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高船行于滚滚江水,周身和着寂寂夜里雨水的瓢泼声,拌过电闪雷鸣,偕一股大厦将倾之势力于狂风暴雨中。
船头红衣女子眉眼浓烈似白刃浴血,葱白般的指头推开雕兰花的窗户,朝外头一看,咯咯笑起来,“今日有大主顾要来。百味,迎客。”
“是。”好听的男声随人落水的声音隐匿在滔滔江水中。话音将落未落之际,一名青衣男子就推门进来,手上提了个浑身着水浸透的女子,熟路的放在里间一块席子上。
红衣女子进来瞧那女子一眼,大概二十五六,清清秀秀的人,面容苍白疲惫。扶手笑道,“好生招呼着,醒了叫我。”
“是。”百味拱手。
红衣女子伸个懒腰,慵懒的声音透过她背影传过来,“那我先走了啊。”
那女子恍恍睁眼时已是第三日晌午,红衣女子脸就贴在她脸前半公分,笑眯眯道,“姑娘可好了。”
女子眼色尚不清明,迷蒙道,“这是哪儿?”
“这是山海楼,我是这楼的主人,斤鱼。”红衣女子退下身来,原地转了个圈,巧笑倩兮,隔着窗外的光射下来,红衣转转像太阳下溪底的红鱼。
女子勉力支撑起来,苦笑道,“原来真有这地方。”
“假作真时真亦假,执念到了有何不可?只是不知姑娘可有心事,山海楼或许能帮上一二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钱财名利可靠术法获得。”女子语气淡然,
忽而幽幽道,“人心又有何办法?”
“人心最是难控,可除却这个,斤鱼能帮姑娘的还有不少,况且,尚未试过,姑娘又怎知不可呢?”斤鱼声音低如呢喃。
“是吗?”女子转头看外面远处陆地上几座起伏的山丘,连绵如这数十年岁月,斤鱼浅笑看她,等她接下文。
半响,女子道,“我叫上古月。”
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齐远是齐国送来的质子,十二岁的人在一群厉声太监的推攘下去冷宫旁的伊人居,发丝散乱,五官精致,眸似深潭。
“当时就觉得他很不一样。”似是想起当时的情形上古月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苍白里开出欢喜来,像寂寂荒漠里乍然盛开的罂粟花。
好不容易听见点热闹的上古月趴在冷宫门口向外望,视线猛然碰上齐远淡然扫过的神色,吓得她敢忙屏气,过了小会儿,试探着又将头探出去,撞上齐远还没移开的眼。
一堆太监在旁喧哗,她二人隔五尺宫墙遥遥相望,可她觉得,那是她们相聚最近的时候,最近到一眼,就是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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