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贰：拜访秀才

“无事，我常与大哥意见不同。”见东沉不说话，我神色平淡的开口提了一句，示意王楚沂放心。

有了这一事端，桌上的气氛明显不如之前那般好了。估计王楚沂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回答，怎么会惹得两人皆不痛快。左右都是坐如针扎，王楚沂干脆不学了，找了个借口早早溜了。她也是个心善的姑娘，临走也没忘了把我拜托她的肚兜拿走。

王楚沂走了，我也懒得再说这些文赋，一声不吭的开始收拾起书案上的书。东沉起身去洗浴，同样什么话也没说。

今晚就在这“寂静”的气氛里吹熄了灯，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不是个好天，雾蒙蒙的。我起身的时候还以为尚早，结果一看时刻已经是辰时过五刻，难怪屋里没声，这个点东沉早就走了。

虽然东沉和我置气，但他还是没有忘记把早饭给我准备好。桌上放着的是非常普通的农家小菜：一个烧饼还有一碗米稀。

吃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去拜见许秀才，在柴房储藏东西的地方找了一番。这里放的都是从天庭带下来又不常用的东西，许秀才比不得旁的乡野村夫，给他东西也不能是几筐简简单单鸡蛋和水果就能解决的。

左翻右拣，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这个紫檀木熊毫笔最合适。这笔是我及笄时菩提真人赠予我的，笔杆上头有一行蝇头小字。虽然小，但是若仔细看看辫，也可以看清上头提着的是：恣态横生，快意纵笔。

熊豪笔适合写草书，这八个大字也是草书的特点。许秀才多次科考落榜，但也没见他自暴自弃。反而在村中办授学堂，也颇受到村里人称赞。这样的人，大概也是性情洒脱的。送他写草书的笔合适不过。

细细擦拭了笔上的灰，再将它放进礼盒里。我换了常衣，略施粉黛便出了门。

许秀才的家设在半山坡上，东边是一处水田。这田自然是许秀才家的田，但也因他常年习读诗书，却不懂得耕种之道，这水田里长满了杂草，眼见得杂草之势就要盖过稻米之势。

院子里虽不华贵，但也透着一股清丽之风，隐隐约约好像能闻见墨香。

许秀才家并不富贵，没有相迎的门童。我敲了敲竹门，等了好些时候也不见有人出来。

难道他不在家吗？我皱了皱眉头，心里这么想：大抵不会呀，水田里没见人，据村人所说，许秀才平时不是在水田里瞎忙活，就是在屋子里读书。今天也不是赶集之日，他也不太可能去镇上。

静下心来细细听了一番，有法力之人比旁人的听觉要灵敏些，很轻松的就听出了许秀才实际上就在屋里，他正在读书。莫非是读的太忘我了没有听见人来敲门？这秀才呆呆的，反倒挺可爱的。我情不自禁的勾唇笑了笑。

我推开院的竹门走了进去，正对着院门的是一件大堂，许秀才就在这间大堂里读书。大堂里没有点熏香。，却自带一股墨香。淡淡的气味时有时无，却沁人心肺，我莫名觉得心绪也平静了。

秀才正在念诗，嘴里唱着“卧闻岳阳城里钟，系舟岳阳城下树。”这是唐代欧阳修的诗句，写的是欧阳修被贬去峡州夷陵做县里时写的。许秀才读着声情并茂，他享受般闭着眼，头随着口中的平仄摇晃。我觉得这一番场景十分有意思，便没有出声，而是在原地安静静的看。

“一阙声长听不尽，轻舟短棹去如飞。”秀才终于读完，放下书感慨了一句“好”后，又忍不住叹了声气。

“公子才华绝伦，何故叹气。”

许鸿云心里一惊，抬头面前站着一位相貌清丽的女子正面带微笑看着他。身虽着朴素的粗布棉衣，通身的气质却不俗。翩翩一派谪仙至，眼前应是天上人。许鸿云不由得一时看呆了。

“公子。”直到我再次出声提醒，许鸿云才反应过来。

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许鸿云的脸更红了。他起身行了一礼抱歉道：“姑娘莫怪，是小生失礼。”

“公子说笑了，是小女一声不吭的就闯了进来，打扰了公子读书。”我微微点头，冲许鸿云一笑，却见后者脸埋得更低。

听说儒士都害羞，是今一看，果真如此。这许鸿云年已二十，却不曾娶妻，整日待在自家的书房里，难怪见了姑娘就这般害羞。

“我是昨日才搬来这儿的，姓李。”我和气的笑，并向他说明来历。

“噢，原来是李姑娘，小生略有耳闻。”许鸿云引我上座并给我沏了一盏茶。

“不知姑娘来寻小生，是为何事？”许鸿云偷偷看了一眼我，马上又收回目光。

“公子若要看，只管大胆看便是。”我轻抿了一口茶，又放下向许鸿云微笑。

没想到许鸿云反应这般大。他浑身一颤，连忙起身又向我行礼，语气慌张，口中不住的对我的：“实在抱歉，姑娘，是小生太失礼。”

我一脸莫名其妙，这秀才怎么见了我怎么如同见了洪水猛兽一般，从我刚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对我不停的说“抱歉”。有什么可抱歉的呢？为了表达我的友好，我还冲他微笑了一下，结果我这一笑，反而让他更加慌乱。

“你且安心，我非恶意。”说罢，我便从袖袋里掏出我要送给许鸿云的礼：“这是小女的一点薄礼，希望公子笑纳。”

“啊？这……恐怕不妥……”听了我前半句话，许秀才才松了口气，结果我说了后半句话后许秀才又开始慌乱起来。

“没有什么不妥的。迁来东樟村，往后我们也算是同村人了。况且我听闻徐秀才才华横溢，小女也略懂诗文，最喜好的便是才华横溢的人了。”

“是吗？那鸿云多谢姑娘了。”听到我的话，许秀才明显比方才要放松一点。或许是读书人天性，便是对有些文采的人要有一点好感。

“公子，打开看看吧。”我抬手指了指礼盒，示意许秀才。

打开我送的礼，许秀才惊呼出声。

“这……这……”许秀才抬起颤抖的手，轻抚了那只紫檀木熊毫笔：“这紫檀的纹路清晰，熊毫光泽油亮。一瞧便知是上好的笔。”

许秀才转脸看向我，把礼盒又移回来：“这里实在太过贵重，恕小生不能收。”是如此，可许秀才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在那紫檀木熊毫笔上打转，这笔品质上等，许秀才喜欢的紧却不肯收，当真是个守得住底线的人。

“公子还是收下吧，小女也是有事相求，又是公子不肯收的话……”我微微一笑，还是那一副平静的表情，心里却笃定许秀才一定会答应。

“这……”许秀才犹豫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姑娘有何事相求？”

“公子可听说过扬州张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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