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愣在原地,在墓前哀悼。
有一声音叫住了她,往事如梦一一呈现。
妇人画上红妆,坐在窗前,念着手中的花,始终不愿放。目光滞停,久久不愿离去,看着窗外的花落去,一片片叶子枯黄,红色的枫叶铺满了一地,煞是一道好风景,她却笑不起来,眉头紧锁,哀叹着什么。
一个小女孩走来,看到此景,笑道:“娘,你好美啊!”
妇人轻笑道:“灵儿,你也很好看。”
她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为女孩梳好头。女孩见镜中的人愁眉不展,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让她笑,便道:“长大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漂漂亮亮,风光大嫁,嫁个好人家!”
怎料,妇人的脸色更加凝重,手中的花落下。女孩不明所以,回头去看,那瞬间,一巴掌落在了她脸上。只见妇人瞪大了双眼,怒视着女孩。她哪里经得住这种吓,委屈的大哭起来。
“别哭!!”
女孩乖巧的闭上了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妇人。妇人依旧双眼怒视她,她不敢直视,只得去看别的,但还是委屈巴巴道:“娘,你别打我,我怕,别打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妇人背过身,放下手中的梳子,匆匆离去。
七月半,鬼轿起。
街道上人群嘈杂。熙熙攘攘,人们烧着香,祭祀着先辈们。热闹之余,忽有一顶红轿驶入,她好奇地瞧去。灯火映射下,一影子呈现,透过那红布,隐隐看见有个女子身着嫁衣。红布遮挡,她没能看清里面的人。
“让开,让开!!!”
轿夫高声呐喊,众人瞧见这顶红轿,纷纷让出道,丝毫不含糊。小女孩好奇地跟上去,走在轿后,紧紧跟着,不愿轻易跟丢。
她越跟越远,从那街道里去。轿子去哪,她去哪,尽管很累,却丝毫不愿放弃。一路西行,在深幽的树林里,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那些轿夫都不见了。奇怪,这才一会,怎个人影都不见着?应当是离开一会,总会回来的。
她在那盯了许久,依旧不见动静。她不敢走的太近,只远远看着,累了也不敢随意坐下,依旧不死心地盯着轿子,可又怕被人发现,便躲起来。
夜晚无灯火,风吹着她的纱衣,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瑟瑟发抖。在这无尽黑暗中,她感到害怕,现在她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她要跟上来?仅因为好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把方才的路都给忘了,估计也回不去了。
“小妹妹,你一直跟着我?是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顿时,女孩觉得头昏眼花,有一股香味飘散,忽远忽近,看不清,只记得一抹红色快速闪过,没了踪影。
现在,她睁开眼睛,这地方也没那么暗了,往下一看,光火凝聚处就有一盏灯。烛火幽明,灯盏的形状别样,令人喜欢灯喜欢。
她提起那盏灯,很是开心。虽不知方才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这盏灯是有人有意放在这,礼貌地道了谢,匆忙离去。
她急忙赶回去,却依旧不知路。走了许久。听见有人唤“灵儿”,顺着声音找去。看见妇人,她高兴地喊:“娘,我在这!”
妇人看向这边,眼泪绷不住的流,声音沙哑地道:“灵儿,回家吧……娘实在对不住你。”
她直接奔向妇人,投入怀里。
妇人憔悴的面孔在火光映射下显得更加难看,止住泪水,轻柔地将她抱起,道:“我们回家,以后你可千万别乱跑,好吗?我真的很害怕你再也回不来。”
“嗯。”
两人走在山中,提着灯,照清了前方的路,赶忙回家,也没再追究之前的事。
她年已14岁,很快就可以举办她的及笄礼。今日是7月14日,在明天她就十五了。她满怀期待,可这夜晚,不再安全。
方才,碰了一下树,却沾了满手的血,往那一照,便见地上的尸骨被兽物咀嚼,残缺的身体,血肉模糊,被啃得坑坑洼洼,腿上没了血肉,露出白骨,可即使如此,那身体仍在蛆动,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那兽物一见光亮,抬头时,绿光汇聚在眼周,一见她,就猛奔来。
“啊!!!”
她惊恐吼道,拼命地逃跑,可依旧无法跑过,那兽物很快追了上来,眼看就要扑到她身上,却被壮汉给打飞了,退去了几米远,眼看这高大的身姿,兽物不得不退。
她以为自己得救了,连忙道谢,可却被一棍棒给打晕。
“真倒霉,好不容易找到个女子,就被狼吃了,唉。”
“你想啊,那娘们这么能跑,只能说她活该了,你看这不还有,且看呐,这女子的姿势可比上一个好多了。”
那人将她翻过面来,细细打量这张脸,略为欣赏地赞许着:“不错,是个美人,可惜了,红颜薄命,算是香消玉殒了,若是能……”
另一人打断他,道:“你就别想了,若是找个不洁的,可是不吉利呀!到时候还不是要重找,克制一下。”
“哦。”
洗了澡,化红妆,每一步都重要,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则会让整个村子发生灾难。这些人这么做,无非是找了个替死鬼,美其名曰“救灾”,似乎不这么做,都是一种“罪”。
“灵儿,灵儿……”妇人在山中一通找,拼命叫唤着女孩,可怎么也找不到,没有任何回应。
7月15日晚,轿子被抬起,女孩仍在昏迷中,中了那毒香,也基本不会醒。不知人安好?示见生死泪。人们拍手叫好,纷纷祝贺着轿中人,明知非喜是哀,却仍在赞美、呼乎着,这该多么可悲?!
妇人自那天后,失魂落魄,可这山林,即便翻个面,无法找到她,他浑然不知她的孩子早已被送上了轿子,亏她多年还在一直在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终没有告诉她,她的孩子早已不在了。后来,无意地将她收养的孩子唤作“灵儿”,时常失了魂。
林清一回想这些事情,脸色煞白,盯着坟墓看,像是失魂一动不动,只不过她是只鬼,也只有魂魄和尸骨了。
“林姑娘……林姑娘……”
唤了几声,林清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个“静”,他立马安静。
鲤安萦心道:独守几日?此地风俗甚为不解,最终何尝不是哀,风俗如此,到头来两败俱伤,可怜人啊!
林清正色道:“明早,是该走了,别再回头,这里的路你不熟,我来带。”
此时夜已深,幽冥月光,清清冷冷。
林清走向森林处,鲤安萦问:“你去山里干嘛?”
“此地夜晚闭门户,何况红衣犯了忌,只得你在这里委屈一下了,去山洞睡。”
鲤安萦看了这身装,心道:倒也是,这一身衣服吓退了不少人,还引来人追杀,到镇上指不定被抓了。
“哦。”
他乖乖跟上,去了山洞。这一瞧,倒是挺整洁的,看着里面的东西摆的应有尽有,洞口倒还有个木门挡着,里面的布局,倒像是一个整洁的居所。鲤安萦诧异,问道:“你平常都住这吗?”
“嗯,怎么了?”
林清抡起木斧,去砍了柴,在这做了木桶,他在一旁惊叹着,倒也没想到,这女子的手艺相当好,会做饭,竟也能做木具之类的东西,要说这可是个体力活,一般人可做不了,得要有些许经验。她这是干了多久?才会有如此精湛的技艺,生前不是娇生惯养吗?
她烧起了饭,鲤安萦往后坐,闻见香味,又不禁靠近,稍微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吃吗?”林清舀了一大碗粥,微微向前托,示意着他。
鲤安萦看着色味香美的肉粥,心中垂涎欲滴,表面上依旧装着镇定,莞尔道:“多谢姑娘款待。”
他顺手接过碗,舀起一勺就往嘴里送,甚美味。这粥中还有肉,要知在这山岭中,一个姑娘能找到些菜叶就已经够好了。莫非自己耕种,否则难以生存。而肉更是稀少,能吃到的也只有富贵人家了,有时还不一定能买到。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在山中捕获的,这姑娘倒也真是强悍,能杀能工,一身本领。一个普通人能这么干,倒也是自给自足的美事,可她只是个鬼,这些能力对她来说毫无意义,难不成她也吃东西?且说这些又都是谁教的?他吃的该不会是……人?
想到这,鲤安萦脸色瞬间煞白,很想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可又不敢如此失礼,万一不是呢?错怪了她吗?转念一想,便把目光投向了林清。林清端正坐着,吃着肉粥,见他这么看着,停了筷子,问道:“怎么了?”
“叮零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股风吹过,闻见了浓烈的血腥味。
他本来想说‘没什么’,可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就成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啊?什么声音?”林清一脸疑惑,抬头看着他。
鲤安萦听到细微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摇铃铛,其他的一概不清,道“铃铛声,清翠悦耳,不过好像还有什么?你闻到血腥味了吧?”
话音刚落,一声狼嚎划破天际,照进来的白光也变得红艳,黑暗中看见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怪物发出低喘声,鲤安萦挡在身前,挥手示意林清退开。
门板上传出刺耳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刮着门,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由抓门到撞门,那门被打破了,近一看,这是一只“狼”,狼通常是成群结队的出来的,有一只,就说明会有更多,这可不好处理。
林清惊恐地往后退,道:“这里应当没有狼的,怎么会出现?”
听此,鲤安萦已顾不上多少,做好防御姿态,准备作战。
“咚隆!”一声巨响打破僵持的局面。
鲤安萦向前去,警惕地看着洞外,外边传来低沉的呻丨吟声,双眼冒着红光,慢慢地向他靠近。他抓起火把就挥动,驱赶着试图靠近的狼。狼仍向前进,不愿退去,他没法只能吓唬吓唬狼,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退后!!!”他对着林清喊,本欲上前帮忙的林清也只好后退。
他抄起火把就打,哪顾得了多少,对着狼就一通猛打。狼也不甘示弱,前赴后继,洞口的门彻底被拱坏,一涌而入,发出嘶吼声,威慑着他……
“叮叮叮……”
狼群似是受了什么惊吓,转瞬即跑。鲤安萦疑惑,本欲追去,却被林清一把拦住。
“别去,危险。”林清面露难色,紧张地看着他。
既如此,他也只好放弃追逐。在这夜中,很快入梦。山中有一女子隐匿,摇了铃铛将狼群召回。
“走!”
她骑上去,狼立即跑起。很快消失不见了。
天刚亮,林清就叫他出来,嘱咐了一些事,然后就此告别。
正午,他瞧见车外梅花纷飞,马车已停,寻声去,听见溪流之声,瀑布下,鱼跃出水面,努力向上跃去。马车滞停在山路中,他用力抽,却怎么也不动,拉马绳,也依旧没有反应。
梅树落花,几片霜花凝成白雪,落入花群中,盖上冷面纱,如半面之不全,亦红粉嫩之。寒风吹梅枝,纷纷飘落在地上,极为美,甚为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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