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之女（6）

上将军虽是人至暮年，但毕竟任秦国上将军之位多年，又深得连续三位秦王的信任，这脾气自然是养的傲了些。毕竟那吕不韦虽已是官至丞相，可商人出身毕竟摆在那里，自然是不会被人瞧得上，更何况老将军的父亲本就是军中武将，那性子本就有那么些许自傲，骨子里对这样从商之人自然是有那么些许瞧不上。

但今日这状况却颇有些特殊。

数年前，尚且还是秦王孙的王上将将归秦，秦国也刚在长平之战中大败赵国，昭襄王便流露出有意向西周发兵的意思，便向当时的宰相范睢透露曾有意让彼时还是储君的安国君嬴柱监军。只是因为多年操劳，安国君的身子一直不大安泰，即便华阳夫人日日于身侧服侍也无济于事。

但秦国毕竟以军功为尊，当年的武安君白起便是因军功得到昭襄王的重用，彼时昭襄王虽是已至暮年，却也依旧不改秦国立国以来的规矩。但，孝文王膝下子嗣众多，质赵多年的公子异人虽是有心夺嫡，但毕竟上头还有长王孙子傒虎视眈眈，他的夺嫡之路也并不好走：长王孙子傒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华阳夫人虽是膝下无子，但尚有一女，就算要维系芈姓一族的尊荣，她大可依靠公主日后的夫婿，根本无须过继安国君膝下的庶出公子。

不过好在背后虽有公子傒虎视眈眈，但华阳夫人此人也算是顾全大局，知晓太子嫡子之位关乎秦国王位与国本，便在阳泉君芈宸的劝说之下应下过继子嗣之事。只是，公子傒虽是安国君的长子，但为人却是有勇无谋，根本无法入华阳夫人之眼，而彼时公子异人虽是归秦，但却因她态度不明之故不便现身，这才在一时之间未曾想起他来，至于旁的公子，要么心存大志却资质平庸，要么为人低调、碌碌无为，根本无意嫡子之位，华阳夫人也并未寄希望于他们。

但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吕不韦却通过阳泉君之手找到了她，并向她举荐了尚为秦质赵的公子异人。公子异人虽是并无军功，但毕竟为父质赵多年，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她想过继子嗣，公子异人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公子异人虽然后来顺利的成为华阳夫人认下的嫡子，但他的嫡子之位坐得却并不安稳，他虽是质赵多年，但身上并无军功傍身不说，就连背后一直虎视眈眈的公子傒身上也有军功，所以他心里多少有些焦灼。

而那一次昭襄王有意出兵攻打西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虽是嫡子，但他却并无军功傍身，为着稳固自己的嫡子之位，也为了自己能够以太子嫡子的身份安然立于秦国朝堂之上，他听了吕不韦的建议，最后还是向昭襄王上书代父从军，不仅拿下了西周的三十六座城池，还带回了周天子所有的九鼎，虽然中途也曾出现意外，但好在最后还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咸阳。

而六年后，因为安国君的操劳过度，他虽是执掌秦王大权已有一年，可因着身子不好的缘故，才将将继位三日便已驾崩，华阳夫人虽是伤心，可故人已逝，她便也只得放手让已改名子楚的公子异人继位。只是如今，他虽是初登王位，也有心继承先祖的东出之志，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件事不能太操之过急，只能稳扎稳打、缓步行之，便在前段时日散朝之后特意召见了丞相吕不韦透露了些许口风。

只是近几日里，他虽是在明面上不曾多说什么，但他有意发兵攻打东周的风声却是早已传出了秦国，东周国君自己心急不说，就连那些个诸侯国也是如坐针毡，生怕秦国什么时候就会给他们打个措手不及，自己损兵折将了不说，还喂饱了秦国这头饿狼。所以在那厢秦国刚刚放话攻打东周之时，这厢便有人已然如坐针毡，韩赵魏三国也不知是借着援助东周满足自己的某些私心还是真的不想让秦国踏破他们的国都，现下已然发兵前往洛阳，说是若想抵抗秦国便只得合纵。

虽然以三晋如今的实力已然无法与秦国抗衡，合纵亦是无用之功，但吕不韦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焦灼。若论国力，秦国如今已不是几百年前那个任人欺辱的秦国，早已远超别国实力，可若单论哪个诸侯国还能与之抗衡，便唯有楚国与赵国了。

只是楚王虽是一直手握着王权，但楚国如今被屈景昭三族把持着国本，各族之间又内斗不止，这些年来一直都处于自顾不暇的状态，哪里还管得了旁人？秦国自是无须太过担心。倒是赵国，数年前的长平之战虽是败在秦国之手，国力也在因此大减，可只要有李牧和廉颇在，秦国就不能将他们如何，这一次援助东周虽是并非李牧、廉颇二人中的其中一人领兵，但只要赵国出兵，其余列国都会慎重考虑。

洛阳本就是个风水宝地，这次吕不韦自请带兵本就对其势在必得，自然不会容忍旁人带兵千前去。只是上将军本就是秦国的武将之首，手里握着整个骊山大营的兵权，自己若要出兵，定然要先得到他的首肯。

但老将军本就出自官宦世家，骨子里本就对商人有那么些许成见，自己虽是一直很得王上器重，可出身毕竟是他不变的事实，就算他心里再怎么不甘心也没有用。只是，自己心中不甘是一回事，上将军心中瞧不上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吕不韦入秦数年，心中也知对方瞧不上商人，便也一直不肯上门来触对方霉头，这一次若非事情特殊，他也不会冒着屡次吃闭门羹的结果三番两次的上门来。

毕竟这一次事关秦国，自己又受王命领兵出征，他与上将军也不好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看不起商人是一码事，可如今他们两人皆在朝为官，也不能一直这般互不干扰的过下去。他不见自己没关系，可若是自己带了公子政来就不同了；公子政毕竟是王上的嫡子，又是先王看好的储君，他总不能一直将自己拒之门外。

“吕不韦那贱商又来了？去告诉他，不见，他爱呆着呆着吧。”

同蒙府门外的清冷寂静不同。比起外面，府中书房的气氛倒是稍显紧张，见着长辈因对方上门拜访之故连日大动肝火，蒙武侍立一旁沉默不语，只静默的望着坐在主位上动辄发火的父亲。蒙恬、蒙毅虽是老将军的嫡孙，平日也最得祖父和父亲器重，但毕竟是未曾及冠的小辈，对朝中之事更是一无所知，虽然有心想劝，但瞧着父亲一言不发，他们也不好开口。

至于那吕不韦今日的拜访，蒙恬、蒙毅虽是不大清楚，但也知道，祖父本就不喜欢商人，所以往日他在那吕大人上门拜访时，回回都是自己躲进书房将对方晾在蒙家大门前置之不理，而今日他们在被父亲传唤来书房时，也曾听王管家提过一嘴，说是今日那吕大人为着能见着祖父，特意在上门前来拜访之前进宫见了王上将公子政借了来，说是公子政如今即将去宫中的南苑书房读书，正好缺两位伴读，蒙家的蒙武将军膝下好巧不巧有两位公子，所以才带了公子政前来与府中的两位公子相识一二。

那南苑书房，蒙恬和蒙毅是知道的。这书房即是设立在宫中，那便是专门为秦王膝下之子和宗室子弟而设，寻常人除非是有幸成为宗室公子的伴读，否则根本无法踏进那里半步，所以这对蒙氏兄弟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老将军这一关却着实难过。他虽是为人亲和，可那也是要分人的，若是现下王上或是朝中一向与他交好的镳公将军来此，他定然会好脸色的将人迎进来，再不然就是他那一向偏宠的外孙女琼华在此，他说不定也会给那小丫头一个面子，大手一挥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只是蒙家上下将那丫头保护的一向很好，外面的事他们也从未打算告诉她，他自己又因外孙女身子一直不好的缘故心中颇有些郁结，此番听闻吕不韦又来府上拜访，他心中便更加不高兴了，便将手中那才刚刚从营中将士拿来的书简往桌上狠狠一拍，叫堂下小厮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回绝了去。

王安是府中管家，自他入秦从军之后便一直跟随着自己，这一晃便是三十余年，这些年来他侍奉家中主子尽职尽责，前几日吕不韦来府中拜访时，他也照着自己的意思将人打发了去，久而久之老将军对他也算是信任。只是这一次许是知晓来的并非是吕不韦一人，他并未立即消失在书房中，反而是面露犹豫，“将军，这一次恐怕是不行……丞相说，他还带了一位贵客。”

“贵客？”

蒙骜将军的眉头皱了一皱，渐渐地意识到吕不韦这一次怕被不是狗急跳墙要寻他们家麻烦了。

毕竟他如今虽已是丞相，可若论出身，他比不上朝中的任何一个人，能爬上丞相的位置，也是全靠着王上信任，所以朝中除了蒙骜将军自己，还有不少如阳泉君这等出自名门贵族的臣子大都瞧不上他，自然也不愿意同他前来蒙家做这等得罪人的事情，所以管家口中的贵客，自然就是一向信任他的王上。

只是王上自继位以来便一直忙于政务，自然也不会纡尊降贵来一个臣子的家中，因而这个贵客，八成便是王族中人。

只是，蒙骜心中虽是有那么些许猜测，但也知道对方性情。公子政虽是先王看好的储君，但性子清冷，自归秦以来便鲜少与人走动，唯有前几日去丞相府拜访，其余的人，若想让公子政赏脸上门，可谓是难上加难。

只是，府中小厮却也并未叫他失望，给他的答案倒是叫他颇有些意外，“是王上之子，公子政。他说公子政是来找两位小公子的，顺带去看看久居家中的姑娘。”

王上膝下就两个儿子，除了小不了琼华多少岁的公子成嬌，便只有刚满十岁的嫡公子嬴政了——王上曾经为质邯郸最后又忽然回到秦国之事，朝臣虽是嘴上不说，但大都心中有数，尤其是阳泉君芈宸这个作为吕不韦与华阳太后的中间人，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是清楚，只是人家现在如今既已是君，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一开始，这阳泉君与丞相的关系还不曾势同水火。王上虽是华阳太后的嗣子，但彼时吕不韦还只是王上手下的一个谋臣，而阳泉君却是出身楚国贵族的宗室子弟，自然也无须同一个商人出身的谋臣有太多的计较。

让阳泉君真正心生嫉恨的，是先前王上即位之初将曾经孝文王许诺他的丞相之位叫王上截胡交到吕不韦手上之事。只是他毕竟是个臣子，又没什么大的出息，自然也不敢责怪王上将丞相一职交给旁人，可那吕不韦不同，他是个商人，在王上继位之前就只是太子府中的一个太子傅，与丞相可谓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王上刚一继位就将先王许诺给他的丞相给了吕不韦，他心中自然不满，因而在王上继位的这些日子里他屡屡寻吕不韦麻烦。

只是，王上毕竟是吕不韦一手扶上王位的人，华阳太后虽是对赵姬一向心存成见，对那吕不韦也一向颇有微词，可如今子楚毕竟已是秦王，公子政又是先王看好的储君，即使华阳太后心中再怎么不满，可为了先王和秦国，她也只得选择隐忍不发，并将芈宸管束起来叫他在朝中安生一些莫要生事。

可即便华阳太后不说，并不代表其他人就能瞧上吕不韦这商人出身的人靠着王上的信任和裙带关系坐上大秦丞相位置的人。

那蒙骜将军便是其中之一。

蒙骜将军原是齐国人，父亲蒙良过世之前也一直在齐国做事，只是后来齐国险些被灭，朝上的将军不少都走得走死得死，彼时尚且在弱冠之年的蒙骜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前程寻个退路。在齐闵王死后，他西入函谷得到昭襄王的赏识，得以入秦国朝堂为将，只不过彼时秦王上面有宣太后压制，底下有禳侯魏冉、华阳君芈戎、泾阳君公子芾、高陵君公子悝分庭抗争，又有武安君白起、将军桓齮和谋臣范睢忠于昭襄王跟前，这才叫他格外低调了些。他会坐上如今这个位置，也是全靠自己一点一滴的在战场上拼杀而来，如今能稳坐上将军之位，也全靠着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从未靠过什么裙带关系。

但，他虽知道只有自己坐稳了这个上将军的位置才能护得住琼华和韩颂，但也清楚，在高位做得久了，难免会被眼前的权势迷了眼。但秦国大多数的将领却始终未曾参与过什么政治斗争，哪怕是朝中再怎么不安宁，他们也不会多说一句，蒙骜自然也不例外。但有的时候站得越高看得也越远，蒙骜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看的也很清楚，那吕不韦虽是出身商人，可野心却也很大，当初在邯郸时，便为着攀附权势搭上孝成王的宠妃，入了赵国朝堂为官，如今来了秦国，又靠着与王上的那点关系坐上大秦丞相的位置，他心中自是瞧不上，即便他将王上的儿子带了来，却也依旧对他毫无作用。

但蒙武这人却是谨慎，“父亲，吕不韦这招大有管仲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意，看来父亲不得不见了。”

公子政归秦的时日虽是不长，蒙武也未曾与他打过照面，但他的脾性，宫里宫外的人大多都略有耳闻。更何况当初昭襄王为着弥补他们家，特意当着他们父子的面召见了太卜令为琼华算了一卦，说是琼华天生凤格，是最适合做秦王后的人，所以在特意给当时还是储君的安国君留了一道密诏。那道密诏昭襄王是当着他与父亲的面写的，在临终之前一直保管在身边，直到临终时方才交到王上手中。上面的内容他们大概也知道，就是将来秦国无论太子是谁，琼华都是不可变更的太子妃。

只是琼华性子素来孤僻了些，平日也从来不爱出门，更何况她年纪还小，家中众人也不愿让她卷进宫廷斗争之中更何况那公子政归秦数日却甚少露面，更遑论去朝臣家走动了，今日这事，倒是叫蒙武大为震撼。

毕竟银容的事，他们都还没忘，当初昭襄王嘱咐先王与王上厚待琼华与蒙家，也是于心有愧罢了，只是王命难为，他们私心里虽也并不怎么想让琼华与王族中人有过多的牵扯，只是今日吕不韦拿着琼华做文章，不过就是看着他们一家偏疼琼华而已。

“不见。”事涉琼华，蒙骜将军倒是拒绝的利索，“要见，你就带着那两个娃去见，莫要让旁人与琼华扯上什么关系！”

那吕不韦倒也罢了，虽说是个商人，又用王上与他的感情坐上那个位置，蒙骜将军对他多少有些瞧不上，但毕竟并非王族中人，琼华日后若与他走得近些，将军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公子政不同，他是先王看好的储君，若是不出意外，琼华将来的夫婿便是他。只是，从前为着秦国，为着昭襄王，蒙骜将军已经赔进去一个女儿，琼华是银容留下的小女儿，昭襄王那般决绝的将人许给他嬴族之人，蒙骜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郁结的。

那公子政虽是王上的嫡子，又是秦国内定的储君，即便琼华日后是他的正妻，可这丫头到底年幼，如今也不过三岁多的年纪而已，当年昭襄王定下这门婚事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对蒙家于心有愧而已，若真要论私心，蒙骜其实并不想让琼华嫁进宫里。毕竟当年银容夫人的死，本就是将军心中一个无法抹除的心病，虽然将军嘴上不说，可心里也知道，那韩王行事荒唐，又薄情寡义，王后心狠手辣，心肠歹毒，若非韩国步步紧逼，他那好好的女儿又岂会被王后和韩相张让暗通款曲，导致丢了性命？

韩颂虽是她的长子，但毕竟是儿子，如今又跟随副将王翦在南郡军中历练，日后若是入朝为官，定然会立下军功傍身，即便将来得罪于人被王上怪罪，但只要有蒙家在，他就能保全性命。可琼华不同，她毕竟是个女娃娃，将来若是嫁的一个普通人家，按照蒙家在秦国的威望，定然能护得她周全，可若是嫁进王宫，若是将来公子政继位，叫她在宫中受了委屈，那叫他这个上了年纪的人该如何？

只是，原本这仅仅只是蒙家与韩王夫妇的私人恩怨，蒙骜将军本不愿牵扯旁人，可那厢昭襄王的消息却格外灵通，银容不过归秦几日便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昭襄王即位之初，虽是天下人眼中的虎狼之君，但到了在位后期却是个对外强硬对内心软之人，尤其是在瞧见银容夫人的下场之后，他不由得心生怜悯，毫不犹豫的恩准了蒙骜的请求，将银容留在咸阳生产，还恩准她的长子韩忱年长些之后从军，以便日后为大秦效力。

只是蒙骜不知道的是，这件事也曾传进华阳夫人的耳朵里，在她得知时，也曾感叹过，蒙家侍君多年，为秦戎马一生，到头来却得到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实在是有些可惜。只是也就老将军沉得住气，不愿意让琼华知晓自己生身父母的真正死因，甚至还将这孩子保护的太好，不让她与王族有什么牵扯。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番良苦用心究竟是为何。

毕竟他的爱女已经死在后宫争斗的算计和韩王的薄情寡义之下，现下好不容易保下自己亲女的血脉，自然也不会让他们有什么闪失，更何况琼华是银容唯一的女儿，他也不愿让这丫头嫁进王族之家误了一生。

只是，公子政与旁人不太一样。他这人的性情虽是看着清冷，可实际上却是记仇得很，虽然蒙武也并不想让琼华与王族中人有什么牵扯，可他毕竟是王上的儿子，是先王看好的储君，即使蒙家再怎么得王上器重，却也得罪不起这位祖宗。所以看在公子政的面子上，那吕不韦今日不见也得见。

“父亲，看在琼华的面子上，您就别倔了，去见见吧。”

但是，蒙骜将军却是并不愿买账，根本不愿意见那吕不韦，也拉不下这个脸，“吕不韦乃贱商，老夫断难相迎！”

“可他身边的是王上的嫡子，是大秦的储君，父亲还是去见一见吧。”

沉默半晌，看在王上和公子政的面子上，蒙骜最后还是妥协了。

毕竟他心中再怎么不愿意，可对方带来的贵客毕竟是王上的儿子，是先王看好的储君，即使他心中再怎么不愿，但到最后也只能带着蒙恬、蒙毅出门迎接。至于琼华那小丫头，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这身子又一向孱弱，现在虽是已经入了春，可天气实在寒冷，蒙骜便也没叫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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