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

约瑟夫并没有在意那个土匪的反应，这只是在情理之内的事情，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是人类的一种自欺欺人的逃避方式罢了。

约瑟夫：子弹……

约瑟夫张合了一下嘴，发出像是从转动了发条的损坏八音盒里发出机器齿轮相互咬合转动的声音，杂序无章地拼凑成了两个字。

他缓缓地翻开手掌心，在掌心中躺着一颗被完整地切成两半的子弹，被切开的刃口处凝结着金属特有的银光。

约瑟夫：还你们……

约瑟夫又迅速将子弹握在掌心中，以一种肉眼根本就捕捉不到的速度将这枚子弹投掷出去，只听“咻”的一声，那名抓狂土匪与另一名藏在墙角试图躲避约瑟夫的土匪怦然倒地。

顿时，一切都沉默了，所有人将惊骇的目光对准那两个倒下的人，微张着嘴，双眼鼓瞪地像鱼眼一样，其中一个还保持着拉扯自己头发的姿势，他们的头像都各有一个血洞，子弹似乎已经没入他们的大脑里。些许花白被搅碎成浆的大脑混着腥红的血液从后脑流出，与先前被杰克杀死的数十人的血液混在一起，变成一条血河，肮脏且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河水没过那剩下十个精神快要崩溃的人的鞋底。

土匪领头：怪物！

刀狼第一次感到惧怕了，比坠入深渊，万劫不复还要惧怕，看着约瑟夫僵硬勾起的嘴角，耳边无限回荡着野兽般嘶哑的笑声，那是死神敲响的丧钟。他不敢再凝视约瑟夫那双眼睛了，那些被他残害的人的面孔，这时竟在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但这次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恐惧、恳求、绝望，而是嘲讽、蔑视、不屑，他在他们的眼中顿时变得像蚂蚁一样渺小，或许连微尘也算不上。

约瑟夫：唉……罪恶之人终于懂得反省一下了，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约瑟夫停住脚步，不再向前走，但以他为中心，他身上灰暗的颜色竟然开始向四周扩散，扩散入每一粒尘土，一切都变为灰白，就像走入相片里的世界，定格住了一切，连时间的足迹也定格住了，在这相片之中唯一能动的就只有约瑟夫了，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台摄影机。

约瑟夫：各位请摆好表情，比如说……笑一个……要开始拍遗照了。

约瑟夫缓缓的走到摄影机边，轻柔地抛出这句中二的台词，当然对面的人根本听不清楚，也不想听清楚，但他就这么自顾自的说完了。指尖就停留在快门的上方，用另一边手的食指轻轻地缠绕上那一卷曲的发丝，看着那几个被定格了人，他们眼中的惊骇被定格，身体的姿势被定格，大脑在那一瞬间忏悔的思想也被定格。然而……一切都太晚了，没有人会因为鳄鱼流下那虚假的眼泪而会被感动。

约瑟夫：再见。

约瑟夫按下快门，一道白光闪过，在摄影机前方的灰白不断缩小，变成一张时光的剪影，保留在摄影机里。世界又恢复了它原本多彩的颜色，约瑟夫身上的裂缝又重新愈合，双眼中一望无垠的黑暗与一只听从约瑟夫使唤的暗影巨兽一样，又乖乖地退回了那个属于它的小角落，露出纯结、晶莹的蓝色。

约瑟夫：嗯……几十个灵魂吗？看来又多了不少收藏了，不过……

约瑟夫凝视着手中已经洗出来的照片，灰白的照片中，那十个土匪都睁着那双惊恐的眼睛，栩栩如生，仿佛活着一样，但是没了灵魂的躯体不叫活着，没了躯体的灵魂也不叫活着。

约瑟夫：灵魂脏成这样，连做收藏品都不够格！

约瑟夫自言自语着，突然语调一转，柔风细雨的声音变得尖利，蓝色的眼睛中点上了怒火，眉头微皱，便毫不犹豫的将那张黑白色的照片撕成两半，一脸厌恶地把这张遗照扔进那却滩血河里，看着照片的边角被染红，上面的画面也因为红色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细细地倾听，还可以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声音似乎是来自于那张照片。

Jack：这是？

在一旁躺着的杰克突然动了两下，翻过身来，用手肘撑起身体，很是吃力的样子，微眯着双眼，躲避那令人不适应的阳光，明显是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

约瑟夫：杰克先生，你没事吧？

见杰克有了动静，约瑟夫快步走到他身旁，俯下身，微笑着伸出一只手。阳光洒落在他身上，照着他衣领口边绣上的“金树叶”闪出淡淡金芒，衬出他心中独有的温情。

这时的杰克似乎已经清醒了，朦胧的双眼已经睁开，将一只手放的约瑟夫的手上握紧，借助约瑟夫的力量站起身来。又打量起约瑟夫，像是在仔细回想着什么。

Jack：你好像是叫……约瑟夫？

过了会儿，杰克从记忆之中寻找到那一段有关约瑟夫的记忆，带着半疑问的言语说。但语气里却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冷漠、与世隔绝，而转变成友好再加一点可爱？就和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孩子一样，毫无戒备，简直像换了个人，不！是绝对换了个人。

约瑟夫也察觉到了这点，他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杰克的那双眼睛，仍然是红色的血瞳，但却没有那种野兽的锐气与令人心寒的冷漠，和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约瑟夫：没错……但是你应该不是那个杰克先生吧。

杰克拍掉身上的泥沙，正在拆卸在指尖缠绕着的指刀。听约瑟夫这么说，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里充满了疑惑，简称“懵逼”，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约瑟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Jack：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是那个疯子，那家伙整天个神经病一样，把我身体用三年了，居然还不还！

看着眼前这个杰克先生，一副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气势，而且和那闹小孩子脾气的语气，约瑟夫便知道确实不是那个开膛手杰克先生。

约瑟夫：那……先生该怎么称呼？

看着两个杰克前后的反差这么大，约瑟夫也感到有点摸不着头脑，性格简直就是高冷男神与犯了中二病的骚年之间的差别。

Jack：叫我杰克或Jack都行，但是最好叫我Jack，我不想和那个讨厌的家伙搞混淆。

杰克冲着约瑟夫微微一笑，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一幅没头没脑还没心没肺的样子，配上这副冷峻的脸和带着男性完美曲线的身体，违和感十足。或许那位杰克先生知道Jack这么糟蹋他的身体，高贵的绅士形象给丢的一干二净，恐怕会气到自尽。毕竟作是自己有了这么一个人格，恐怕也会这样做。

约瑟夫：(难道是双重人格？……有意思……)

约瑟夫沉思起来，通过杰克刚才的话语，他也能大致判断出来，眼前的杰克拥有双重人格，现在正跟他交流的是Jack，不是杰克，尽管用的是同一个身体和同一个名称。不过他也没有很吃惊，当一个人经历的事过多时，或许天塌下来都觉得在情理之内，毕竟人老能成精。况且你也不可能说一个人就因为挨了一棍子(而且还没打到头上)就变得如此沙雕加智障，所以双重人格是约瑟夫推测出的最好的一个结果。

约瑟夫：那你要不先去我家吧？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你应该也知道伦敦不止一个人要杀你。

Jack：好像也是，都怪那家伙，惹事生非！

约瑟夫本来只想试探一下，但还真没想到，这个杰克先生居然一口答应，怎么说也应该有点警惕性吧！假如说这句话的人不是约瑟夫，而是其它想杀杰克的人，估计杰克都得死上千百遍了。约瑟夫突然心生一种拿了根棒棒糖去骗一个小孩子到自己家的罪恶感，但约瑟夫只能在心里这样默默吐槽着。

约瑟夫：(到底是谁抢了谁的身体……)

Jack：走了！

没有顾着已经愣在原地的约瑟夫，杰克连作为一个杀手的必备品——帽子、面具、风衣、指刀，都丢在了地上。转身用一种优雅感丢到三千里之外的姿势跑了，不过……在不到三秒之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停在约瑟夫的面前，脸颊有些微微发红，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Jack：那个……约瑟夫……你家住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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