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雨很大,明明还没有到夏天。
公交不小心坐过了一站,下了车,雨滴不停地敲打着脆弱的伞面。
我努力去调整好心态,面对前面的门牌号,失落又伤神。
Mike饿了,它想吃东西,我训斥他,尽力将它藏好,对于人类来说,它是下三烂的污秽。
门,开了,是一位老太太。
我拿着贝贝借我的《山海经》给她,一面道歉为什么冒然来访,再解释原因,最后感谢,一串话下来,毫无漏洞,方面又礼貌,但是我最大的漏洞在于......
“啊?”
我们语言不通。
“啊?”
不过我仍是被请进了屋,我偷偷把Mike放下,让它自己去厨房找吃的,这是我今天干的第一件违心的事情,扣五分,一面又向老太太要许弋芸父母的电话。
老太太搬出了一盒曲奇饼干,她说,说了什么没怎么听清,倒是抓住了两个关键词,以我的大脑翻译出来就是:香港。
“哇,好棒啊!”我尽力在老人面前表现出十五六岁孩子还有的纯真无邪,行为很激动夸张,就差没鼓起掌来。
老太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总是闪着光。
突然,厨房哐当一声,我知道闯祸了,一口橘子籽差点呛死自己,于是我就这样在心里爱上了赣南脐橙,沉思回来赶紧跑来厨房帮老人收拾东西。
看着冰箱掉下来乱七八糟的荤食,听着老人的咒骂,我愣住了,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谎话。
“是有老鼠吧?”
扣十分。
就是这样,主观假装客观然后混淆主观。
老太太说:“大概吧。”
这句话引出的不是羞耻,而是落寞,还有那不堪一击的自责。
怎么说呢?
要到电话后我就走了,刻意走了楼梯,看见黑暗中匍匐在地上Mike的脸,欲言又止。
浑浑噩噩地想起爸爸说的话,他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句:置于死地而后生。
哦,这样啊,我懂了,已经不介意了。
良久才想起要问Mike的话,到嘴边却是一句:“吃饱了吗?”
吃饱了就回家吧,除了作业,洗澡和回学校我也不知道该干嘛了。
Mike帮我在中午十一点多给许弋芸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就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长大了,第一是我快成年了,第二是我累了。
在一个范围小,视野低,资源少,人口多的省份里,我总想改变现状不做鸵鸟,却总觉得是在变相的退缩,他们和我否定了我。
摩羯座是一个行走的矛盾体。
我给另一个我取名为,宿朝。而她总是光鲜亮丽,总是站在至高点,总是一个通往光明大道的自律法则的天使。
我问过知乎,要怎样才能成为自律的自己。
博主说可以采用奖励法,积极回应心里正义的声音,采取加分减分制,最高分值为十五分,新启一天归零。
反复刷题,刷薄弱部分的高考题,反复背诵,不论是英语语文还是历史政治,我始终坚持到底。
宿朝说:“你像是在给我作秀。”
“这点水平就已经沾沾自喜了?哪来的勇气?不觉得羞愧吗?“
“比你优秀的人有很多,这还不够,你需要更努力,要拼命,要尽全力。”
“你哭什么?累?你才高一,高三都没喊累,有哭的时间不如多去学习。”
你也是我,在讲我作秀的同时,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只剩了一张嘴吗?
何必把自己的无能和失败强加给我呢?你那张厉害的嘴怎么没有要求你自己去做呢?
我问博主:会精神分裂吗?
博主说:因人而异。
这四个字是极有力的一句话,本没有什么深意,却足以推翻全局,使其遥遥自在了,这话是万不可省的。
我先是诧异,再是不安。
宿朝说我是祖国温室下的花朵。
是,因为我这一类学生才是真真正正代表广大考生,处于竞争洪流中的平凡的中等生,并以此身份来感激父母给予的生命,国家给予的安全和教育。
直到深夜才等到一直在等的电话,我按了接通,赶忙从试卷堆里爬出来。
“喂?”
捂住了音量。
“喂,崽崽!”
走廊很安静,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可以真的很亮,云朵折射着月光。
熄灯了,大家都已经睡了,只剩下电话那头明亮的声线。
“你知道我回这通电话有多难吗?他们跟我说是我姐姐打来的,我还在疑惑我那远在四川的姐姐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打给我妈一问,她说可能是你打的,我屁颠屁颠跑去办公室拿手机,结果发现班主任根本不在。”
“直到刚才才拿到手机,赶紧回了电话。”
“那你知道我打这电话有多难吗?”我失笑:“今天赣州下了大雨,我还跑去你家要了你班主任的号码。”
“哎呀,多不好意思呀是吧,找我干嘛啊?”
想问你学艺术贵吗?三年下来多少钱呐?有更大的机会上大学吗?还有,假如没考上至少也能上个好点的大专吧?可是是不是会懊悔一辈子?
初中毕业上大专,高中毕业还上大专,说来好笑。
但是现在已经被全票否决了,连机会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你不是学画画嘛,想研究一下。”
“行哇!等我回去教你。哎?你知道吗,我上次考试拿了第一名!”
“这么好!”
“对对对,老师说上九十分的可以领奖金,全班都我一个上了九十!”
“那你个人觉得怎么样,不会难吧?”
“不会,我就随便画了画。”
天边的云一望无迹,眺望夜空,这多像是那一晚的海风。
我伸手想去抓天上的云,却落了个空,世间万物不能跨越,彼时多想变成一颗陨星,在海里漂荡,卷入漩涡,放肆享乐。
“贝贝。”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周五下午呀。”
“可以来接我吗?”
“那当然,你们啥时候放学?”
“这周六下午三点十分。”
“阔以的。”
“好,先这样吧,到时候你打这个电话。”
“好,88。”
电话那头安静了,我又从梦境回归了现实。
回了寝室,看见床上那一堆作业,左右思索了一下,敲了敲床底的Mike,它利索地爬起来关好灯又挺了回去。
我闭上眼,也沉沉地睡去了。
宿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请不要置身事外然后指责我,我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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