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走廊漆黑无比,空气中弥漫着名为死亡的强烈气息,耳边是阵阵的滴水声,也许是浴室洗手台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东西?
女孩小心翼翼地关上贴满报纸的木门,放下粉色书包,书包雨伞上挂着的社会猪玩偶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铃声,校服右胸上挂着的金色胸针极为耀眼。她从被磨的起血泡的小脚上脱下白色舞蹈鞋,鞋底上沾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油漆。
舞蹈班那不符合常人承受范围的训练课结束后,金发女孩回到家中,鞋柜旁却并没有会在平时拿着皮带“亲切”等待自己的父母。
清晰的水流声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年仅七岁的她心中泛起一阵疑惑。她移动着自己瘦小的身躯,向着洗手间的位置走去。尽管身子在颤抖,她还是勇敢地穿过了那条狭隘而又漆黑的走廊。
卧室的左边便是洗手间,白色的灯光开阔出了一片明亮的白色区域,这次,肉眼可见的清晰血迹在灯光的作用下出现在了女孩的面前。洗手间的铁门敞开着,血迹从明亮的洗手间一直延伸出来,一直,一直,最终延伸到了旁边的卧室里。
女孩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是为谁而流?
是为父母而流?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来到了卧室的门前,父亲的尸体被塞进了床底,只剩一个缺边少料的脑袋从床底露了出来,眼里充满了恐惧。母亲躺在白色大床的左边,白色的劣质连衣裙被粗暴的撕成两半,随意地覆盖住她那残破不堪的身躯。
是为自己而流?因为此刻,一双布满血丝的恐怖双眼已经与她直直对上,健壮的身躯,棕色的肌肉上是一些新的不起眼的伤口,那想必是她父母留下的无用抵抗。耳边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欲望,那大汉丢下了手中的刀刃,是的,杀手丢下了自己的武器,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朝着金发女孩冲了过来。
那眼神在女孩的认知中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来不及逃跑,没有任何时间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女孩稚嫩的双手被杀手死死握住。她被拎到半空中,恐惧一时间占据了女孩的大脑,她竭尽全力地挣扎着,直到大汉腾出一只手来,粗暴地抓住她柔顺的金色长发,将她的脑袋往墙壁上用力砸去。
新的伤口覆盖了旧的,女孩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她被一路拖拽至染血的卧室,被粗暴地丢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刺鼻的血腥味使她不得不睁开双眼,杀手裤腰带不知何时被解开了,他的狞笑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怕,宛如孩童睡梦故事中可怕的魔鬼,下一秒就要将女孩吞噬。
可下一秒,杀手的狞笑凝固住了,满是老茧的双手在距离女孩苍白脸颊还有一点距离的位置停下。鲜血溅在了女孩的脸颊上,顺着溅出鲜血的位置看去,那根金色的胸针刺进了杀手的喉咙里。
女孩拔出胸针,胸针变得又红又湿,没有阳光或是灯光,却愈发耀眼,甚至比她在舞台上跳舞时还要耀眼万分。她不清楚胸针是何时掉落在了自己身边,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勇气对杀手发起攻击,她更不清楚如何杀人,但她清楚一件事——
她要活下去。
大汉捂着脖子,下巴上流过一道又一道暗红的血液。他害怕了,男人挣扎着起身,妄图逃下床。
可显然,一个对于自己的目标不怎么上心甚至试图玩弄目标的杀手迟早会失去幸运的庇佑。他没注意自己脚边的那具被白色连衣裙遮住的尸体碎片,脚边一绊,从床上狼狈地摔了下来,四角朝天。
女孩下床,踩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她眼里再无丝毫惧色,有的只是坚定,想要活下去的坚定。大汉来不及求饶,不管就算求饶也没办法,此刻的他只能发出无用的呜咽声。胸针再次刺进大汉的喉咙,一次,两次,三次......
女孩再次起身时,脚下的杀手已经被自己一直信赖的死神伙伴给带去地狱快活了,他面目狰狞,眼中是人人皆有的老套不甘。
她活下来了。
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门外的访客没有等女孩来开门,便自己打开了房门。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脸上的金丝方框眼镜与手腕上价值百万的手表没有沾染上任何一丝污渍,当然,现在有了。
男子蹲下身来,剑眉微皱,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小女孩。校服上尽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接触到的血渍,握着胸针的手微微颤抖,稚嫩的小脸蛋上多了几道流着鲜血的伤口,上面还沾着灰尘与墙壁的小碎片,她的眼中却毫无惧色。
“苏蕊对吧?”男子细细抚摸着女孩的脸庞。
女孩点了点头。
男子将视线转向她的胳膊,上面有些淤青是在之前留下的,“我本来向你父母提议用你来还债,他们还死活不乐意,结果看来,他们也不怎么爱惜你呀。”
“他们都死了......”苏蕊盯着男人,口中呢喃着。
男子俊俏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错,他们死了,可你还没有。”
苏蕊没有说话。
“你若是死在那家伙手里,那还好说,顶多把你这幅好皮囊剥去,也算你父母还了那三百万的债,组织也就用不着对你几个亲戚下手了,可现在呢?哎呀呀,小姑娘,这下局面可就糟糕了呀......”
男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苏蕊却摇了摇头,她的话语令男人大笑起来。
“我还很年轻。”苏蕊不知是哪来的勇气。
“年轻?年轻!哈,小姑娘,你说得很对,可在场的死人与活人,哪个不年轻呢?”男人从衣兜里抽出一把匕首,用手抚摩刀身,在肆意把玩着匕首,“你爸也年轻过呀!可你看看,活到三十三,啥本事都没有,欠了我一屁股债......”
“你母亲呢?二十九,当初他们来找我借钱,这女的嘴皮子动的最多了,就跟我吹嘘他们有了这笔启动资金会带来多大的利益。结果呢?她不也年轻过吗?”
“范钧村?就那个被你杀掉的家伙,才二十出头呢。替我杀了那么多人,还不是倒在你这个小女孩手里?他不年轻吗?”
男人语气很平淡,说着,他握着匕首,将匕首朝面前的小女孩递了过去,“他们都曾向我做过担保,说种子总会有发芽并且结果的一天,可现在呢?现在呢?你能向我保证什么?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女孩身后突然传来些许声响,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只走廊尽头,卧室当中,床底下的那个缺边少料的脑袋竟然开始微微晃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竟然缓缓睁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
“还没死透啊?”男子格外享受地笑了起来,一时间,脑子里充斥着许多有趣的想法。
匕首被放在了苏蕊的手上。
“那么,向我证明吧,向切斯特交易所所长证明,你有活下去的资本,向我证明你这颗种子会在日后生根发芽并结出果实。”
“就从吸取养分开始。”男人的手指向了女孩父亲的脑袋。
苏蕊紧握匕首。
她要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种......
那就是......
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紧接着......
......
从过去的痛苦回忆中挣脱,苏蕊睁开双眼,走廊尽头钟表的时针已然指在了数字九上。夜幕降临,宁静的校园空无一人,而在旧教学楼这种破败之地则是有着一种诡异的恐惧之感。身边凉风飕飕,刮起片片枯黄落叶在无人走廊中翩翩起舞。风声不曾停歇,好似在述说着什么,配合那飘舞落叶,灵气复苏时代刚刚到来时,属于旧时代学生的没落光景似乎历历在目......
“阿嚏!”突如其来的声音。苏蕊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灰发少年蹲在阴暗的角落,脸蛋冻的通红,身子还不断颤抖着,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幽怨。
“爷在天台都等了一个小时啦,提前来都不懂吗?喂喂喂,我都快冻僵了!枯言市秋季冷得跟冬天一样你都不知道吗!?这个世界有你这种不懂的礼仪的少女偶像真是要完蛋啦!”
“您不装啦?”苏蕊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人心旷神怡,即便是如此阴森的旧教学楼,依然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李程摇摇晃晃地起身,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你没有用正当理由留在学校,反而是在这种角落用了隐匿身形的法术,显然是不打算藏着掖着,而是打算直接跟我谈正事了。那这样也好,都别装了,认真谈吧,戴着那么多层面具你就不嫌闷得慌吗?”
他拉开身旁一间教室的铁门,那间教室亮着灯光,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女正坐在课桌旁,课桌上摆放着冒着热气的浓茶。
门牌上,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仔细去看,是【事务部】。
......
“请。”
顾离娴熟地替苏蕊倒上一杯热茶,苏蕊则微笑着点头,以此表示感谢。
坐在对面的李程捂着嘴巴,微微咳嗽几声,只见他的杯子还是空着的。
“你是残疾人吗?”顾离把茶壶往桌上一放,口中发出极为嚣张的声音。
“给点面子,离哥,给点面子......”李程那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简直是滑稽极了,两人纠缠一番,最终还是李程可怜巴巴地给自己续上了茶水。
坐在对面的苏蕊倒是笑得合不拢嘴,“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快就把同伙曝出来,不打算再藏藏?”
“我和她?”李程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顾离,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有兴趣就来猜猜看吧。”
“不过——咱们该直接进入主题了吧。”铁杯叮当响,讲了这么多的话,李程杯里的茶却只少了一点点,“你是王者之手的人吗?”
“您怎么猜出来的?”
“用百度啊。”一旁的顾离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面前的苏蕊久久沉浸在困惑当中。
李程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来,“当今这年头,网络上什么没有?小小度娘一搜,你身后的那些资本不就出来啦?再动用动用我的人脉,深挖一点,那些贵族背景自然是暴露得一览无遗。说到贵族,那第一个联想出来的只能是王者之手。”
“不愧是黄泉大队的队长啊。”苏蕊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是这样被查出来的,嘴角挂着的笑容明显是由于过于震惊而造成的,“那么,学院,也是站在您这方的?”
李程点了点头,“那没错......你,也是站在我这方的?”
“此话怎讲?”
“太明显了。”顾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李程接着说了下去:“直到现在,你的试探举动无疑是符合逻辑且有效的,但却出了一点漏洞,那就是目的太过于明显,只需要稍加分析,即可揣摩出你的真实目的,所以,我不由得想,也许......探查我的这个任务,也只是一层伪装?”
“探查任务的确存在,您被列在了张小玲凶案的嫌疑人名单上,尽管顺序很靠后,但依旧不可以小瞧王者之手的实力。所以我主动担下了这个任务,倘若您对我的探查浑然不知,确实是如表面那样的一个无用的死宅废柴——”
“哈。”
说到这,苏蕊停顿了一下,至于停顿的原因吗,恐怕是顾离有些幸灾乐祸的哼声。
“能不能给点面子.....”李程那无用的呐喊传来。
少女偶像的忍耐程度看上去还是蛮好的,等这两人吵完了,她才继续开始解释。
“倘若您真如表面看上去得那样,那么我自然会在工作报告上,您的那一栏写上【毫无威胁,排除嫌疑】这几个大字。倘若您发现了这一切并做出了应对措施,那么,我将会给予您别的帮助。”
“你的话语,有些......太正经了?”李程听着苏蕊那一番解释,皱起了眉头,“让我想想,印象当中,会这样说话的家伙......”
“切斯特交易所。”苏蕊率先回答。
切斯特交易所,与王者之手一样,从旧时代起就一直存在,且延续到了今天的庞大组织。与王者之手不一样的是,该组织的服务范围无比之广,可不单单局限于贵族。
交易所进行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签下各种各样的交易,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无论是血腥的,还是无害的,只要是交易,那么交易所都会做。不过,这显然不会是这个组织如此强大的原因,有时学艺不求多,只讲究一个“精”的字呀。究其原因,还是——
这是家诚信企业。
从不出售客户信息,这是他们的准则,至少现在看来,他们没有售卖过任何一个客户的信息。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位高权重的大佬,基本上都会选择与切斯特交易所做交易,黄泉大队也不例外。
比如说现在,李程才刚刚知道,黄泉大队曾和切斯特交易所签署过一项秘密协议。
苏蕊拿出手机,手机拍下的照片是一张发黄的纸张,纸张上的黑字宛如鬼画符一般,只能在署名处依稀辨认出【枫紊】这个名字。
枫紊?枫紊......真是的,你还真是不让我消停会啊......
往事历历在目,苍白烈焰在血红天空中飘拂,紧握利剑的右手微微颤抖,耳边传来那令人心碎的啜泣声,他却没有勇气去看她的脸......
强行挣脱回忆,李程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苏蕊,“明明是王者之手的人,却拿着切斯特交易所与我朋友签下的协议......你是个间谍?”
“我更喜欢将自己称为'无伤大雅的情报贩卖者',您要是喜欢这么称呼,也无所谓。”
“协议内容是倘若我遇上了麻烦,而这麻烦恰好与你们有关,你们有责任来帮我解决。所以,如果我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措施,你会选择帮我打消王者之手的怀疑,这样一来,你们就用一个小麻烦抵消掉了价值千金的契约?”李程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悦。
“亏炸了。”顾离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帮腔道。
苏蕊并没有示弱半分,反倒是嘻嘻一笑,“您这不是发现了吗?猜测终究只是猜测,重要的还是看结果啊。”
“莫菱呢?她是你们的人?”李程想起那个矮了自己了好几个头的学习委员。
“她是我的朋友,与交易所并无瓜葛,也并不清楚这一切的内幕,只因为她刚好在天物学院,能帮上我。至于那封信件,只是用来打消她怀疑的。”苏蕊继续说着,“也许我们现在该进入主题了?”
“请。”李程摆摆手,摆出十分期待的姿势。
“那本......黑色笔记。”苏蕊仔细观察着两人的神色。
李程苦笑道:“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苏蕊低下头,尽可能忍住自己的笑意,“我信,可其他人呢?”
“市面上的消息都说笔记在您和事务官格罗尔的手上,可格罗尔这几年从没露过面,行踪更是难以掌握,而你在明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尽管是个人都会知道您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您,可没人知晓您黄泉大队队长的身份。
换句话说,跟踪、勒索、威胁......在今后的日子中,所有一切的攻击,都会朝着您来。”
苏蕊看上去颇为自信。
“只要您把笔记交给我们,我们便会替您摆平这一切,就这么简单。”
“我想问个问题。”李程收起笑容,“这笔记里是什么?”
“没人知晓它是什么,就跟潘多拉魔盒一样,不管里面是什么,都足够吸引人,且足够人们为它献出生命。”金发少女抿了口茶水。
“让我想想吧......你们切斯特交易所基本的耐心还是有的吧?”李程起身,朝顾离挥了挥手,似乎是不打算多留了。
苏蕊却突然叫住两人,“等等!”
白色的文档被塞到了顾离手里。
“你这是......迷上她了?”李程指向顾离,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不,这是我私人提供的帮助。”苏蕊神情一变,“那封信件所说的报恩,确实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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