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闻言微微一颤,始终平静漠然的双眸,终于泛起一点微澜。
她自然是知道的,在流光城中偷偷听到浥尘哥哥与先生的对话时,她便知道了。
帝浔何以对前朝四大世家恨之入骨,这是他们上辈人的事,却也注定,蔓延至他们这一代的战火与杀戮,永远无法停歇。
她曾希望,回府之后,王爷便立即让她和姐姐离府,莫为了她们与帝浔对峙,此时再看,方觉自己实在愚蠢得有些可笑。
原来人家早已做出取舍,还是用这种决然卑鄙的方式。
罪奴偷窃国宝,主人心地善良,不忍杖杀,逐出王府任其自生自灭。
如此一来,博得个好名声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向帝浔表明心迹——他们根本不知这罪奴是陆姓贵族之子,只是恰好出了这么个事,将其驱逐出府而已——若在府内杀了她,反而显得做贼心虚,既然要杀,当初为何又救,反倒夹缠不清。
端王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一点尾巴不留。
陆贞咧嘴一笑,沉静地思索着,不知道这一抹笑意,在陆妈妈看来无比森然。
既怕担这祸事,当初又为何要救?
问题的关键,便在这里了。
若论驱其出府是为理,那么当初相救,只能是为了情。
回想着姐姐弥留之际所说的话,陆贞的眸中闪烁起微茫的光亮。
康亲王、荣亲王、西宁赵姨娘、端王、父亲……
许多个人影在脑海中纷至沓来,许多个名号在苍茫的历史中昙花一现,那些或已逝去或已衰老的人,经年前所结成的关系网,在纷扰不明的迷雾中,轻轻浅浅地指出了一条道路。
现在陆贞已可以肯定,长孙复水定与父亲有过不浅的交集,而在这早已被红尘掩去的交集中,她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女人的衣香鬓影。
于情于理,长孙复水都不会杀她,而与此同时,她在心中磨好的利剑,将以此为突破口,遥遥指向那隐于迷雾中的一隅皇袍。
陆贞一手支颐,微沉目光凝神思索,彻底忘了何妈妈的存在。
她答应过姐姐,不取帝浔性命,但她可以覆了他的王朝,将他囚于不见天日的一角,她将踩着他的头颅,让他睁眼看着陆氏遗孤如何一寸寸吞了他的故土。
毋须忏悔,却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与报复。
陆妈妈眼见着陆贞的神情愈来愈严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竟激射出金戈铁马之意,小小的柴房中,无声地激荡着沙场上才有的呐喊与杀伐。
不由退了半步,这样的目光,非她一介常年困于高墙大院的妇人所能承受理解。
“二小姐为了你,已绝食三日。贞儿,大家皆知东西不是你偷的,你便去认个罪,又能如何?”以为陆贞是对王妃起了报复之意,何妈妈护主心切,近乎慌张地道:“贞儿是聪明的孩子,陆妈妈只劝你一句,为了世子和小姐,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陆贞猛地收了思绪,缓缓抬起头来,茫然的神情一闪即逝,随即她扬起唇,朝何妈妈温和一笑,“请您转告王爷,罪奴陆贞求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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