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本来春日渐暖,地炕已经不烧了,但得知尔晴出了事之后,老夫人就吩咐下人们又把两人房里的地炕烧了起来。
等尔晴回到房间的时候,甚至都觉得有些热了,她脱下斗篷风帽,看着傅恒忙前忙后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不,应该是她的错觉,尔晴摇摇头,潜意识里,她就是觉得傅恒不可能会喜欢上除魏璎珞以外的任何人,更不可能喜欢上她喜塔腊尔晴。
但……
“咳咳……”
尔晴不由得又咳了起来,看来自己真的感冒了,她想了想,管他富察傅恒喜欢谁,先养好身体才是正事,更何况,宫里还有个大问题等着她想办法解决呢!
现下,她还是先睡吧,她又觉得好冷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太难受了,希望睡一觉后,明天会好一点。
傅恒打了盆热水进来,想喊尔晴洗把脸,却发现尔晴已经睡着了,只脱了鞋子,连外衣都没脱,蜷缩着身子裹在被子里,似乎很冷的样子。
“尔晴?尔晴?”
他轻轻推了推尔晴,却叫不醒她,傅恒急了,伸手去摸尔晴的额头,发现她脸上一片冰冷,再去摸她的手,也是冰冰凉。
傅恒想起太医的嘱托,说尔晴风寒入体,有可能会寒热往来,一定得保好暖,但不能让她发汗,否则外感侵袭,邪入少阳就麻烦了。
于是,他绞了张脸帕给尔晴擦了擦脸,正好把手泡热一些,用帕子擦干,从下摆处伸进衣服里,摸到一片光洁的肌肤,并无汗,他放心了些。
便端着水盆出门,重新换了个铜匜,打了热水,又唤了杜鹃一同进来。
“尔晴,起来泡个脚再睡,人也舒服些?”
“嗯~”
尔晴难受地哼了哼,并不想动。
傅恒只好把尔晴抚起来,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上,吩咐杜鹃给尔晴洗脚。
杜鹃一边给尔晴洗脚一边为尔晴打抱不平:“也不知道谁这么坏,少夫人这么好的人,也把她害得这么惨!”
“你们这些日子都用心些,夜里也要备着热水,少夫人随时可能会用到。”
“奴才们省得。”
“好了,那你就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傅恒为尔晴脱掉外边的棉服,又脱了中衣,只剩下一身亵衣亵裤,然后把她轻轻放倒在床上,掖好被角,就出去了。
现在这个时候的天气,屋子里烧了地炕,对他来说真有点热,他都微微有些出汗了,洗漱完收拾好自己,他回到房间,又摸了摸尔晴的额头。
这会儿比刚刚好些了,不过还是有点凉,他犹豫了片刻,便脱了衣服,上了床,注意着不碰到尔晴左边腰侧的伤,将她轻轻揽进了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傅恒却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只有满满的疼惜,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纯妃所为,那他难辞其咎!
女人的嫉妒心都这么重吗?
他自问还未曾在人前显露过对尔晴的在意,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对尔晴下了手,若是如此,他以后怎能放心让尔晴进宫?
尔晴说的对,这件事他不应该瞒着姐姐,倘若确认了此事与纯妃有关,他得好好提醒姐姐防着点纯妃,不然出了事,他追悔莫及!
想着想着,傅恒闭上眼睛,也渐渐地睡去了。
直到半夜的时候,傅恒突然被一阵呓语吵醒。
尔晴似乎被梦魇住了,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时而唤着‘mama’,时而唤道‘eniye’,时而又唤‘enyun’,但因为含含糊糊,傅恒没有听清,只能根据音调猜测。
‘eniye’应该是在喊她的额娘,那‘mama’是在喊她祖母吗?尔晴的祖母不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会有这么深的记忆吗?‘enyun’,姐姐?
不,不是‘enyun’,好像更像是‘eryun’。
尔云?
难道是尔晴的姐妹?可,没听说她有姐妹叫尔云的啊?
这时尔晴又唤道:“尔云,不要怕!”接着又是一阵呓语,但因为声音太小,含混不清,傅恒实在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只觉着她好像在哭,很伤心的样子,一摸尔晴的脸,傅恒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只是一直哭得无声无息。
但傅恒已经顾不得替尔晴擦眼泪了,他刚刚摸尔晴的脸时就觉得她脸上好热,伸手探进衣服里一摸,果不其然,她浑身发烫,背上也出了些汗,还好,不多。
傅恒忙不迭起身,披上外套,到小厨房里寻到杜鹃,她正靠在炉子旁歇息,另外还有一个仆妇,一边看着炉子,一边不时地往炉子里添柴火,炉子上水壶里的水烧的咕噜咕噜响,旁边另有一个小炉子上熬着药。
他对那仆妇说道:“你继续烧水。”接着又叫醒杜鹃对她说:“你打盆热水随我来。”
房间里,尔晴依旧昏睡着,汗谵不止,傅恒将尔晴抚起来让她靠着自己,命杜鹃给她擦身体。
擦完汗,傅恒道:“杜鹃,你快去把少夫人的药端来。”
“唉,好。”
杜鹃一路小跑,到厨房端了药,又快步走回来:“少爷,药端来了。”
“好,我扶着尔晴,你来喂药。”
因为病着,尔晴一直都没什么力气,乖乖顺顺的的任由两人摆布,可这喂药就不太好喂了,药太苦了,才喂进去就被尔晴下意识地吐了出来,一来二去,小半碗药都给浪费了。
“算了,让我喂吧,你来扶着少夫人。”
傅恒和杜鹃调了个位置,舀了一勺药,温声哄道:“尔晴,乖,喝了药身体才会好。”
“……”
尔晴能给他什么反应?如果是平时,尔晴绝对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可这个时候她病得昏昏沉沉,哪里还记得良药苦口的道理,她只知道这个东西好苦,她一点都不想喝。
见叫不醒尔晴,傅恒只好把药碗又递给杜鹃,然后稍稍掐了掐尔晴的人中,让她清醒了些,又轻轻捏着她下颌骨,迫使她张开嘴,杜鹃趁机把药喂到尔晴嘴里,傅恒则立即合上她下巴,不让尔晴把药吐出来。
如此忙活了小半个钟头,两人才配合着给尔晴喂完了药,这时已经四更天了。
“少爷,你身上都被药浸湿了,要不要奴才去烧水,让你洗个澡?”
傅恒低头一看,他刚刚只注意着不让药汁濡湿尔晴的衣服,倒没怎么顾自己,以至于他袖子上湿了一大片。
“不用了,我等下自己会换套衣服,你明天记得让人拿去洗就行,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嗻。”
杜鹃收拾好药碗,就退下了。
已经丑正二刻,再过一个多时辰傅恒也得起了,这一晚上傅恒也没怎么睡好,换了衣服就上床了,不过,他倒也没立刻就睡着,而是想着刚刚尔晴满眼的泪,很是好奇她口中的“尔云”到底是谁。
她平常娇气得很,一点痛就大惊小怪的,却还从来没因为什么事流过眼泪,想来,那个“尔云”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好在“尔云”这个名字,怎么听也不像是个男人的名字,不然,傅恒指不定得酸死,他今晚这么劳心劳力地照顾她,等会儿一早还要去朝见皇上,也不知她能记得他几分情?
算了,只要尔晴身体能快点好,他就是再辛苦些也值得!
傅恒不再想些有的没的,闭上眼睛,渐渐睡了,不过只睡了一个时辰多点,大概五更天之后,傅恒就又醒了,他早起惯了,一到这个时间点身体自然而然就会醒。
他拾掇好自己,又吩咐杜鹃照顾好尔晴便去上朝了,今日,他是第一个被召见的。
“傅恒,看你满身药味,精神不振的样子,怎么,尔晴病的不轻吗?”
傅恒跪在地上回道:“谢皇上关心,倒也没有,昨天夜里又喂了一次药,今早瞧着好多了。”
“那就好,你姐姐一直念着呢,待会儿你就先去你姐姐那一趟,告诉她尔晴的情况,也好叫她放下心来。”
“奴才知道了。”
说完这句,君臣二人便商议起了关于裕陵的修建事宜,不多时,傅恒便奉旨退了。
他从养心殿出来,绕过体顺堂,穿过吉祥门、纯佑门、蠡斯门,进入敷华门,便是长春宫了。
皇后正坐在明间地屏宝座上与明玉说着话,见到傅恒欣喜地问:“怎么这时候来了?我正跟明玉说呢,也不知道尔晴身体怎么样了?”
礼不可废,傅恒先道一句:“给皇后请安。”
话落起身走到一旁站着回话道:“皇上说姐姐你很关心尔晴,特让我来向您禀明情况。”
“怎么说?”
“姐姐且宽心,虽然尔晴夜里又发了次热,但喂过药后,早上就退了,没什么大碍,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行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正好我这里有些补品,你带回去给尔晴补补身体。”
“傅恒替尔晴谢谢姐姐。”
皇后微微笑道:“自家人不必说这些。”
傅恒也微微一笑,道:“姐姐说的是,这些日子跟尔晴一起,尽学着她说话的语气了。”
明玉在一旁插了句嘴:“就是,尔晴总喜欢张口闭口都是谢字。”
“那是尔晴知礼,哪像你,是个小皮猴!”
皇后打趣明玉,明玉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皇后摇头失笑,接着又问了傅恒几句府里的景况,傅恒一一答了,听完,皇后道:“额娘安好,我也安心,我在宫里很难顾及府上,也就指望你们几个兄弟替我尽孝了。”
“傅恒明白。”
“好了,没什么事,就跪安吧,皇上宽恩,你也不能耽误正事。”
傅恒有些犹豫,他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见状,皇后道:“怎么,有什么话在这长春宫还不能说的?”
“没有,只是昨天夜里,尔晴呓语,时常唤到一个叫“尔云”的人,不知姐姐可听过?”
“尔云?没有,明玉,你呢?”
明玉摇摇头:“奴才也没有,傅大人若想知道,直接去问尔晴不就行了!”
傅恒就是不想直接问尔晴,才会来问皇后和明玉的。
“莫非是尔晴从前认识的小姐妹?”
明玉喃喃自语地猜测,傅恒听了,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他也不好就为了这个去内务府查宫女名单。
他刚准备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就又听得明玉嘟喃道:“我和尔晴在一间屋子里也睡了好几年了,她怎么不唤我的名字?”
傅恒看了她一眼,心道为什么要唤你的名字,要唤也应该唤我的啊!
皇后看着傅恒的样子,颇觉得好笑,打趣道:“傅恒,难不成你连明玉的醋都吃?”
明玉一开始还有点懵,明白过来后,忍不住也开始笑,她不好意思笑太大声,就用手帕捂着嘴,傅恒被她俩笑得很是难为情,赶忙跪安了。
傅恒走后,魏璎珞不知从何处回来,见到皇后和明玉脸上都带着一种很奇怪的笑容,于是特别好奇地问道:“娘娘,明玉,你们在笑什么?”
皇后收了笑,只说:“没什么。”然后又问她:“你刚刚去哪了?”
魏璎珞答说她刚刚从钟粹宫外面经过,似乎听到了纯妃有孕的消息。
皇后听了这话,若有所失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抬起头,温婉地笑道:“若是真的,也算是件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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