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三十。
热河行宫,丽正殿,皇帝从前来时常居的寝宫,隐藏在四围秀岭中,伴着十里澄湖,烟波袭袭,清爽怡人。
夜深人静,殿内烛火高照,皇帝睡的很熟,偶尔还打个呼。
“这么晚了,什么事?”
和妃正要睡下,便听到梁九功前来敲门,开门便问。
“五公主去了。”梁九功道。
“怎么如此突然?”她两个月前听说这五公主,只是偶然不适,所以皇帝就带着太后先到行宫,于是留下老太医照看公主,反正都到了承德境内,前几天还来报,说是公主病情好转,很快便来看望太后。
“奴才不知道,公主侍卫刚来,说是要向皇上请示处理。”梁九功摇头。
“皇上睡下了。”她不好吵他,还是刚睡下不久。
“那就明日再报吧。”梁九功道。
“太后那里知道吗?”她便问。
“不敢去报。”梁九功道。
“云珠……”皇帝忽然醒来,坐起身发现她不在。
“皇上,五公主病逝了。”皇帝正要大发脾气,她便进来了。
“什么?”他大惊。
“你那么激动干嘛?”她觉得他不是悲痛之呼,倒像感觉麻烦来了。
“太后知道吗?”他本性如此,因为他的子女都是这样,有吃有喝,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没虐待他们,也就没有心痛欲绝之感。
“还不知道。”她有些无语,直觉五公主不是他女儿一样。
“你过来。”他便唤她。
“干嘛?”她上前即问。
“不能让太后知道了,她最近好像又病了。”他觉得头痛,一死一病,实在是麻烦。
“喂……”她见他倒头就睡,还是呼呼大睡。
他真的是一个父亲吗?外面人都说他是个慈父皇帝,他这样,真的关心过孩子吗?
还是孩子多了,管不过来?
说起来,他这个女儿,好像和她差不多大。
次日,七月初一,午膳时分。
皇帝因五公主之死,不知是谁让太后知道了,便甚为震怒,“快说?谁把这消息告诉太后了?”
“奴才们未曾言过,不知是谁。”
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皆是战战兢兢的,泣泪应他。
她看不下去,便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再如何斥骂也没用,太后迟早会知道的。”
“行了,下去吧。”皇帝便摆手,令他们退去。
“你要不要吃点?”她看着那些山珍海味,默默问道。
“没心情吃,都撤下吧。”他一想起要听太后哀哭,就更没心情。
“你总要吃点吧?不然那些随侍大臣知道,又要来烦你。”她会这样说,因为皇帝只要有点毛病,那些奴才就上赶着问安,就像自己爹要死似的。
“那就让他们来烦吧。”皇帝自然也不在意,奴才就要有奴才样,就像他给个小恩,别人感恩戴德也很正常。
随扈大臣,听闻他日晡未进膳。
于是诸大臣,果来奏曰:皇上闻公主讣过哀,此时尚不进膳,恐圣躬太为劳瘁。
他便传谕曰:公主系已嫁之女,朕尚可宽释,但皇太后自幼抚养,忽值此变,皇太后伤悼弗胜,膳尚未进,朕亦何心进食乎。
诸大臣复固请。他便只能先去皇太后处,视食毕。然后进膳。随谕领侍卫内大臣等、左右两翼各派大臣一员、侍卫十人、送公主柩回京。
松鹤殿,便是后来规划避暑山庄的三十六景之一,松鹤清樾,皇太后此时就是住在这里。
皇帝是怎么视膳的,便无人知道。
“太后啊,您老总得吃点吧?一直这样子,五公主在地下也是不安的。”
“皇帝啊,我自幼带大承琪,心里很是难过,早知如此,便留她在京,不让她来热河了。”
“太后啊,儿臣明白的,五公主在地下也是受不住的。”
“皇帝啊,你是不明白的,她就是我心上的一块肉,割了就疼啊。”
“儿臣知道,所以儿臣才把五公主嫁到佟家,太后为了五公主,多少还是吃一点吧,别累坏了自己啊。”
“皇帝都这样说了,那就用膳,我就吃一点吧。”
太后之所以妥协,就是因为皇帝一直提五公主,气得她心肝疼,哪有这样劝人的?口气简直像是在命令。
“你就这样劝的太后?”
皇帝回丽正殿,和妃知道后,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好说歹说,太后总是吃饭了啊,他心正舒坦呢。
“有何不妥?”见她不语,便问。
“我听说,你当初劝孝昭皇后,还有敏妃姐姐服药,然后她们就……”于是她只能把所想的说出。
“你胡说什么呢?”她未说完,他便立即阻道:“再乱说,你可就是大大的不敬了。”
“我不说了。”她便不言。
“觉得我不近人情?”他知道她什么意思。
“没有啊。”她摇头,哪敢说有。
“我对五公主没什么感情,就是我其中的一个女儿罢了。”他还真直接。
她挺疑惑的,“听说你挺宠她,就说吃的,比其他女儿多了斤猪肉,还要多加鹅半只,鸡一只,待遇明显要好过四公主和六公主啊,那你应该是挺喜欢这个女儿的。”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皇帝觉得她更奇怪,太后养着,那不很正常吗?
“你不喜欢她吗?”她便直问。
“这孩子挺聪明,还行吧。”他道。
“我不懂你。”她是真的不懂。后来渐渐的,她就发现,皇帝实在是太以自我为中心,如果她不是被他宠爱,也就是他其中的一个女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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