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附近似乎有人在敲打着什么东西。他下了车,寻声而去,听见溪流之声,偶有瞧见桃树,只不过漫山中梅树甚多,倒还未见开花,只觉物似虚幻而瞬时消散。他不知自己为何下了车,本欲寻回去,却不见车在何处。他现在又迷了路,在梅林中一通乱找,越走越远,只得再次回去,重新组织一下路线。
“姑娘,这是怎么了?”
一个女子搭过手来,笑盈盈的看着他。他立马转身,退开,提防着女子。
女子看出他的戒备,莞尔道:“不要害怕,这里是梅山庄,我是此地之主,识得路,姑娘可是迷了路,是否需要帮忙?”
经过那几次教训,他可不敢轻易再相信任何人,听到这话,又退了几步,脸上写满‘不信’。
见他如此,女子稍稍皱眉,不悦道:“怎的了?你除了信我别无选择,若你识得路,又怎会在此逗留?”
她一把抓起鲤安萦,就要往里走,被鲤安萦挣开了。见此,她目光垂落,两人不约而同转身。
虽说转了身,可有那么一刻,感觉是自己做错了。倒也没什么问题,为何自己要低头?想着,端正了姿态,莞尔道:“有劳姑娘了。”
听此,她似乎笑了,在一瞬,又是一副清冷的样子。
“走吧。”她又靠近,抓住他的手。
鲤安萦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立马抽开女子的手。
“失礼,姑娘是哪位?”
“此地之主柳若薏,你呢?”
既问了对方的名,不说又有些失礼。可若实诚报了名,不免有些忌讳,既如此,报个假名当不知道,何况素不相识。
“鲤子陈。”
女子上下打量,喃喃自语道:“没什么劲,干不了体力活,可惜这一好皮囊,不知……”她越走越快,越走越远,鲤安萦也就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方欲追上,那些梅树渐渐分裂开,零零散散,枝枝叶叶拼凑不全,只有模糊的影,一下变得黑暗、空荡,什么也没有了。
鲤安萦茫然,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好像虚空之事,一下子支离破散。忽风吹来,又是梅花芬落。
梦境重圆。
他再次踏入这片土地,又是梅花簌簌,白嫩的花瓣,飘飘洒洒了一地。这次,他又迷上了景,只不过没有上次那般欣喜,反而多了忧愁,这场面他可是见过的,怎么又来了?
马车果然停了,只不过他不敢轻易下车,上次,回来马车就不见了,如果这样的话,那应该没什么事。怎样马车的车突然狂躁起来,一个劲往梅林深处跑,横冲直撞的,可把他弄得头昏眼花。
听见溪水之声,绳子断去,车子往后退去了,这车晃得厉害,颠来颠去,他略感不适,抓起帘子,想端正自己的姿态,以此减少不适之感。退了许久的路,终于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远远的,棍棒敲打之声越来越近,溪水流动之声越发清晰,很快,那敲打之声便停下了。
“嘭隆!!”车子倒下了,惊到了附近的人。
“谁?!”女子拿起棍棒就走来,看到这场面也是一脸迷惑。鲤安萦狼狈的爬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举起木棒就打,他挨了几下,连忙解释。
“姑娘,我并不是有意的,实在抱歉,别打了。”他出了马车,拍了拍袖子上的灰,拱手道。
“此地梅山庄,何人在此扰?!”
“我并不是故意的,马乱跑车倒了,望姑娘多海涵。”
女子拿着木棒,依旧警惕,若有所思,摆出一副‘拼死到底’的样子。鲤安萦慌忙,连忙摆手道:“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退了几步,没法,看来这人并不打算放过他,多说无益,要么就打,要么就跑。瞬息,他撒腿就跑。跑着跑着,一头撞进了女子的怀中。
“这谁呀?怎如此莽撞?”
他立马退开,一个高大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他不禁抬头看,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女子头戴花环,衣服上的羽毛镶嵌玉珠,红色的花铃挂在脖间,尤为显眼的是花环上的白花,清皎之色,如明珠,最为耀眼。女子面容清秀,妖艳之色,笑得灿烂,衣着端庄,极为雍容华贵。
许是微风吹起,清铃之响,悦耳动听。
此时有人追来,看见这女子,道:“山主,这人扰你清净,是否要惩处?”
鲤安萦一愣,被人拉了下来才反应来,一下退了老远,神情复杂的看着这高大的人。他心道:怎么又是柳若薏,不是已经见过了吗?真倒霉,怎么又遇到了?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只不过马车还在。即便他再怎么反抗,也斗不过这两个人,还是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她面前。
“无妨,让她随我来。”女子轻笑道。
鲤安萦心中咒骂千万遍,再怎么也不解恨,偏生一个男人被如此对待,这两人也太卑鄙了!那个叫柳若薏的人还给装作没见过,虽说并不认识,但也是前不久才见过的,偏生还装得不怎么样。
“小姑娘,你打哪儿来的?”女子上下打量着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见这模样,他气不打一处来,见那人的面孔,又惊又怒。
“退下。”柳若薏道。
女子本想着严刑逼供,再怎么样也总该说出来的,跃跃欲试地等着,却被主子劝退了,心情低落,不舍地离开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
鲤安萦怒视着眼前的人。柳若薏不以为然,莞尔道:“得罪了,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你走丢。”
这分明就是绑架,还道歉,如此虚伪。他虽然料到这人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到自己身上,被一女子给五花大绑,这该是多么失败,有辱统体啊?!
“放开我!!”
“别急,慢慢来。”说着,柳若薏将一药丸送到他嘴里,他想吐出来,那一巴掌打下,他咽了下去。接着,药水也灌入他喉中,像是块石子穿破喉咙,令他痛苦难忍,可他怎么也发不出声,药水被挣得撒了一地,入口的只有一些。
后来,他的绳子松了,可他却没力气,“嘭”应声倒下,他对眼前的人更加恨了,遇过一次,怎样重来?为什么?他明明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见过两次,却被这人这么对,有什么仇有什么恨?为何这么做?他都不清楚。
一时,梅花盛开。粉嫩的花落下,艳红与浅粉交杂在一起,更显韵美。花随意飘动,枝叶“唦唦”作响,拂动些许青丝。柳若薏轻笑着,挥手便有一股风将花瓣托起,朝他飞来。
迎面而上,他挥手驱赶差一那些飞来的花瓣,好容易花瓣散去,他却不见柳若薏的身影了。
人呢?
他在这里中穿行,找了几回却连马车也找不到了,原先应该有的痕迹都不见了。在此林间,他气馁地趴在石头上,咒骂着柳若薏。
这是毒药吗?她不得好死,若是以前我定要诛她九族,好像有些残暴。这个王八痞子,她死千千万万次,我都不会饶她的!!
梅花纷乱,香气扑鼻。似有一股熏香,令人舒适,渐渐地他入梦中,不知何时醒来。
次日午时一刻。
日光洒落,曦日润之,香味亦无退减,乃至温雨淅沥,一瞬即逝。
浣衣女提起木桶,倒在庭院的大缸中,盛满时,叫些人去烧了水。女子来到房前,浇着盆中的花草,听到房中的动静,慌了神,差点就摔破了瓷瓮。女子小心翼翼地探着头,盯着房门一动不动。
“咚隆!!”
一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睡得昏昏沉沉,砸着了头,便醒来了,这人正是鲤安萦。女子慌乱,阴阳差错地推开了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子低着头不断重复着。
鲤安萦先是茫然,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如此之态,不成体统,肃然起身,正了正自己的衣服,道:“不必如此,你并没有什么错。”
说这话他也不明白,自己滚下了床竟还会把姑娘给吓成这样,实在是对不住她了。转念一想,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姑娘止声,没有再道歉,诧异的看着他,良久才道:“此地梅山庄梦圆府。”
他还想继续问,却被妇人给打断思绪,他一看,便见门前有一女子抬着水桶,水还在沸腾着,白色丨雾气飘散。这水还热着,他不由佩服此女子的力气,就不怕烫吗?
“姑娘,既醒了,那就洗漱吧。”
她放下水桶,命那女子退去,她取了张布,放进水里便搬了进来。
鲤安萦盛情难却,还未说声谢,那人便离开了。又来了许多人,他们一个比一个迅速,在院外不知忙活着些什么,压根说不上话,面上永远都板着一张臭脸,不知是喜是怒,他自不敢多问。可一直待在这里,也就回不去了,他自不想如此。若是有个好说话点的,倒还能回去吗?仅仅只是可能而已,他不由叹了声气。
曦和日暮,洒落的阳光之下,倒是一派和谐,幽静无鸣。
他缓缓推开门,院中有一棵梅树,没有开花,显得单调。院外飘来几花瓣,一大片粉红之色是显现,在院中也看见半面枝叶,它们交杂着,红粉白混着,艳丽之色不减,倒是使人赏心悦目,令人迷糊陶醉。
“姑娘,你饿了吗?”一个女孩上前,站在门旁问着。
他低下头,女孩衣着简陋。看样子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身子娇小,一副病弱之态。
“我不饿。”他低着头,看了一眼便转身,欲进房中。
女孩不知为何,慌忙拉住了他,道:“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千万别告诉她,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打我也好,骂我也好……”
鲤安萦停下脚步,他被这话语给震惊,心道:这么小的一个人,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她到底想做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倒像是我欺负了她,可我明明没有。
叹息几声,回过身来,道:“不会的,我不会说的,你相信我。”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因,只能顺着了,说不定那人就是此地之主柳若薏呢,若是,他可就害了一条命,也只能如此了。
“真……真的?”他那豆大的泪珠落下,似是觉得失礼,抺了泪,笑道:“你真的不饿吗?可你什么都没吃,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千万别饿了自己,不然……”
她急忙捂上嘴,眼中泪光依然在,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动作太大了,再怎么躲避也没用。再撇一眼,倒觉得那笑容像是烙在了脸上,显得生硬麻木,毫无生气。
鲤安萦心想:“这小孩莫不是受了威胁或者说是虐待,即如此害怕却又想实言,如若那人是柳若意,她干了如此行径,也不能说,会操控狼群,那倒是合情合理,又有几个人敢与狼作战呢?何况一个小孩子,指不定被吓死。
“你几岁了?”
“十七。”
不对呀!他上下打量,这孩子也仅仅三尺九寸高罢,没多高,倒是矮了许多,本来觉得估大了,可这样又不确定的问道:“多少?”
女孩看出他的困惑,解释道:“我真的17岁,虽说矮了些,但我还是能干的。再……再说了,能吃饱都是一个问题,自不比姑娘你,我能活着已经不错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愧疚地低下头,像是个认错的孩子,等待父母的批评。
“没事的,真的不必如此,你很好,你千万别哭,你很特别。”
可能是因为同情,他想安慰,可这有什么用呢?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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