顺着雨水顺流而下,一点一点漫进青石板上,石头缝里。
细腻粘稠,巷里潮湿阴暗,不见丝毫光亮。
妇人疑心愈发重,步履轻轻,往巷子里走了几步。
巷子里黑如深渊,她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后背发冷,冷的发颤,不太对劲。
正要移身时,一阵雷鸣电闪,忽地刺破死寂。
那瞬间,一道白光乍然闪过,可怖阴森。
寒凉光的所照之地,俨然是一具面目狰狞被悬挂在屋檐下的尸体。
妇人一个趔趄吓得瘫倒在地,油纸伞滚落一旁,在雨里滴溜溜地地上打着转,停了。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
妇人清楚地看见了两只爆凸出来的眼球,像是收了莫大的惊吓,又似是死不瞑目,直直的盯着来人,双手被绑着挂在屋檐角的瓦当下。浑身血迹斑斑,头发淋湿,衣衫是白色的,浸透了血。
嘴唇翕动,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救…救命救救我救命”嗫嚅着悚然着。
哆哆嗦嗦,双腿在打着颤,还在不停地后腿。
终于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沾了泥,只觉得身后如同有厉鬼在索命般,头也不回的跑着喊着:
“啊!!!———死人啦!!”
惊恐着尖叫着后退着逃跑着飞奔着,妇人原本蹒跚的步履顷刻间爆发出力量,什么也顾不得了奔逃出巷子。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弥漫着血腥的茫茫大雨。
雨雾迷茫,遮盖住所有,把一切都掩盖在里面,让人看不真切。
第二日,黎明破晓,天亮了。
昨夜雨水洗刷地面,把街道冲了个干净。
乍眼一看,一切如往常,往常如新。
但唯一不能忽略的是昨天傍晚那桩血淋淋的惨案。
因为大雨也没能洗干净的血变成了暗红色,潮湿粘稠,干黏到青石板上,石缝里依稀可以看见猩红的液体,刺的人心寒。
巷子口的破筛子下死了一窝鼠。
大清早,这里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纵使人多,却无人敢上前查探,只是悉悉索索能听到些闲言碎语— —
“日色欲尽花含烟,明月照素愁不眠……哎你看,死的这个像不像邺阳城那个乐妓薛含烟?”
“啧啧啧……好像是有点像啊”
“死的恁吓人”
“这得死的多冤啊”
“这个月我好不容易有空打算听她弹琴,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
“真是可惜了”
一人站出来:“在这有空唉声叹气还不如赶紧去找江老爷来断案才是,争论不休个没完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对”
“是啊”
…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去报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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