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雪来得格外早,从寻常的十月,提前到了八月半。
所以就出现了皑皑白雪中,一位少年站在一株银装素裹的大树下,翘首眼巴巴望着枝头上沉甸甸果子的极其诡异不和谐的一幕。
可是又一次,她眼睁睁看着她在乎的人,孤独而绝望地死去。
那个雪天的下午,落辉斜打在她身上,投下一片被拉长了许多的阴影。
他像往常那样出去用讨来的钱买包子吃,却直到深夜时才回来,伤痕累累,气息奄奄。
左躲右躲还是没躲过,他在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地遇到了那几个称霸街头的小混混。
他们抢走了他买回的包子,还痛打了他一顿,最后扬长而去,只留下浑身血迹斑斑的他颤颤巍巍站起。
他也不觉得饿了,只是想睡觉,非常非常想,想到眼皮都在打架。
只是不知道那株杏树,是不是还在等着他。
少年也不知为何,好像从第一眼起,他便对它有着非同一般的熟悉感。
就仿佛,它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并且他们已经相识了百年。
伤势太重,再加上落雪严寒,他知道自己定然活不了多久。
但他却没有感到太多不舍,毕竟一个乞丐的生活,有时候连死都不如。
只是略有些遗憾,看不到来年春天灿若朝霞的杏花了。
听春眼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躺下,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听不真切。
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她心中悲怮非常,却不再有像先前那样多的不甘。
如果这一生都是注定挣脱不了真身的束缚,那么她也不应该再怨天尤人,再逃避下去了。
闭上眼睛活着很容易,难的是时时睁着眼,保持清醒。
所以这一次,她未曾陷入长眠。
开始的几百年很是痛苦,随着听春清醒的时间增长,一丝名为孤独的不适感从她心底滋生出来,就仿佛慢性毒药,悄悄渗透她的骨血,蔓延至四肢百骸。
在这丝孤独感的驱使下,她鬼使神差地开始回想自己那并不算长但似乎格外遗憾的前半生,昔日故人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脑海中,但随之一同出现的,却是他们死于非命时的模样。
这些锥心刺骨般的经历,是身为一棵有心的树必然要体会到的,还是她太过不幸,偏生就成为了那个必须承受如此苦楚的妖?
哦对,她根本算不上是妖。
她没有修为,没有口吐人言的能力,甚至连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与寻常植物唯一的不同便只是有心。
她苦笑,这样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滋味,当真是不太好受啊。
一千多年过后,又是一个初春。
听春正兴味索然,又无所事事,只好细细数着周围花草灌木的叶片。
正数着,她无意间抬头,恰好看见远处,一个放任长卷发在风中肆意飞扬的中年男子,牵着一个看着最多不过八九岁的少年,慢悠悠向着她走来。
她一瞬喜悦,随即而来的却是更大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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