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之女（7）

“今日不韦贸然来访，着实是因为公子初到咸阳不久，难免会有生疏之感，那日见着将军家的两位公子，瞧着与公子年纪相仿，想来能够性情相投，便冒昧带着公子上门拜访。”

按理说，吕不韦贵为秦相，面对着秦国的武将之首不应客气至此的，但蒙家世代忠良，蒙骜将军的资历比朝中任何一位将领的资历还要年长，这威望又要比吕不韦这个丞相要重得多，此番上门拜访又有事相求，到了对方府上，吕不韦自然是不敢放肆的。

何况王上素来敬重老将军，蒙家在朝中的地位又举足轻重，那日他见到的女娃娃又非同一般，吕不韦再怎么着也不敢造次——郑义跟了自己出生入死多年，对于咸阳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那日从蒙府回去时，吕不韦便听郑义与自己提及，说是这孩子如今虽是养在咸阳外祖家中，但这地位却是非同寻常：她自己挂着韩国庶出公主的名头不说，还是韩聂大人的嫡系血脉，上头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如今人不在咸阳，而是身在南郡的边军军中，说是让他跟随王翦将军历练，以便日后能为秦国效力。

先前进宫面王之时，吕不韦还曾听王上与他提及，说是昭襄王临终之前曾为秦国日后的储君选好了一位太子妃，说是韩聂大人的嫡亲孙女，彼时吕不韦虽是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韩大人的这位嫡亲孙女，应当就是琼华了。毕竟，韩聂大人虽是膝下两子，可长子韩侈却是个庶子，韩聂大人的爵位自然是轮不到他来继承的，那剩下的，自然也就一个韩辰了。

韩辰是嫡子，当初蒙骜将军看中他做银容夫人的夫婿，也是知道他同韩聂大人一般，人品贵重，事事以大局为先。可谁曾想偏就那韩王不仁就罢了，还是个蠢货，戕害朝中重臣不说，还夺人臣妻，让自己在无意中与秦国结了仇怨，倘若日后秦国当真东出对六国用兵，第一个遭殃的想必不是赵国就是韩国了。

只是，老天也算公平，韩王虽是夺臣妻导致韩辰夫妇接连丧命，可银容夫人却是为他留下一儿一女，且如今都在秦国。那一儿虽是在边关，可秦王素来仁善，自然不会亏待于他，至于那一女，如今虽是年岁不大，但好在蒙家对她倒也宠爱有加，日子过得也没有太坏。

吕不韦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银容夫人是蒙骜将军的爱女，若非当年韩王行事荒唐，强娶臣妻，也不至于叫韩氏一门家破人亡，只是老天有眼，终究还是不忍叫这等忠义之家彻底绝后，叫韩辰大人的那一双儿女保全了性命不说，就连那韩侈也全身而退。

思及此，吕不韦眼神黯淡了些许，神色不明的看了眼身侧的嬴政，“听闻将军家尚有一位体弱多病的姑娘，虽是年纪不大，但自降生起便从未踏出过家门半步。正好，不韦知晓公子与宫中的殷医师相熟，便请了这位医师今日一道前来为姑娘调理身子。”

今日带医师来府上拜访的事，自然不是嬴政的意思。

这原是宫中夏太后的意思，这殷医师原是夏太后身边的医师，虽是年纪不大，但自幼跟随宫中的医师学习医术，虽然年纪轻轻，可医术了得，很受太后的重用。嬴政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子，想将她借来也并非难事。

更何况，这夏太后与蒙家又一向又姻亲之谊，蒙老将军的夫人夏氏与夏太后虽并非嫡亲姐妹，但她们的父亲确实至亲兄弟，本就出自一家，两人虽并非嫡亲姐妹，可两位膝下仅有一女，两个女子自幼便一起长大，自然也情同嫡亲姐妹。只是与夏太后不一样的是，夏夫人自幼便体弱多病，生下蒙武将军和银容夫人后，这身子便大不如前，银容夫人三岁时，她便已经撒手人寰，而这夏太后最初在孝文王府中的时候也并不得宠，家中又无人在朝为官，所以后来夏氏家族便落寞了。不过好在子楚继位，夏太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也终于峰回路转，儿子继位，她自然而然的被尊为太后。只是可惜的是，夏夫人是个福薄之人，女儿才刚刚三岁便走了，等到她的女儿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嫁了个好夫婿，却又遭到韩安觊觎害得家破人亡，等到外孙女好不容易落地了 ，却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到底是隔辈亲，夏太后见着琼华这般体弱多病，实在是于心不忍，见公子政向她索要殷小春跟他去蒙府照顾琼华，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至于嬴政自己，他虽是归秦不久，可从一开始就一心扑在读书习武上，从未醉心过儿女情长，莫说是他从不关心谁家有生得好看的女子，就连跟了他许多年的冬儿姑娘他也从未理会过，至多也只有主仆情分，再没有别的了。

“丞相客气。甥女年幼，性情难免有那么些许顽劣，那日若是无意间冲撞了丞相的话，还请多担待。”蒙武哈哈一笑，将吕不韦的神思尽数入眼，“父亲，那就请公子与丞相入府吧，正好今日公子带了宫中的医师，也好叫人家为琼华看看身子。

琼华虽只是蒙家的一个外孙女，可她与韩颂都是银容的孩子，这银容又是蒙骜宠爱了多年的女儿，他们自然不会将银容的孩子当成外人。

何况如今韩颂尚在军中，有王翦将军带着，自然也无须他们多加操心，可琼华却是不同，她是个女娃娃不说，又自幼体弱多病，蒙家虽是从未将她当做韩国公主对待，甚至是一直视若己出、奉若珍宝的宠爱着，可她身体不好的事一直都是老将军的一块心病。只是这小丫头素来不太安分，前几日天气寒冷，她跟着蒙恬、蒙毅跑出去不说，还在外面停留许久，这叫蒙武心中多少有些胆战心惊，生怕她因为不安分之故导致惹上风寒却又不肯多说。

“丞相请吧。”蒙骜脸上颇有些不情不愿。

毕竟昭襄王的那道遗诏，他一直都还记着呢。毕竟琼华的状况，他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那孩子实在太过懂事，这性子也随了她娘，心中要强，自己即便是在外受了委屈却从不肯与他们说，蒙骜虽总是叫蒙恬、蒙毅在家中多照顾幼妹一些，但她不愿说，他这个做外公的便只得装聋作哑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此番公子政即是带了宫里的医师前来家中为她诊病，作为家中长辈，蒙骜也不太好推辞。

只是，嬴政虽是与丞相一同被请进家中，可方才进门时丞相也与他说了，蒙家除了蒙武将军膝下的两个儿子，还有银容夫人的一儿一女，长子韩颂如今跟随着王翦将军在军中历练未曾归家，只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幼妹，只是这个幼妹身子一向不好，性子也沉闷，不爱与人相处，这才叫他无法得见。

丞相还说，这个小丫头还是韩夫人的侄女，虽并无血缘至亲，可韩夫人却很喜欢这个侄女。虽说这性情颇有些古怪，但毕竟年纪小，不仅蒙家众人将她视若珍宝，就是他那父王对她也颇为青睐，常与人说他膝下无女，若是能让她做个义女也是好的，只可惜不能。

“你就是我父王常与我提及的那个小娃娃？”

从前厅告辞出来，嬴政却并未如方才告知丞相的那般，自己身子不适想要出来透透气，反而是不知何时来了兴致，正满眼好奇的盯着眼前那个扒在书房窗口的那个三岁的小女娃娃。

秦王子楚虽是已过而立之年，但膝下却只有两子，次子成嬌是归秦之后与继室夫人韩霓所生，虽是非嫡非长，又不如长公子嬴政得王上器重，可王上膝下子嗣毕竟匮乏，作为父亲，子楚自然会多关心一些。可有的时候关心归关心，但成嬌毕竟年幼，许多叫他听不懂的话子楚亦是不会与他多言。

但嬴政却是与这个庶出幼弟大不相同。且不说他是王上与王后赵姬为秦质赵时所生，就单论他是王上的长公子，又占了个嫡出的身份，王上就对他要看重得多。更何况如今他们父子的关系虽是看似父慈子孝，可实际上自王上归秦之后，却是已经大不如前，所以为着缓和与自己儿子的关系，王上也总是时不时地会与他说些有的没的。

这位蒙家的千金便是那些有的没的中的一些。

他归秦的时日虽是不长，可在父王继位之前在太子府，亦或是继位之后在宫中，他也总是听华阳太后宫中和韩夫人说起她，就连他那个父王也常说，自己若有机会定要常常与这小丫头走动，说不定她会愿意同自己相处呢？

嬴政从一开始就不是很懂。毕竟自己是秦国公子，虽然自己也并不愿意理会儿女情长的事情，但日后倘若继位，身边定然会少不了那些令人厌烦的莺莺燕燕，又何须去讨好一个只有三岁大的女童？

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娃娃倒是挺有趣的。

他身边不是没有女子，只是那些要么就是如母亲那般心思从不曾放在正途上或是如韩夫人那般温柔敦厚的长辈，要么就是墨守成规的宫女，在要不然就是成天只知道打扮往自己面前凑的冬姐，几乎都无趣得很；只有这小女娃娃不一样，她虽是看着沉默寡言，可实际上骨子里却从不似宫里的那些个宫女或是冬姐那般只知道讨好自己的贵族小姐或是略有品阶的女官，她看着并没有那么的低俗和谄媚，也没有之前那些个贵族小姐和宫女、女官那么的千篇一律，她生得很好看，就如同巴蜀一带上贡而来的瓷器，生得粉雕玉琢的，十分讨喜，就连那性子也与他身边的所有人不一样，她的那双眼睛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没有低俗，没有谄媚，更没有如冬姐那般令人生厌的眼神，反而十分干净，在他看到的时候就恍如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让他觉得格外舒心。

瞧着眼前的生人，小丫头倒是胆大，脸上不仅没有分毫惧色，反而壮着胆子反问于他，“公子知道我？”

“自然。”嬴政倒是没有否认，“先前宫里人都说，蒙老将军将自己家中的千金宠的无法无天，就连我伯父家的两位姑娘都要避之不及，当时我就在想，蒙老将军的爱女早就过世了三年，咸阳城里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连渭阳君家的姑娘都不放在眼里，我这几日思来想去，应该就只有老将军的外孙女了。”

嬴政口中的伯父是先王的长子，如今的驷车庶长嬴傒。

日前公子傒的夫人带着家里的两位千金进宫面见华阳太后时，嬴政好巧不巧的也刚到华阳宫与自己的这位嫡祖母请安。

公子傒的夫人姓赵，闺名叫赵澜，是赵王膝下的公主，在来秦国之前，因是嫡出的关系一度很得赵王的宠爱。只是因秦赵两国的交战，赵国落败，赵王膝下又只有一女，王后为着护她，将她送离赵国，避免远嫁秦国的下场，可谁知兜兜转转，最后竟还是嫁进了秦国宗室。

赵澜虽是设计如愿嫁给了安国君的长子，可秦赵结怨多年，嬴傒即使是再怎么胡闹，再怎么觊觎王位，但也分得清是非曲直，自然也跟旁的秦人一般，骨子里格外痛恨赵人，所以嬴傒与她成婚数载，虽是一直维持着明面上的相敬如宾，可私底下的夫妻关系却一直不好，直到一年多以前昭襄王病逝，原本被贬去边关的他因先王惦念忽然被召回咸阳，他们二人原本僵持的关系才得到先王的调解有所缓和，这才终于在一年前有了一子嬴绍。

当年与赵夫人一同嫁给嬴傒的女子还有范夫人，虽只比赵夫人晚上几日，但她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却要重的多。她原是赵国前丞相范睢的次女，虽是庶女，但范大人却一直不曾亏待，只是因是忙于奔波，她与生母李氏一直在他魏国老家的芮城之中养着，直到数十年前李氏病逝，自己又时日无多，他这才叫自己的正妻卫氏将这个次女嫁出去。

早前因是嬴傒与府中嫡室夫人关系不和之故，朝中乃至民间也多有传言，说是他颇有宠妾灭妻之意，冷落了发妻不说，早前被贬去边关也只带范夫人一人，反而是将赵夫人一人留在咸阳的府中。只是，秦赵关系历来不睦，赵夫人本就出自赵国王族，嬴傒厌恶于她本也是情理之中，先前孝文王还在的时候对他们二人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只是他回咸阳之后的那一年里，咸阳城中的风言风语确实不少，这才叫先王有了从中调和之意。

至于嬴政口中的那两个姑娘，自然是范氏所生。毕竟秦赵两国本就不和，赵夫人又是赵国公主，嬴傒不喜欢她再正常不过，要不是因为这个，赵夫人根本不会平白被冷落多年，直到一年以前才有所缓和。

“嬴大人家的那个长姑娘与我本就不和，先前是她欺我在先，又何来我胆大一说？”

嬴傒的长女叫嬴姒。同她那妹妹嬴婉不同，因是长女之故，以往在边关时，她那父亲对她要比对嬴婉要偏爱得多，她那母亲范夫人因是庶女出身，性子本就绵软，又哪里会违抗丈夫的意愿？便由着嬴傒这个父亲宠着，这日子一长，她这性子自然刁蛮了些。

只是琼华虽是蒙家的掌上明珠，但毕竟只是个表姑娘，平日甚少在人前露面，与那嬴姒更是毫无过节，半年前的宫宴之前两人尚且还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但在那之后却是不同了。

半年前，孝文王为着犒劳追随昭襄王的重臣们，便特意在宫中设下宴席，邀请了朝中包括蒙骜、镳公两位将军在内的不少朝臣，那时蒙骜将军心疼琼华年纪小，又没什么朋友，便为此破了一次例，将她这个尚且年幼的外孙女也带上了。

只是，她虽背靠蒙家，又有外祖父和舅父撑腰，平常在家中又有几个兄长宠爱，自然有人对她艳羡不已；可她毕竟父母早亡，唯一的同胞兄长又在南郡从军，她在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眼中自然也就成了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可怜孤女。

那嬴姒性情素来刻薄，母亲虽是很得父亲宠爱，但毕竟是妾室，自然也见不得琼华这般，出身名门，一出生就是丞相嫡女，韩氏一族虽是倒台，可依旧能背靠着外家蒙氏一族，就连她那亲祖父韩聂虽是过世多年，可生前毕竟为秦屡立功劳深得昭襄王重用；外祖父蒙骜侍君三代深受三位秦王敬重不说，就连三位兄长也是同龄人中前程似锦的佼佼者。

嬴姒的父亲虽是嬴秦宗室，可当年毕竟因残害手足被先王贬谪至边关，如今新王继位，他与人家的关系也颇有些微妙，连带着她这个长女在王都众多贵女之中遭人白眼，她心中自是不服，所以才在半年前的那次宫宴上为难于琼华。

只是她却忘了，琼华那时虽是年幼，却是个从不肯吃亏的性子，见嬴姒向自己发难，她当即便端着眼前的热汤就往人家头顶上浇下去，竟是搞得人家险些毁容。嬴姒的父亲嬴傒虽是未曾怪罪，可两人的仇怨毕竟结下，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嬴姒都在断断续续的找她麻烦，可最后都因着琼华的刁蛮明里暗里的都报复回去了。那嬴姒虽是看不惯琼华，但那身子却也经不住琼华这般折腾，最后不还是不情不愿的道歉了。

“你倒是挺有意思。我见过那么多的女子，要么就是像宫里那些个宫女一般，或谄媚、或讨好、或低俗，要么就是像我庶母那般，规行矩步、温柔敦厚，要么就是像我身边的女官一样，动辄就寻找各种借口往我跟前凑，总之都千篇一律的无趣，那些个女子从未有过一个像你这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这般爱恨分明的性情，除了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便只有眼前这个看着只有三岁大的小娃娃了。

然，小丫头却是倔强，见对方将自己比作宫中出身卑微的女官和婢女，她脸上逐渐露出不满的神情，“公子所说的宫女不过都是未曾读过书的平民女子，若非生活所迫，她们的父母又岂会将自己的子女卖入宫中为奴为婢？更何况这世间女子千万，公子又怎知她们都入宫中婢女一般轻浮？”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说起道理来也一套一套的。”嬴政见她这般伶牙俐齿的反驳自己，那俊秀的脸上倒也格外少见的不曾浮现怒意，“你说得不错，真正的士族女子自幼便读书明理，自然也会自持身份，不会如那些平民出身、大字不识的宫女一般做出有损颜面和家族之事。倒是你，堂堂上将军的外孙女，小小年纪便这般训斥人，也不知真是上将军太过宠你还是怎的，竟是学来这般伶牙俐齿，难怪伯父家的那位长姑娘总在华阳太后跟前说你刁蛮任性不讲理。”

“那又如何？她想说就让她去说好了，反正又不能将我如何，我又不在乎。倒是公子你，我听闻，数日前丞相进宫时与王上说，想要将你带来蒙家与我家几位兄长结识，以便将来择选伴读之时心中有数。可你倒好，堂堂一个秦国公子，不但违背丞相的好意，还在我家偷窥女眷！”

瞧着这小丫头这般不服输，嬴政心中多少有几分不悦，但又思及眼前这小丫头年纪尚轻，看着也只有三岁上下的年纪，自己一个男子也不好跟一个小女孩家家的计较，“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般认死理作甚？等你日后年岁渐长，非但要读书识字，诸如世家谱系、祭祀礼仪，你也应该尽快学起来。我见你除斗气斗嘴诸事不会，也不知蒙老将军是作何打算，是否因为战事拖延，未曾与你寻找开蒙女师……不过，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请丞相为老将军和你举荐一二。”

“……哼！”

琼华虽是天资聪颖，可从一落地起便被蒙氏中人千娇万宠的捧着，往日蒙武将军虽是总会寻些简单易读的书简给她，可也不知是疲懒还是怎的，她读书认字虽是已近半年有余，可到如今能识得的字也不过寥寥数几。

只是蒙骜将军与其子蒙武毕竟不同，从前在宫里时嬴政便听闻他在军中对底下将士素来严格，这丫头这般疲懒，性情又这般刁蛮，叫人说两句便掉头就走，想来蒙老将军心中应是格外着急才对，可今日他与丞相前来拜访，却是未见老将军提及，也不知是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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