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道是‘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岁月不堪数,这一天又一天的,一下子春天就过去了。
尔晴一病,就病了十多天,一直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就是好不彻底。
生病期间,尔晴被不许干这事儿,不许干那事儿,饮食也清淡了许多,这些对尔晴来说都没什么,但是,不准尔晴洗头,她就受不了了。
期间,她不顾杜鹃的劝阻,执意洗了个头,于是,本来她已经快好了,却又开始咳嗽不止。
傅恒回来后,得知此事,很是生气:“杜鹃,我怎么跟你交待的,让你好好照顾少夫人?”
“对不起,少爷,是杜鹃的错。”
“咳咳。”尔晴听到傅恒的责骂声,走出门道:“你作甚要骂杜鹃呢?咳……是我非要她给我洗头的。”
“尔晴,你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你不能见风的,不然病怎么能好?”
“我见今日天气好,才让杜鹃给我洗头的,太阳这么大,头发一下就干了。”
就是一直待在房里,她的病才好不了的,尔晴实在不理解,不就洗个头而已,有这么严重吗?还成天连门都不让她出,她是个宅女,但,主动宅和被动宅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尔晴,你就听大夫话,忍忍,等病好了再洗不行吗?”
“要是我头发像你一样少,我用得着这样吗?再说了,这洗都洗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
傅恒跟尔晴讲不通,索性不再与之争辩,转身对杜鹃道:“你办事不力,没有照顾好少夫人,我肯定要罚你的,不过,念在你是初犯,只罚你一个月工钱,记住,下不为例!”
“奴才明白,多谢少爷。”
杜鹃低下了头。
“杜鹃,怎么能怪你呢?”因为自己连累杜鹃,尔晴很是愧疚,怎么还能让傅恒罚她呢?
她拉着傅恒的袖子,让他看着自己:“杜鹃也是听我的吩咐做事,难道下人听主子的话,也有错吗?”
傅恒只道:“下人也有规劝主子的职责,她没有做到,就是失职!”
哪有这样的道理?傅恒简直不可理喻,尔晴正要再和他说说理,杜鹃却开口打断了她。
“是啊,少夫人,你别跟少爷吵了,少夫人病了这么久,眼看又瘦了好多,少爷怎么会不担心呢?”
尔晴瞪了杜鹃一眼,她是站在哪一边的?自己可是在为她说话,她很想被罚吗?
傅恒顺势握住尔晴的手,道:“尔晴,你看,杜鹃都懂的道理,你还不懂?”
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尔晴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抽动。
“你难道不记得你这次为什么会让人有可乘之机了吗?”
呃……
是,是因为她非要一个人走才给了那贼人机会,可是……
尔晴一时之间想不到辩驳的话,一激动,又咳了起来。
傅恒边扶着她往屋里走,边微微斥道:“咳得很难受吧,都说让你不要出来吹风了!”
尔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咳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咳后,她轻轻推开傅恒,走到桌旁坐下,傅恒跟上来坐到她旁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
尔晴喝了茶,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依你的意思,我的错岂不是更大,你罚我不就行了?”
“你知错就好,以后不要再任性了,不过,杜鹃也有杜鹃的错,不能不罚!”
尔晴有心想为杜鹃求情,还没开口就直接被傅恒堵住了话头,心想,算了,她还是从自己的月银里拿出一部分来弥补一下杜鹃吧。
她不再理傅恒,走到床边,铺被子准备睡觉,傅恒跟在她身后,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你生气啦?”
“你说得有理的,我自然会听,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你怎么不说话了?”
尔晴有些莫名,道:“没话说不就不说了,每天都对着,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不一会儿,尔晴铺好了床,看向还站在她身后的傅恒,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那张榻我也给你铺好了,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如今我好了许多,也就不需要你如此照顾了。”
尔晴的病反复无常,这些天傅恒都是揽着她睡以便贴身照顾的,虽说尔晴因为吃了药,睡得比较沉,但又不是个死人,有个人晚上抱着自己,给自己喂药擦身,她岂能毫无感觉?
对此,她只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是病人,傅恒就相当于医生,医生照顾病人,理所当然。
不过,尔晴也觉得自己这么说实在是有几分过河拆桥的意思,便解释道:“我毕竟还病着,你公务繁忙,若是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傅恒哪能不明白尔晴的意思,她这是用完了就把人丢一边呢,还如此冠冕堂皇,说得好像她多为他着想一样。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等你病好了,我就可以睡床了?”
傅恒气不过,便故意曲解尔晴的意思。
尔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傅恒,片刻后,她才道:“若你真的想睡床,那我把床让给你便是,也对,你身量高,睡那张榻确实不怎么舒服,我个子小,应该不会有那样的问题。”
傅恒久久无言,心里默叹,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道:“我开个玩笑罢了,哪能真的和个病人抢床?这些日子晚上为了照顾你,我也确实没怎么睡好,不跟你说了,我先上床休息了。”
“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尔晴吹灭烛灯,脱了外衣,也上了床。
黑暗中,尔晴闭上眼睛,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傅恒又忽然开口:“刚刚忘了说了,我准备让周嬷嬷再调几个下人到院里来伺候。”
他和尔晴都不是喜欢让很多人服侍的人,因而院里服侍的只有杜鹃,两三个粗使丫头、嬷嬷,以及几个洒扫打杂的仆妇、厨娘,前院里也只有杜枫跟进跟出以及四五个采办、小厮,以前不觉得,这次尔晴病了,傅恒多少有点觉得人手不够。
“嗯,我没意见。”
尔晴迷迷糊糊地答道,然后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又过了几日,尔晴的病终于好清了,她好好地洗了个澡,又洗了头,然后就坐在太阳底下一边晒头发,一边打络子准备做个玉穗。
“尔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也不知最近傅恒为什么总这么早就回来,好像没什么事干一样,尔晴头也没抬,继续打着络子。
“尔晴,我回来了。”
见尔晴低着头,傅恒又喊了一声,尔晴无奈,抬起头看着傅恒,回来了就回来了,这么大声做什么,她又不是听不见。
“嗯,我看见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再调过来几个下人吗?你看看,梨云她们合不合心意?”
“这种事你做主就行了,我没有……”
‘意见’两个字在尔晴看到傅恒身后右边那个本来被他挡住的丫鬟的脸时卡在了喉咙里,她脸色一变,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头发。
傅恒见她说着说着就不说了,疑惑地问道:“尔晴,怎么了吗?”
尔晴缓了缓神,指着左边那几人道:“其他人可以留下。”然后一边快速地收拾针线框一边说:“这一个,随便你把她安排在哪,反正别在我面前晃悠。”
说完,就进了屋,留下傅恒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那个被尔晴指明不要的丫鬟不安地问:“少爷,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傅恒一怔,她的声音竟和璎珞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句‘少爷’,可是,尔晴又没有听过她说话,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生气。
“不关你的事。”傅恒回过神,略微安慰了一句,随后指着梨云、杏雨等人对杜鹃说:“你把她们带下去,至于她,你跟孙嬷嬷说一声,把她安排到别的院去吧。”
“嗻。”
杜鹃领了命,带着几人下去了。
傅恒不再关注她们几个,转身进了屋,发现尔晴居然在梳头,她飞快把头发扭成一股,绕到头上,然后随便抓了一只簪子,将其固定住,而她拿的正是傅恒之前送她的那一只。
“尔晴,你到底怎么了?”
傅恒从未见过尔晴如此失态。
“我没事。”
“还说没事,没事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看到青莲就发脾气?”
“你说她叫什么?青莲?”
青莲不就是剧里被‘尔晴’误以为勾引傅恒,将其殴打虐待,最后还卖进青楼,导致其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的那个丫鬟?
可是,她为什么长得那么像……
“尔晴……”傅恒抓住尔晴的手,把她手里攥得死紧,以至于将她的手都戳出好几个红点的梳子拿开,轻轻揉了揉,温声问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吗?”
尔晴怔怔地答:“她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什么人?”
“从前,在绣作的时候,有个姑姑,不知为什么,就是看我不顺眼,总是找各种理由打骂我。”
尔晴说的话半真半假,有人虐待她是真,青莲长得像那人也是真,唯一假的是,那个人不是什么绣作的姑姑,而是她前世的继母。
她那个后妈,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拽着她头发,把她在地上拖着走,要不就是用手指使劲戳她的头,揪她的耳朵,或者身上的肉。
这还算好的,若是她后母打麻将输了,尔晴就更惨了,她会一根一根的拔尔晴的头发,一边拔一边骂骂咧咧:‘死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跟你有仇,一看到你就来气!’。
尔晴之所以不喜欢养长头发,一是懒得洗,二就是因为她后母给她留下的阴影。
从前尔晴只以为是她后母变态,虐待她还找个不像话的借口,如今看来……
真相呼之欲出,尔晴脸色越来越白,不敢再想下去。
傅恒见她这个样子,心一揪一揪的,他把尔晴揽进怀里,又气又恨:“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尔晴愣了一下,从傅恒怀里起来,漠然道:“有一次,她犯了错,被高贵妃打了顿板子,后来生病没挨住,就去了。”
这话也不是假的,确有其人,这人也确实是绣作的姑姑,时常打骂小宫女们出气,所以她死了,大家都额手称庆。
听了她的话,傅恒依旧愤愤不平:“恶人自有恶人磨,真是便宜她了!”
话落,又把尔晴抱进怀里,尔晴推不开,只好任由他抱着。
“还疼不疼?”他问。
尔晴还沉静在傅恒刚刚那句话里,恶人自有恶人磨?真是好讽刺!她是不是也是个恶人呢?
傅恒没听到回答,怜惜地把尔晴抱得更紧了,尔晴被他箍得难受,用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推开:“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傅恒心知尔晴不想再提这件事,就换了个话题:“正好,明天休沐,我陪你出去街上逛逛?”
“明天既不是什么节日,又不是皇上、太后的寿诞,怎么会放假?”
“是皇上见我这段时间太累,所以给了我一天假。”
“……”
总感觉你是在内涵我,尔晴腹诽,而且只给一天假,会不会太小气了点?
傅恒见尔晴表情怪异,又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只好提道:“之前我们不是约好去听书?”
“不了,我明天得去宫里一趟。”
傅恒惊了一下:“你又去宫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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