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南朝他看去。
“你就是沈风南?”目光如炬,直言出声。
直白又简洁。
不等沈风南回答,又开口:“你可是状元榜首啊,怎的来了这儿大理寺干这苦差事?”
语气平静,并无嘲讽,面上单单的好奇之意浮现在少年稚嫩的脸上,教人一览无余。
沈风南才正了正神色,刚要开口,目光移到那人脸上,看着他的模样笑出了声。于是先是点了点头,手中折扇支颐着下巴思索一会儿。
光线透过树叶儿缝隙散落在他身上,朝气十足。
“江廷尉秉公执法,为的是百姓。”他忽地出声。
“我来此地,亦是为了正道,还人世间万千受冤之人一个清白。”
“世事无常,人亦无常。”
说着,他又笑笑,太阳光照在他发笑的眼眸,熠熠生辉,刺得江燃不由自主忽地一滞。
弱冠年华,今日显锋芒。
江燃低下头,不知在做什么。
沈风南放眼望去,少年不过十六七岁。
眉眼里带着些青涩与稚嫩,长发被一只精致不菲的白玉冠高高束起,干练十足,少年朝气蓬勃,举手投足间有几分江正尹的影子。
此刻正娴熟地给自己戴上薄薄的手衣,小心翼翼托起尸体头部,左摸摸右碰碰,时不时还啧上两声。
“啧……”眉头紧锁,表情有些痛惜。
“怎么了,江燃你到底行不行?”
身旁一个身着黑衣和江燃差不多大的仵作开口。
“哎老李,你瞧瞧,这姑娘生的眉骨端正,骨相极好,一双杏眼生的潋滟含波,当真是灵巧。”
李文才:“……”当真是恐怖如斯。
“你管她瞪着人那双夜叉眼叫潋滟含波??她这么个死法你却说她骨相好?!”
“江大爷,我看您要不还是先看看眼睛吧。”
李文才暗暗翻了个白眼,又多愁善感地开口,语气有些感慨。
“唉…不过好端端一个姑娘……这得多大的仇能把人给害成这样,太凶残了,真是惨无人道!”
江燃闻言:“世道无常,知人知面不知心,生老病死年年有月月有日日有,要是成天感慨个没完,那都还要不要活了。”
未等李文才反应过来,又道:“走,不废话了,咱们去一道查案,揭开那人的庐山真面目,查他个水落石出!”一溜烟跑没了影。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等等我!”
老李追了出去。
夏日炎炎里,树木葱茏,芳草萋萋。
少年明媚似阳光,赤心一片尽显。
长安街繁华如往,街道人头攒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像是被浪潮带散的鱼,无目的无方向地到处乱游。
案发现场就在昌乐坊,邺阳城最出名的乐坊。
江燃向管事的坊主询问了薛含烟的背景。
薛含烟,年纪二十六,八岁时便被卖入乐坊,十七岁以一曲《断肠湘》闻名天下,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生的更是倾国倾城,民间传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画像被不停地传出来,画上人双眸含水,顾盼生姿,肤色白皙,像是光滑无暇的白玉。
身形窈窕,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引人神魂颠倒。
在早些年,曾有当朝林丞相为博美人一笑破费千金,见其展颜后更是辗转难眠,无法忘怀。
之后便八抬大轿将她迎回了门。
两年后,乾昌元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嫁出去的薛含烟又一个人回来了,问什么也不肯答,只说是夫君喜新厌旧,不再与她欢好,让她走了。在此以后,便又开始弹琴度日,只不过随着年纪增长,又嫁过人,到底都会受些影响。年年复年年,人去不复,慕名前来的逐渐愈来愈少了。
年少的江燃神色微微有些疑惑,并没有发声。
大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袖口。
“要我说啊,害死含烟的人八成就是林成彦那个狗官!”
坊主面露怒色,愤然道。
“此人生性好色,暴虐荒淫,在朝里背后仗着有人撑腰,更是为非作歹。家里头妻妾成群,整日鸡犬不宁!”
她气的大喘几口气,喝了口水,眼眶通红,声泪俱下。
“呜…呜呜……可怜我那含烟,竟让他这么糟蹋了去!都怪我…当初就该拦住她啊!”
说着,以巾掩面,啼哭不止。
李文才见状便将人引了下去。
留下江燃在原地,少年眸色深沉,看不清模样。
不远处,沈风南悄悄走过来。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小神探?”沈风南笑眯眯,拿折扇轻砸了下江燃的脑袋瓜。
“嘶…”江燃捂着头,回瞪了他一眼。
“总之还得先去趟林府探个究竟。”
“嗯。”沈风南颔首。
江燃歪头看过去,刚好能清楚地看见沈风南清晰的下颚线,棱角分明,优雅又从容,脖颈细长,一副翩翩公子相。
“啧,看我作甚?你莫不是被我美到了吧。”
沈风南失笑,鸦羽般的睫毛乱颤,笑窝里是一池塘的清澈。
江燃:“……”
他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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