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的一刹那,天地失色,寂静无声。
有风细细吟叹,像在呢喃,又似在叹惋。
来人轻轻冲他眨了眨眼,眸里温柔,好似天际外明澈流淌的干净银河,星光点点,隔着漫长的距离刺明他的双眼。
蓦然睁开,那人正处在灯火阑珊间。
他许久都没有眨眼。
见江燃定定地看着自己没有反应,又是轻笑着开口:“怎么了江燃,见我回来你怎么…”
怎么没有反应。
后半段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挡了回去。
怎么没有反应,
怎么会没有反应。
几滴冰凉的液体从对方脸上滚落,滑进他的衣衫。
两百多年啊,两百场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七万三千多场昼夜更替,多少场雨多少场雪多少场明月的阴晴圆缺多少场人世间悲欢离合……
多少岁月蹉跎进去了。
江燃用力地抱着他,用尽平生力气。
在夜里在雪里,他江燃有多么害怕地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觳觫,他怕他最后一捧明火熄灭,永归寂黑,再没有东西可以照亮他。
只能紧紧拥着他,只想着哪怕是在梦里也好,现实也罢,将百年的后悔想念牵挂以及自己的满腔爱恋都拥入进去。
像濒死的人胡乱间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像苟活于黑夜的人望见最后一束火把。
太烫了。
太绝望了。
有多少说不出的话堵在嘴边,他记不清了。
他紧紧抱着他不让他离开分毫。
冰霜满院,雪地连天,冻的冰人。
沈风南身上有股让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似初雨的甘霖似清晨的露水,又像是长白山上多年不化的冰雪,像终岁常端正的松柏,亭亭竦峙,傲骨铮铮。
他贪恋着阖上眼,轻嗅着他的鬓发。
一点一点,醒去浑身酒气。
故人久别经年,暌违隔世。
风声雪声簌簌不绝,此起彼伏,此起彼落。
怀中人是温暖的,有温度的。是穷冬烈风的红泥火炉,是绵绵细雨的缱倦温柔。
江燃只觉得眼中蒸腾起雾气,热热的酸酸的。
亲密的接触,他知道沈风南亦回抱着他。
那个濒死的人拉着的救命稻草将他拉上了岸,那只倥偬着半生都在踽踽独行的鹰终于有了栖息之所。
门外灯火阑珊,是三更天压不下去的亮。
松枝徙靡,迎他风雨兼程的到来,光华璀璨,填铸进他原本静如死水的眼眸。
沈风南宛然一笑:“江燃,我回来了。”
在江燃眼里,那笑容是温柔的灿烂的,如熹微的晨光,流闪熠熠。
嗓音低沉且温柔,如远山淡淡渺远悠长,如夏荷听雨缠绵悱恻。
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在他心底回荡着,“我回来了。”
恍如隔世,好像这只是平凡的冬季,忽略了来人跨过千山万水昼夜星辰百年岁月的峥嵘,他出现在他面前,像往常一样轻轻道一声“我回来了。”
春天的嫩芽终于拱出土壤,把寒冬的冰川融化地彻底。
“这回不走了?”
“不走了”
“某人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哪能轻易就走。”沈风南抬手覆上他的眉。
他低声呢喃:“久不久,傻不傻…”
四周倏地安静下来,只听到江燃沉厚隐藏着浓厚思念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你能回来,这一切都值得。”
热气覆在耳边,暖暖的,弄得人心痒。
像长路漫漫迷途里,来人终于等到一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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