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唤云犹自恍惚,大夫们却围成一团,几张嘴此起彼伏地开了又合,不大的空间里唾沫星子满天乱飞。
内伤外伤风寒感染集中在一个六岁的小娃娃身上,大夫们想必很少碰到这样的病症,一时倒有些兴奋,头对着头大声商量,时而争执时而点头,半晌捏着一叠药方叽叽喳喳地走了出去。
萧唤云目送着这群老先生出了门后,立马转过身来,蹲在地上细细看着何欢,望着她青肿裂皮的脸,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个多么明丽可爱的孩子啊,虽是罪奴,却聪慧机灵、知书识礼,气度风姿远胜一直在府中养尊处优的小姐郡主,小小年纪已可窥见未来的绝代风华。
可是,一直庇护她的姐姐不过去了几日,她便在王府中受到这般凌虐,娇花来不及在春日东风中绽放,便要在寒风凛冽中凋零了么?
仔细回想,即便是初入王府之时,她也不曾有过这般狼狈可怜的模样,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时常绽着一抹明媚的笑颜。
萧唤云蹙了蹙眉,轻叹一声。
由此更可想见,那个叫做陆燕的女子,究竟有多么的睿智坚忍,未入王府时,在那市井江湖中,以罪奴弱女之身,竟还能将陆贞安然养大。
再看看他,枉为一代国士,更枉为陆贞之师,这些日子以来从未予她庇护,反倒是佩瑶……
想到佩瑶,他又是一声长叹。
陆贞终于被萧唤云叹啊叹的叹醒了,睁开眼放弃休养生息,忍着浑身剧痛,眨了眨依旧水灵的双眸,带着笑意望向萧唤云,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欠揍:“先生别蹲在这儿了……多脏……”
萧唤云抿嘴一笑,是苦笑。
“欢儿,你可怨王爷?可怨我?”
陆贞想也不想,张口便答,只是声音有些微弱,气息听来很是虚浮:“各有各的立场而已,怨不得谁。至于先生……贞儿一直尊您敬您,又怎会怨您?”
这番听来冠冕堂皇却又十分实在的回答,倒唬得萧唤云怔了好久,反应过来后他又是一笑,还是苦笑。
这番话,若非亲耳听见,恐怕打死也不会相信出自一个六岁孩童之口,陆贞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让人扼腕亦让人欣喜,却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仿佛从萧唤云的表情中窥探出了他的心思,何欢安慰似的,浅浅说了一句:“若不长大……如何生存……”
竟是在告诉他不用担心,她可以照顾自己,可以在这风云诡谲的乱世中生存下去么?
萧唤云微微眯眼,现在他终于觉得,以往的无数个时候,他完全小觑了这对何家姐妹。
这么一想,倒也略略宽了心,他叹息地笑了笑,这回却不是苦笑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欺负你了,等大夫们开好了药方,会有婢女送药来。”
顿了顿,他又略显为难地道:“只是,我不能时常来看你……”
陆贞费力地笑着,费力地摆摆手,费力地说了句没关系。
萧唤云望着少年老成的陆贞,望着她眸中散发出来的斑斓光彩,心中忽然一痛。
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实在不忍再看,他别过头,起身走了出去。
合门时,忧心忡忡地留了一句,“傻孩子,保住性命,莫争一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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