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大多数幻书所呈现出的独特气质,在大多数时候,幻书叶都与寻常的人类少女别无二致——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在书馆的记录中,自诞生以来叶一直过着普通人类的生活:日常的起居,工作,假日偶尔的闲暇……周而复始。
毫无疑问,叶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优雅得体的举止,礼貌温文的言谈和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是她留给大多数人的印象。她似乎永远都在微笑着,永远都在热心肠地帮助他人,答应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
然而极少有人知道,叶那张似乎永远微笑着的面具之下,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极少有人知道叶是如何憎恶着自己的存在,正如极少有人知道,叶的手套、颈饰和长裙之下,并不是一具洁白无瑕的胴体,而是累累伤痕——那是她曾经无数次,以无数种方式,试图从“永生”的桎梏中逃离的证明。当然,这些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永生”对很多人类来说,是值得倾尽一切去追求的至宝;然而对叶而言,它却是无法逃离的诅咒。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一切都如此荒谬。
叶嘲讽着自己,而后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样荒谬的每一天。
……
1965年的夏天,咱家遭遇了一场猫生最大危机。可悲可叹!那时咱家正伸直前爪拼命攀着下水道的边缘,努力不掉下去。彼时的东京已经连着下了几天的暴雨,一开始雨滴和针鱼一样大,后来雨就足足和秋刀鱼大小一样乱下,整座城市都像磨盘上的黄豆一样,咕叽咕叽,磨出浆水。又一阵狂风刮过,咱家的前爪越来越不听使唤。猫生多艰,大概咱家也要像原典里那只猫一样掉进水里一命呜呼了喵。就在咱家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有什么握住了咱家的前爪,是人类的手!这样的大雨里,那竟然是个没撑伞、浅葱色的衣衫已然全部湿透的姑娘喵,雨水就顺着被打散的发辫兀自流淌。那张全无血色的脸,可要比能剧的女面还要苍白呢。哎呀呀,都说猫能看到人的命数,那咱家看来,她整个人都像是一张随时会被狂风吹飞的纸喵。
“你很痛苦吧?”她问道,又似乎只是在自说自话:“为什么你会努力想要活下去呢?”
真是莫名其妙喵!死掉的话不就再也没法晒太阳、吃小鱼干了吗。
咱家虽说想反驳这个愚蠢的问题,却只能发出喵喵的微弱叫声。
“那么……只是今天的话,就一起活下去吧。”咱家讨厌人类的手,但被她抱在怀里却感到晕乎乎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咱家虽说不是一般的猫,也难免会有精疲力竭需要睡熟的时刻喵。
咱家就是那样与叶相遇了喵,应该说,之后也在承蒙她的照顾。
叶是一名画师,确切来说,是一名贫穷的画师喵。因为绘画的风格过于怪诞而卖不出什么钱,这倒是情有可原喵。咱家那时候可全然看不懂画,但要咱家说,那些画上凌乱的笔触和色彩,咱家用爪子蘸上颜料涂抹出来,还能更好看些喵。咱家很多次听到房东太太握着她的手絮叨,让她应该多照顾自己一些,收入微薄,拿出来喂猫未免荒唐云云。为咱家奉上饭食,岂是荒唐之事!当然,每次她微笑着点头称是,第二天出现在咱家面前的,仍是一餐丰盛的饭食。
她真是个好猫,不,好人!咱家可不是不懂礼数的凡猫,于是咱家为她捉来麻雀和老鼠,但她并不买账,总是微蹙着眉头将它们丢掉。哎呀呀,虽说她是咱家的恩人,但也是个不懂咱家良苦用心的凡人喵。咱家这样想,之后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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